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
会是被眼前这五个身着奇装异服,说是凡尘碧落有点太过头,但是说是皇族公贵又不知道她们是哪个王室大臣家的女孩子们,彻彻底底地改变。
她,她,她,她,她。
是他前世的那温柔爱恋中最残酷的牺牲品,寒冰皆为剑骨,热血皆为剑鞘,灵魂皆为剑身,那满腔的热情就足以开天辟地,
可是,他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放下,选择了不告而别,
她们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这花开千里的幸福他不会去珍惜,反而向往那一去不返的轮回洗礼,义无反顾地与所有人挥手,轻轻地说了一声,
来生再见。
有人愿意追随他而去,有人愿意继续苟且偷生,有人选择体谅他的苦衷,也有人对他恨意滔天,
只是无论结果为何,
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爱恋,却在万年之后的相遇与重逢,
依旧生生不息。
———————————————
神魔本不两立,应轮回转生而相伴相生,神可化魔,魔亦可成神。
———————————————
眼前的残影相视一笑,其中那个浑身被火焰包裹的女子走上前来,像是在哪个大讲台面前发表演讲一样,道:“萧禾,我是恩恩,那个最爱跟你玩点火烧纸的那个恩恩,也是你的火之神王,额……准确来说,是我第一世的火之神王。”
“当你看到这段灵魂之石的录影时,说明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进入冰之神王殿并和萧雪雪重逢了,这块灵魂之石需要你们二人同时在场,方可打开。”
“我想说,当年你义无反顾地选择去转生,虽然至今没有知道到底什么原因,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舍弃那么多爱你的、在乎你的妻子们,朋友们,
但是……我依旧相信你是有你的苦衷,我也期待你能再找到我,告诉我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
“幸运的是,我们在你选择去转生时,也选择了与你一起下凡,我们一起从虚无世界来到创世神界,再来到魔界,在这里与已经属于魔界一员的你重逢。只是,你却已经完全如变了一个人一样,从那个温柔善良,以天下为己任的创世神,变成了嗜血如命、嗜杀成瘾的修罗刽子手,变成了血皇的孩子,
我们很难过,在好不容易通过修炼至魔界的强者,找回当年属于创世神世界的记忆后,我们企图也帮助你找回记忆,帮助你回归正道……”
“只是,这样的行为,不但没有帮了你,还害了你。毕竟,为战而生,至死方休,血光点点,杀戮成性,这是魔界的生存法则。我们被魔界领主的父亲与他的兵团击败,被打入魔界的地牢,被喂下了永生之毒,已经在丧失最后一点的理性边缘了,
而你,也被迫与当时的魔界领主,黑暗骑士未央以决战的方式处以死刑,
只是,因为被打入地牢,我们五人并不知道在这之后,究竟你是生是死,我们用尽最后一丝分身神识,让它把这个交给雪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拿着它,找到我们,无论多久,我们都愿意等。”
“我们都愿意等。”
(关于萧禾第二世与魔界骑士未央的故事,详情参照拙作《剑痴》)
说完,眼前这五个眼神里充斥着无限温柔的身影,化成点点光粉,消散了。
“不要!”萧禾本能地伸出手,想挽留住她们眼中的那一抹微笑与期待,却依旧无法阻挡这已留了这几千年的寄托与红尘爱恋,
“啊!”萧禾猛然从那梦中惊醒,睁眼那刻,却发现自己和萧雪雪的脸上,
都挂着两行清泪。
萧雪雪低着头沉默不语,而萧禾却止不住眼中的湿润,
“她们……她们,已经在魔界中被困了几千年,还是……已经死了?那个永生之毒,到底是什么?”
萧禾虽然知道此生的自己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任凭岁月何种蹉跎,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若最基本的责任,那又与野兽有何差异?
萧雪雪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永生之毒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还活不活着,但魔界,你是肯定要去的,那是位于世界尽头的妖魔下界,妖、亡灵与魔共居的一个地方,
那里,应该有你至少三世的记忆,而且你去那里,至少要有五阶以上的实力,不然你连入口的守卫者都不一定打得过……”
“好了你别说了,”萧禾擦掉刚才因为情绪激动滑下的眼泪,“无论怎么样,我一定会抵达魔界,找到她们的,不管她们是否还活着。雪雪,请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好吗?”
萧雪雪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昔日的音容笑貌仿佛又重新与这副脸庞重合,又哭又笑道:“那肯定啊,恩恩姐她们在魔界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助你找到她们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跟她头顶皇冠一模一样的翻版,
萧禾苦笑道:“你这衣兜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百宝箱啊?”
萧雪雪却很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的君王信物,名为冰皇护佑,这个,只能用一次,
可以在你性命攸关之时,以降临的方式把我传送到你所在的地方,
你收下,
以前,是你保护我,
现在,终于也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萧禾惊讶道:“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去闯荡世界,毕竟在知道这么多事情后,除了修炼和找到十大神器,还有去各界寻回属于我的记忆,有你在,我会更安心一点。”
萧雪雪扑哧一笑,道:“没想到我的独行侠哥哥,也有需要人保护的一天啊?只是,雪雪早已没了真身,现在的肉身也是以部分记忆所换来的,而我的君王之位,至今无人传承,我必须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直到合适的继承人出现,
守护这里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责任。”
看着萧禾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又道:“哥哥你放心好啦,待你重新突破永恒之时,雪雪的真身与所有记忆就都会回来的,那也是这个位面,天地变色的一刻。”
“嗯?为什么这么说?”
萧雪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每个君王、战皇,都对未来,多多少少有一些感知,我和诸位战皇都有相似的预感,
十年之内,我们所在的这个位面,七界六地,将天翻地覆。”
“所以,哥哥若真的想成为创世神,恐怕所剩的时间,就只有十年了。”
十年……自己二十七岁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明天还要跟几位姐姐学习御风术和剑术魔法咧,”萧雪雪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第二天。冰之神王殿后殿悬崖处。
“诶,诶?诶!为什么要拉上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纳兰容月和萧禾同时像被老鹰捉小鸡一样,被林依晗这位原创世神麾下暴风战王,左手一只萧禾,右手一只纳兰容月,毫无压力地把两个人同时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萧禾倒还好,经历了昨天一场刺激蹦极,今天的适应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可纳兰容月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极限蹦极啊!还是在毫无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情况下,
虽然知道她们一定会在紧要关头出现,可这种从万米云巅掉下去的感觉,可着实不是太舒服,
“救我啊萧禾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纳兰容月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训练,努力地平衡身体的同时还想尽办法抓住萧禾的手臂,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道,
“你你你,你不是创世神转世吗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不会御风术啊啊啊啊啊啊!”
萧禾也是一肚子懊恼,努力地呼吸空气中的那一丝丝微弱的氧气,道:“我也想啊,可是我真的不会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起昨天萧小白被扔下来的时候,风元素是从她手里出现的……?
于是他打算依葫芦画瓢,强行闭上眼睛,回忆着几位风神兵的话,感受气流与风的气息,像是在水下憋了好久的气,脸色通红地催动自己身体中蕴含的那些风元素,
只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二人在快到地面的时候,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林依晗一把接住,像是循环往复般又回到悬崖,然后又丢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诶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冰之神王殿在杀猪,不然这惨叫声怎么没完没了的了?
而此时,悬崖不远处的萧小白似乎已经有些熟悉风元素了,能运用体内的风元素让自己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虽然时间不长,像极了刚出生不久的雏鸟摇摆不定,不过相比悬崖杀猪二人组,
她已经非常有自己的门路了,甚至可以说,她有种无师自通的天赋,似乎都不需要林依晗或者任何一位风神兵指导,她就已经能自己凭借风元素凭空而起,再缓缓落回地面。
又过了两个时辰。
终于,在大约被丢下去二十几轮的时候,
纳兰容月手里,也出现了那一团气流状的能量体,在她第二十几次惨叫之时,终于帮她在到达地表前,稳住了身形。
当杀猪二人组变成了杀猪单人组,林依晗和在场的诸位风神兵面面相觑,似乎是在问:这个人,真的是创世神的第七世吗?
无奈之下,林依晗道:“好了,今天的御风术训练到此为止,你们去曹颖那儿练习寒冰剑法吧。”她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懊恼,没想到期望最高的那个人,学到头来啥也没学会,反而是他的两个伙伴,在强大的求生欲下,都纷纷逼出了自己的风元素,进而开始初窥门径。不过就目前来看,萧禾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学会,反而因为萧小白和纳兰容月的小成功而欢呼雀跃。
望着三人你追我打而离去的背影,林依晗喃喃道:“难道,这就是轮回的力量吗?
忘记一切背负,忘记一切痛苦,忘记一切能力,
让人不再为那些虚无缥缈之事困扰,只为快乐与喜悦而活着,哪怕有一天真的掉进万丈深渊,也会因为曾经的美好记忆,而不后悔曾经来到过这个世上,是这样的吗?”
“创世神,我好像明白,你坠入轮回的原因了,”……
冰之神王殿,某处小城堡。
眼前这一脸杀气的五个女孩子,和笑而不语的曹颖,
萧禾不禁心里暗暗叫苦,看着她们那一副想砍死自己的样子,怕是这几个人也是自己当年造的孽,不是好友便是小妾之类奇奇怪怪的角色,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
会是被眼前这五个身着奇装异服,说是凡尘碧落有点太过头,但是说是皇族公贵又不知道她们是哪个王室大臣家的女孩子们,彻彻底底地改变。
有了之前的教训,萧禾咽了一口口水,走上前一个90度鞠躬,道:“各位神仙姐姐你们好,我是萧禾,我知道曾经的我做过很多坏事,罪该万死,所以我历经七世轮回,特来与你们致歉,并答应你们,我一定会重新拿回创世神之位,给你们一个交代,对不起。”
说罢,又是一个90度鞠躬。
五位手提寒冰剑的女子们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就连曹颖的嘴角都勾勒出一丝惊讶的微笑,
这小子,情商倒是比当年高了很多啊,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臭嘴脸,在人世间跌爬滚打多了,好像也会说话了。
萧禾心里暗笑道,讨好女孩子的欢心对我来说不要太简单好吗,自己好歹也是差点要结婚的人,这五个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种傻白甜你说什么都信的人,在冰之神王殿呆了几千年,实力增长不可否认,可这为人处世之道,不是时间久了你就能学会的。
果然,五个女孩子脸上的怒气消了许多,她们本身就是魂魄所化身,借用着部分记忆换来的肉身,本身的记忆都是残缺不齐的,所以自然不会像曹颖等人那样,拥有完整的记忆、灵魂与心智。其中一个身披狼皮盔甲的女孩子走上前来问道:“那你……还认识我们吗?”
“额……”萧禾在心里暗骂道,“淦,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啊?”
无奈之下,只能开启油嘴滑舌模式,道:“当然啊……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也是要教我寒冰剑法的人,对吧,曹颖老师?”说罢,还拼命朝曹颖使眼色。
曹颖虽然平时看起来严肃,身后的寒冰剑也宣示她的高冷,但是看到他这般插科打诨,眼神里还是多了一抹温柔,道:“巧克力,你不要吓唬他了,好好教他们三个寒冰剑法吧。”
“是,主人。”狼皮女,哦不,巧克力缓缓开口道:
“寒冰剑法乃我冰之神王殿独门剑法,虽是基础剑法但很少外传,望你们能习得其精髓后,不要随意将之传于他人,明白吗?”
见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巧克力右手握拳,一把有些许眼熟的冰蓝色长剑飞身而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寒冰碎裂之声,她左手握剑,右手贴背,泰然自若如一副独臂剑客的样子,
“寒冰剑法有三式,一为道,二为归,三为寂。寒冰碎裂,冰霜乱舞,凛冬之寒。”
“一式为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周围凝结的冰霜开始出现无数条裂缝,在她的话音未落前,就一断为二,破裂而出,化为一颗颗碎冰晶,
“二式为归,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无数的冰晶开始汇集在一起,巧克力开始了她的舞剑,而那些冰晶像是被注入灵魂一般,席卷着阵阵强风,在那空间不是很大的城堡里,仿佛随时可以将这里摧毁一般。
“三式为寂,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当舞剑结束之时,无数大寒无雪的寒意迎面而来,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寒冷绝非普通暴风雪所能相比,这还只是示范,萧禾等人已经开始打哆嗦了。巧克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就是大体的术式,但是想要学会,你们还得从最简单的一式开始,好生学习才是。”
“阿嚏!”萧禾打了一个喷嚏,道:“巧克力姐姐,额不好意思,这个寒冰剑法三式有什么诀窍吗?毕竟我们的剑不是寒冰剑,也能使出一样的效果吗?”
巧克力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曹颖像个幽灵飘到他身后,
带着森冷的声音道:“剑法在人不在剑,若是真正的剑术高手,即便最普通的木剑也能使出千变万化的剑法,若是一窍不通的游手好闲之人,即便创世神的神圣之剑握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一把破铜烂铁而已。”
萧禾似乎丝毫不在意她在讽刺自己,没心没肺地笑道:“是也倒是,哈哈哈哈,好!小白,容月,我们也来学学这个什么寒冰剑法,哦对了……你们还记得她刚才念的那个咒语般的经文吗?”
“呼……不知道啊……我记忆力贼差的。”萧小白吐了吐舌头,纳兰容月也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好吧,那你们两个跟着我,我们试试看它这个第一式,嘿!”一把清刚圣剑握在他的手中,“一式为道,大道日月,生育无形,嘿!”
“什么东西嘛?我虽然不记得全部,但好歹第一句还是记得的……大道无形,生育天地你这个猪脑子!”萧小白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萧禾的脑袋,
纳兰容月也笑道:“就是,萧禾哥哥你也太有意思了吧哈哈哈,第一句就错了,笨死了!”也是如法炮制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诶诶诶,你们两个人,还想不想当创世神的伙伴了啊,竟敢这样对本神?咳咳咳,来,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生育日月!”
“你白痴啊,又错了啊!”
“哦不对,运行日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诶诶,不许笑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这三人心照不宣地开着玩笑,却又在努力地修炼着这最简单的剑法,巧克力看了一眼曹颖和其他若有所思的四人,轻声说道,
“主人,大家,你们看到过他这么开心地笑过吗?”
“说实话,从来没有过。”
“没有……”
曹颖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道:“我想,我可能明白创世神当年,为什么选择离开神界的原因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知道的时候很满足,
可一旦知道了,昔日的那份潇洒也会随之离去,身上的担子和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事情会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使命,等待着他去完成。”
“这大概是七道轮回与这短暂的第七世人生,给予他最好的礼物。”
“去放下过去,去享受如今,去憧憬未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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