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道厚》49、势不可挡

    无论是凡俗之人还是修士，一旦有了实力，言行举止就会自信从容。凡俗世界的实力，多以权柄势力、家世门楣、金钱财富来论。修真世界考量实力，最重要的标准是修为战力。
    拥有实力是好事，但许多人往往会因此膨胀起来。历朝历代的俗世强者中，不乏盛气凌人、恃强凌弱之辈。漫长修真史上，也有少数强者行事乖张、极度嚣张跋扈。风狂欲雨，人狂作死。古往今来，还未见有谁能一世强横、终生不败的。
    上官青云向来从容淡定，这种气质是家教家风使然，也是多年砥砺磨练形成的。他是东洲上官世家的优秀弟子，更是丙级剑道班公认的第一人。
    此刻站在擂台上，他清俊的脸庞仍然古井不波，内心却有一丝慌乱。他早已晋真元一层，千逸剑也练到剑若繁云境界。但刚才一轮抢攻连出百剑，对面这甲级七班的周小乙竟然一步未退。
    观战弟子中他的拥趸众多，其中女弟子更有一大批。见他身法飘逸、剑花绚烂，那些迷妹们早就叫好不已。往日这花痴般的喝彩，每每让他心旷神怡，此刻听来却极为刺耳扎心。
    刚才的激烈交手，上官青云看似占尽上风，实际上却吃了暗亏。手中的千逸剑此时还在剧烈震颤，袖中笼着的右手也在微微颤抖。与游龙剑急剧短兵相接，反震之力让他的内息有些紊乱。
    上官青云的快剑进攻，无论中正平和还是奇诡刁钻，周小乙始终以基础剑式应对。或撩或挂、或点或崩、或截或剪，每一招用的都是守势，但却始终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怎么可能，他的炼气修为难道还在我之上？”
    “我的千逸剑法是三品剑诀，他用基础剑式就能抵挡，那他的剑道修为岂非高出我数筹？”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强悍如斯。这场对战，我还能取胜吗？”上官青云盯着淡定的周小乙，心底生出一丝怯意。
    “用剑之道，唯快不破。我就不信加快出剑，你还能守得住！”上官青云摒弃杂念，努力调整内息。
    “小乙师弟，请你小心，我要继续抢攻了。”上官青云出声说道，他一如既往的雍容儒雅。
    “感谢上官师兄提醒，我会小心的。”周小乙平和应答。
    上官青云待周小乙话音一落，立刻快步前冲，人未到剑已至。他这轮出剑更快更急，其间没有半分滞涩和停顿。重重叠叠的剑光，瞬间将周小乙的身形全部吞没。
    周小乙还剑入鞘，迈开脚施展风舞步。他在团团的剑花间往来避趋，像灵巧的云雀在云层间飞翔穿梭。千逸剑每每似要及身，却被他险之又险避过。
    这轮快攻四十六招一百三十八剑，竟连周小乙的衣角都没碰到。上官青云惊怒之下，突然大喝一声“疾”。只见他脸上一阵潮红，千逸剑脱手射向周小乙。他的双手极速变幻划动，快到只见阵阵残影。久攻不下，他悍然施展御剑诀。
    千逸剑如光似电，带起尖锐的破风声飞来。周小乙吃了一惊，赶紧运转真元大幅提高步伐速度。他没料到上官青云竟有御剑之能，世家弟子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周小乙全神施展凌波步法，在极小的范围内挪移闪避。千逸剑在他身周飞速环绕，似一个大蚕茧将他包裹起来。
    台下早已鸦雀无声，观战的弟子只看得神驰目眩。台上的裁判也紧张莫名，这场对战已经有些超出掌控，他担心会出现弟子重伤的情况。
    周小乙完全沉浸到步法中，他步随意走、意动身移。飞剑虽然又快又急，但始终就差一线刺不到他。有飞剑临身的压迫，步法练习的效果成倍提升。
    凌波步法的精妙之处，在快速闪避中越发清晰起来，一项项印刻到他脑海里。从步随意走、到步意同行、再到无意信步，周小乙陷入物我两忘的顿悟中。他脚下生风、步法玄奥，身形极速变幻，千逸剑从最初的追逐迫近到慢慢跟不上趟了。
    到剑速越来越慢时，周小乙醒过神来。前方几米外，上官青云脸色苍白地在施诀，明显是真元透支了。周小乙举起剑鞘一个回旋，信手将千逸剑挑回上官青云的身旁。
    上官青云接过千逸剑，站在那儿大口地喘息。他服了一粒回气丹，运功调息几下后就准备认输。
    “青云师兄，谢谢！”周小乙却抢先开口。凌波步法登堂入室，上官青云出力不小。他心怀感激，改以更亲切的称呼。
    “剑法不同，剑招万千。以快制胜是用剑根本，万变不离其宗。我认为御剑虽快，近攻时却不如持剑在手。”他直言不讳。
    见上官青云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周小乙接着征询：“师兄调息完毕后，我们再切磋一下可好？”
    “好，请稍等片刻。”上官青云明知不敌，但对手的剑论与其所学完全不同，让他难以平抑心中再战之意。
    “师兄小心，我要进攻了。”周小乙待上官青云调息已毕，一个纵身前冲挥剑刺来。
    这招刺剑还是基础剑法，平平无奇却速度极快。上官青云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也以刺剑迎敌。只听“叮”的一声清鸣，千逸剑与游龙剑的剑尖相撞。
    一股很大的力量冲了过来，上官青云连忙退后一步卸力。想抬手抢攻时，周小乙又是一记刺剑，他只能再次以刺剑相迎。
    台上一时“叮、叮”之声大作，每响一声，上官青云都被迫退一步。周小乙疾速出剑，剑剑快到势不可挡。两人交手十八剑时，上官青云已从擂台中央被逼到台角。
    周小乙收剑后退，笑着说道：“青云师兄，我有占了力量上的便宜。但这十八剑师兄皆以刺剑相对，变招都来不及，又哪有时间施诀御剑呢？而且御剑更耗真元，真的不利于近战。”
    上官青云一时怔住，他呆立着思考了片刻。随后收剑向周小乙施了一礼，肃容缓缓说道：“小乙师弟，这场比武我输了。感谢真心指教，若蒙不弃，我们交个朋友。”
    “师兄剑术极为不凡，更难得的是心胸开阔。能有你这样的良师益友，我求之不得。”周小乙开心地笑道。
    大长老奶奶以前常常教导，世家子弟没脾气、寒门小子有性格的，都是可深交之人。
    互相告知小院编号后，他俩并肩下了擂台，上官青云携同伴先行离开。周小乙游目四顾，荆淑玉正在二号擂台上与人对战。他快步过去，在人群中找到魏箭虹等人。
    “与淑玉对战的是谁？”他挤到几人身后出声问道。
    “丙级乐道班的慕容昭北，他的战法很怪异。”几人扭头看到是他，魏箭虹强笑了一下回答。
    慕容昭北一袭青衫，以玉质长箫为兵器。他的步法轻灵诡异，身形忽东忽西。进攻时以洞箫使出的剑招，如青萍飘动、变化无常。荆淑玉奋力反击时，他就立刻退避。随之吹出几声箫音，又会让荆淑玉步伐散乱、攻势骤停。
    “慕容昭北用的是乱神音、鬼舞步和青萍剑法，真气修为明显更高，淑玉要落败了。”周小乙有点遗憾。他能一眼看出慕容昭北的技法，是基于平时的海量阅读。
    “没办法了吗？”徐若玉急急地问。
    众人目光殷切，周小乙却沉默地摇了摇头。见大家眼中泛起失望的神情，他开口疏导：“淑玉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好气馁的，看比武吧。”
    战况果然如周小乙预见，很快就接近尾声了。慕容昭北加速进攻，剑招越发神出鬼没。荆淑玉苦苦支撑，几息后被洞箫抵住咽喉，只能开口认输。
    荆淑玉神情落寞地下来，与大家会合后闷闷不乐。几位少女温言劝解，她还是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失落。
    “又不是你一个人输了，怎么这幅死相？”徐若玉有点急眼。
    “若玉，别这样说话。”魏箭虹赶紧喝止。
    “小乙师弟刚才还表扬，说你很不错的。”魏箭虹接着劝慰，随后求证似地看向周小乙。
    “非战之罪，慕容昭北修为、步法和剑道水平都更高，乱神音又是助攻利器。你能硬扛这么久，真的很棒！”周小乙赞扬。
    “是啊，那洞箫吹的也不知是什么鬼，一出声就让我头昏脑涨。”荆淑玉面容稍霁。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输了矫情一下不可以吗？不安慰我还骂我，活该你也输掉。”她随即怒怼徐若玉。
    见荆淑玉回复本性，大家都轻笑起来。少女们向周小乙盘点了战况，前五场比武七人参赛，只有魏箭虹和汪明秀取胜。问询周小乙的情况，得知他丹道和对战均入围复赛，大家热烈祝贺。
    后三场比武，张丰珊和关友谅在第六场、应芳在第七场。对手都是丙级班弟子，三人先后都落败了。下午6:10对战复赛抽签，魏箭虹第一场、周小乙和汪明秀在第二场。
    明天上午举行对战复赛，每场半个时辰。下午八强赛，从胜出的32人中决出8人，每场还是半个时辰。
    “明天又要连轴转了。”周小乙在心里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