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漪连峥》第228章 陪你

    “顾东升真的贪生怕死,我稍微一吓唬他,他大概一时抓不准我要听什么,主动讲了很多,包括他跟我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怎么说呢,司空见惯的故事,风流成性的少东对新入职的小库管一见钟情。
    “我妈长得……他说我跟我妈长得八成像,当时顾家开了几间工厂,我妈在厂里受欺负遭调戏是常事,因为工人们看出我妈跟正常人不一样……
    “顾东升说,一开始大家以为我妈是聋哑,后来才慢慢有人猜测她是自闭,她不跟人交流,简单工作完成起来也很费劲。
    “自然而然说,顾东升这个少东有不少表现机会,他那时候经常给她开绿灯,替她出头,久而久之,我妈不再防贼一样排斥他。
    “顾东升到现在还会自豪,他说我妈当时把他当做朋友,唯一的朋友。
    “但我猜她肯定想不到,对她百般刁难的工长是受了顾东升指示,至于其他人,跟风,授意,见色起意,主动苛待,几者兼而有之吧。
    “顾东升花了一年多才把我妈搞到手,你没听错,他原话就是用‘搞’这个字,连峥,你知道他多恶心吗?
    “她给我妈喝东西,很糟糕的东西……那之后就有了我。
    “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想要我,很不想很不想,被顾东升强制接到家里,试过不吃不喝,试过撞肚子,试过喝很多白酒,甚至试过从二楼滚楼梯下来……
    “可是她不走运,一直没能成功。”
    说到这里,顾涟漪很轻很轻的笑了声,惋惜的,替那个只存在于照片里的女人惋惜,“她很可怜,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肚子里的我,自始至终都安然无恙。
    “那时候顾东升迷恋她到什么地步呢?
    “迷恋到,我妈不想要我,顾东升一边阻止她,想用这个孩子绑住她,一边又讨厌我。
    “他对我真是讨厌极了,哪怕我那是只是个胚胎,还未曾谋面。因为我妈不说话,而我的存在,让他深切的感受到我妈有多厌恶这个有他基因的孩子,有多厌恶他。”
    顾涟漪木然的看着虚空,“连峥,你说,美貌真的是原罪吗?因为一张脸喜欢上一个人,盲目的占有、掠夺,顾东升说他真心喜欢我妈。
    “我不信,你说我怎么能信呢?顾唯一一个大活人杵在那里,只比我小一个月。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他到底是在骗我还是连他自己也一并骗了?连峥,我想了很久了,还是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
    连峥心疼到无以复加,如果她抱怨愤怒还好,最见不得她这样木然的娓娓道来,陈述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抛开微乎其微的自嘲和迷茫,她整个人都是静谧且空洞的,仿佛她眼前、心底、整个世界,再没有一点色彩和光亮。
    连峥施力,腰身一侧一翻,两人位置瞬间转换。
    他撑臂悬在她上方,四目相对,沉默相望,下一秒连峥俯下身,薄唇急切地寻找她的。
    他需要她回来,回到他身边,光是一副躯壳不行,他要她的思想、意识、精神,一切的一切都要跟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在这有时挺恶心有时也挺美妙的世道,一起品味岁月,一起经历时光。
    他的吻起初得不到回应,连峥急了,狠下心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血腥气充斥口腔,一点甜,一点铁锈味,更多的是烫,噬人心魂的滚烫。
    激烈的吻一点点平息,连峥不舍得再蹂躏她肿胀水润的唇瓣,拇指揩去那上面一点血丝,她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叫痛,就是张着一双浓黑的大眼睛望着他,似孩童般懵懂,不明白他为什么咬她。
    “顾涟漪,你想看我哭吗?”
    “你想不通事儿我解释给你听,涟漪,我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好了。
    “你不懂顾东升吗?他这辈子负了所有人,骗了所有人,他不喜欢你妈妈,不喜欢姓廖的,对那个私生女的喜欢也是假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锦上添花,虚荣、权利、名誉才是他追求的,因为他只爱自己。
    “你妈妈也许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她更剔透,看透了顾东升的丑和恶,她厌恶他,恨他,她太生气了又不能表达。顾东升利用孩子绑住她,她不希望跟这个男人有牵扯,所以她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你忘了你给我看过的照片?你妈妈后来还是留下了,留在那个令她痛苦至极的男人身边,为什么?因为你出生了,她爱你,镌刻进灵魂的爱,真正爱一个人眼神做不得假。
    “你那么好,你妈妈肯定第一个知道,她对你的好你那时候太小没记忆了,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很好,我知道你的好,你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的好,人这一生仅有的几次义无反顾,他们留给你一份,因为你值得,你配得上他们这份心甘情愿。
    “你是被需要的,无论你现在想对自己做什么,或者打算对自己做什么,宝贝儿你想想我,我需要你,我爱你,你舍不舍得放我自己在这世上独活?
    “顾涟漪,我说我爱你,你记住了,上天入地,你敢离开我试试!”
    连峥执拗的望着她,不放过她每一点细微表情。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连峥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他情愿她作天作地,用她的智慧和手腕让每一个惹了她的人不得安生,甚至对所有人心存怨念,也不愿看她轻易将所有过错归结于自己,然后自我怀疑,谴责,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小峥哥哥——”
    轻轻柔柔的四个字自耳廓直达心坎,连峥眼眶不期然的一热,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就对一切感恩起来。
    感恩这一切来得及,感恩自己在她心中终是占有一席之地,“我在。”
    “连峥——”又唤了一声,她要确定他在,真实的存在于她的生活里、生命中,想把由心而生的荒芜和寂寥推挤开来。
    “我在。”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际,顾炼狱犹豫了几秒,试探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爱我?我听没听错?”
    不是不怕被取笑,但她更怕这情话是出于臆想。
    “嗯,你没听错。”
    “……哦。”鼻尖、喉咙、眼周同一时间酸酸热热的,她脑袋一歪,下意识避开连峥的视线。
    “顾涟漪——”连峥扳过她幼嫩的脸,不容她逃避。
    “嗯?”
    “我说我爱你,听清楚了没有?”
    顾涟漪极迟缓的点了点头,下巴戳在被子上。连峥从不把情话挂在嘴边,他说给她听了,那就是实话。
    她知道的,一直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悲不是乍悲,喜悦却骤然攀升,一滴亮色在满是灰霾夜空中荡漾开来,透过玻璃穹顶,她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几颗星星,小小的,不太亮,不多时,被乌云遮了整夜的月也悄然现身,雾气氤氲出朦胧的光晕。
    不明显的舒畅感渐渐蔓延全身,像是始终罩住的口鼻的厚纱布破了一个小口,不大,也足够让她喘息些许。
    “怎么办?我有点儿想哭。”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揉了揉那让她爱不释手的幼滑脸颊,“想哭就哭,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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