《天高道厚》56、幻眼迷瞳

    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量变是潜移默化的发展，缓慢无声让人难以察觉。质变是突破性的巨变，从来都是翻江倒海、山崩地裂。
    周小乙心中安定下来后，迅速分析出神识大海的成因。服食元神道果所生的神识，其实是道果药力与精神力结合形成的外生神识。他刚才突入真元中期，所生的神识才是正常的内生神识。
    外生神识经他长期火炼，成就了超常的神识大湖。海量的外生神识不断渗透，与蕴藏于湖底的内生神识不断融合。
    内外交融下，内生神识加速生长，产生出远超一般修士的神识总量。加之一直被压在湖底的封闭空间内，所以逐步气态液化并慢慢形成结晶。经过日积月累，最终孕育出巨大的神识矿脉。
    宗门的玉简有提及，神识产生是“龙脉冲顶，遽生神识”。这是指修士晋级真元中期后，气海会自然生成气流，贯顶破壳催生神识。也有少数修士不在此列，需要借助弗思丹催生神识。
    地壳运动中大陆板块对撞，会造成地底岩浆向外喷发。当他晋级真元中期时，自然生出的气流经龙脉贯顶，击碎了包裹内生神识的外壳。
    外生、内生神识全面交汇融合，进入了极速裂变的暴发期，就形成了刚才惊心动魄的神识喷涌。
    神识大海形成后，整个人宛若泡在温泉中，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极度舒畅。他惬意地享受，感觉无比满足。
    修真就是这样，每一点进步都要付出巨大努力。但每次进阶都在打破身体极限，都能带来无与伦比的美好体验。
    周小乙用神识在体外围绕了个护罩，水下七百多米的巨大压强，将神识罩挤压得不断变形，却始终没能将其碾碎。
    收起驭水符向上游去，伸展神识到处探测。身处的是条两百多米宽的暗河，潜流涌动着向东流去。
    水底有些深水鱼在游弋，个别体型极为巨大。他不想惹事，加速向上游去。
    到水下500米左右时，前方游过一群银龙鱼。每尾都有手臂粗、一尺半长，鱼骨银光闪闪的。
    银龙鱼肉多味美、灵气丰富，是顶级的食材。他按捺不住饕餮心态，伸展神识卷回两尾。
    游到水面走到岸边，找块巨石坐了下来。把银龙鱼开膛破肚，输出真元施展火球术。将鱼撒上香料置于火中烘烤，鱼香四溢时衣服也烘干了。
    他大口吃着喷香的烤鱼，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吃完烤鱼躺在巨石上，懒洋洋地仰望星空。今夜的星空湛蓝幽深，点点星光似乎特别明亮。
    欣赏一阵收回目光，将意识沉入神识大海，此刻海上已经波澜不惊、风平浪静。
    九支神念小箭熠熠生辉，悬浮在神识岛上空。岛上有氤氲的雾气，不断汇向神念小箭。这是神识晶受神念小箭的牵引，自行雾化对其进行温养。
    起身调集神识，铺天盖地泼洒出去。拥有神识以来，他从未如此肆无忌惮过。神识海内瞬间风起云涌，无数的神识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三千多米高的断崖一瞬而过，随后几息就将整座落云城全部覆盖。神识如风暴般席卷全城，民房楼馆内的万象万籁一时纷至沓来。
    无数的影音混杂交错，一股脑儿地挤进脑海。有安静睡觉的、有打坐修炼的、有聊天交谈的、有娱乐嘻戏的、有觥筹交错的，众生万象不一而足，万千声响难以言表。
    此时已是夜深风凉之际，城中有不少在做造人运动的。痴缠咬啮着的身体，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淫象艳语纷拥而至，让他心脏登时狂跳不止，大脑都差点当场紊乱宕机。
    略过那些少儿不宜的影像，收敛心神全力输出神识。所有影音立刻变得清晰稳定，城中几个场景引起他的关注。
    云息大客栈内，詹永定正在打坐。神识风暴过境时，他惊疑不定地起身查探，随后又有点茫然地坐下。
    落云大酒楼内堂的那间卧室里，受伤的少女已安然入睡。一对中年男女坐在屋内轻声交谈，男子儒雅帅气，妇人则极为美艳。听了几句对话内容，知道他们是少女的父母。
    在另外半城中的龙云客栈内，见到傍晚与他争斗的三人。两个已在休息，那个阴鸷修士正捧着断腿在不停地咒骂。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他的脸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继续向外铺展神识，所见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把神识延展到极限，覆盖范围达到方圆六十里。
    收回神识凝成一股，再全力向南延伸探测。山川、河流、平原、村落、湖泊、沼泽、荒地，各种景物接连显现，飞速向后掠过。只刹那间，神识就定格在三百八十里处。比起神识海形成前，探测范围足足拓展了九倍多。
    对照从玉简所学的神识划分，自己的神识应该是元阶二级。金丹圆满修士的神识是元阶初级，最多只能探测三万米。神元一重修士多为元阶一级神识，探测范围正常也只有三百里。
    超凡入圣的神识，让他胸中豪气顿生。修炼到今天，总算真正有了对抗强敌的手段。元阶二级神识是自己当前最大的倚仗，他开始考虑如何用好这保命底牌。
    沉下心回想参阅过的玉简，一些重要功法字字浮现在眼前。好象多了些感悟，又始终让人捉摸不定。半个时辰后，他停止了这种无益的思索。
    凝聚神识观察堑底，空中有无数灵气在不停游动。一丝一缕的运行轨迹，都变得无比明朗清晰。闭目认真思考了一阵，他起身绑好玄铁片，铺开神识练起风舞步。
    游身、微步、神行、凌波、电掣，他将步法一转接一转地施展开来。堑底乱石成堆、四处凹凸不平，他却始终如履平地。飞速挪移的身影形似鬼魅、快逾闪电，在处处留下道道残影。
    万籁俱寂的堑底，只有他身形穿梭带起的风声。体内的真气运行越来越顺畅，一丝丝的明悟不断涌上心头。练过第六转电掣步法后，他自然而然就踏出第七转的虚步。
    极度繁复的步法一气呵成，踩踏、纵身、凌空、虚步。他落脚快似绝影、轻如鸿毛，每个步点都踩在空中游动的灵气上。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他的身形不断拔高。凌空到千米之上时，仿佛已经完全失重，如同在平地闲庭信步。他肆意地凭空移动奔走，整个人像风儿一样自由。
    体内的血流不停加速，如长江大河一样澎湃。体内一些天生萎闭的毫末血管，被激流般汹涌的血液一贯而通。身体在这瞬间又轻盈了许多，让他凌空而立的身姿更显得飘逸出尘。
    血液中有种旺盛的生机在疯狂滋长，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凝聚神识内视血液，只见一点绯红的银光开始闪现。随即多处有银光闪烁，星星点点在血流中浮浮沉沉。
    “绯银精血！”他大喜过望。
    体内生成绯银精血，是进阶玄体中期的标志。他的天龙玄体，从二重后期直达四重初期。以往都是修为增长推动神识增强，这次是倒了过来。神识海形成后，直接拉动了步法和炼体进阶。
    绯银精血生机无限，是重塑肉身最重要的根基。玄体大成，全身血液都会改换成绯银精血。只要他识海不毁，肉身就有滴血重生的可能，到那时才算正式踏足永生大道的第一级台阶。
    他全力施展虚步，在堑底上空随意游走。血流在体内不停涌动，绯银精血持续生成。
    血液中的亮色越积越多，到处有银光闪烁。飞速流动的血液，像条闪亮的银龙在肆意奔腾。
    半个时辰过去后，绯银精血终于停止生长。他正准备收步回去休息，血流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向双眼。瞬息之间，双眼就肿涨欲裂。尖锐的刺痛全面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血红。
    他无意识地大叫出声，急速下行到堑底站定。片刻后血色又全部消退，眼眶之中一片清凉。
    凝聚神识查看双眼，其间没有任何异样。闭上眼睛认真体会感受，只觉得双眼无比温润舒适。
    再次睁开双眼观察外物，漆黑的堑底此刻如同白昼。没有动用神识，却能将空中游动的灵气看得清清楚楚。仅凭目力所视，仿佛就能够看破一切虚幻。
    他正凝视着前方，所见的景物突然明灭不定，随即如被卷进漩涡般旋转着极速涌来。
    他吓得赶紧闭上双眼，片刻后睁开眼再看，前方景物又恢复正常了。多盯看几息，又出现之前那种状况。
    反复进行试验，只要集中注意力盯紧某物，它就会旋转着涌进双眼，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这是炼体进阶生出的神通，触发的媒介肯定是绯银精血。《天龙玄体》中有载述，“玄体有成，自生神通。”
    拥有什么神通目前还不清楚，但喜悦却已按捺不住。取出训兽袋放出银狐，在小家伙刚要叫唤时，立刻集中注意力盯着它的双眼。
    银狐顿时眼现茫然，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它的姿势定格在张嘴想说话的瞬间，那样子看起来又呆萌又搞笑。周小乙随即转动眼光看向别处，银狐的眼神片刻后恢复清明。
    “小乙、小乙，你刚才带我去的那个森林真的好美，那里的许多花儿我从来都没见过。”银狐兴高采烈。
    “哈哈哈哈，幻眼迷瞳！”周小乙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