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之辈》第一百七十五章:余勇再贾

    表现出来,就是射出的箭矢不再是齐射覆盖,而是变得零散起来,杀伤力锐减,以至于蜂拥而上的一众二五仔无须举盾,冲锋进度大涨。
    “嗡嗡,扑通扑通。”
    那人犹不满意,再度拉弓射杀两名临危不乱,继续引弓搭箭的敌虏,方才停下功夫,用力一顿巨弓,怒目道:
    “岂尔有胆色邪?!”
    兴冲冲地攻进前营,一朝溃败,灰头灰脸地随着败军逃命至此,射雕者可谓是恚忿交加,怨怒满腹。
    ……
    “不好,夜间仍百发百中,必是射雕手无疑。”
    昏暗环境下一连三人倒地,还具是紧要人物,一名护卫举起盾牌遮护自己,并大声示警。
    如此精湛的射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射雕手这一群体,也只有他们能在昏暗照明的夜间每箭必中。
    箭雨不算,那靠的是人多箭多,纯粹的覆盖性打击,和射术没半点干系。
    “可军中射雕手具是出名的奢遮人物,没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对面啊。”
    得出了结论,有人不解地叫嚷。
    射雕手就好比于后世的X军演武总冠军,这些人都是有数的,绝不是随便就能蹦出来的。
    “不,还是有可能的。”
    “你们莫要忘了,贤王曾于白日派出千骑出营扫荡,其中便有射雕者,此必是千骑被灭,他人见势不妙,遂降了汉人。”
    第一个叫嚷的那人开口回应,他回想起白日千骑出营的大动静,一言叫破了射雕者身份。
    “射雕手也敢降汉吗?”
    “那可是我大匈奴的射雕者啊。”
    一些立志成为射雕手的护卫只觉梦想破灭,纷纷叫嚷道。
    “嘿,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汉人势大,匈奴衰弱,除了单于不能也不敢降汉,还有谁没降过?”
    “不说以前的昆邪、休屠等王,就说此次,一旦被汉人咬住,发大兵围剿,你真当贤王不会降的吗!”
    有人不屑一顾,对这些小白肆意嘲讽,话语中显尽悲凉、绝望之态。
    当统治阶级都开始大规模跳反了,这般亡国景象远比农民起义、社会矛盾要有说服力得多。
    毕竟,肉食者们的决心是下得最慢的,当他们都起了二心,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大怂,呸我大明(划掉),我大匈奴要完。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吾等先退去,无须和他们拼命,只要将消息报给呼衍贵人,自有人来驰援。”
    发觉气氛不对,站在什长身旁的亲信,抬起尸身往同袍背上一送,就主动从盾牌遮护下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看向重箭射来的方向,有意代替什长。
    “有盾举盾,无盾的找好盾牌遮护,再将弓失备好。”
    “等我喊‘射’,就一齐射出,争取一波就把他们打痛,让他们不敢追击。”
    指着前方蜂拥而至的一众二五仔,特意点燃火把,又探出半个身子让同袍见到的亲信话音刚落,远处就又是嗡的一声。
    “嗡~”
    这般声音,不由让他回想起了方才滚烫鲜血溅了一身,盾牌碎片扎满全身的糟糕记忆,脸色当即大变。
    “不好,有重……咚!”
    一声巨响,亲信站着的位置已经被一只从天而落的重箭所取代,他本人则变成了一具胸口创伤巨大的尸体,破破烂烂地抛飞,如此下场,像极了第一个站出来号召的什长。
    “抓住尸身,莫要走丢了遗骸。”
    亏得背尸亲信和几名离得近的护卫眼疾手快,在尸体抛飞的瞬间,就一把抓住往背上一塞,否则,说不得连尸体都要丢掉了。
    “……嘭,搞什么鬼,这明明是我们的射雕手,为什么他射出的箭是对着我们。”
    短暂沉默后,一名遭受打击的护卫一拳打在盾牌上,低声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怒火。
    不过,更多的人,例如背着两具尸体的亲信,他们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或者说,见惯了比这还要恶劣的背刺场景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生气。
    “重箭的准头太好,谁冒头就要杀谁,偏偏在夜间想组织人手又必须冒头,让自己变得醒目。
    显然,依我们目前的人手,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而在没有解决这一点之前,我们连组织队伍都很有可能失败,更别说是抗衡数倍于己的敌人了。”
    稍微估算了一下重箭的威力(主要是看了看那两具尸体,以及能否在重箭的威胁下抵挡/战胜数倍之敌后。
    其人得出了一个很悲观的结果,索性不再努力,干脆地放弃组织反抗,做出了和二五仔们如出一辙的选择:
    “败了,我们败了,嘶拉。”
    弯腰把火把往地上一戳,前端没入泥沙,没有氧气可供燃烧,火光迅速熄灭,被光亮斥退的黑暗重新探出试探的手脚,摸向这只队伍。
    “事败矣,各自逃命去吧,我们王帐见。”
    灭掉火把后,借着燃烧营帐的那点火光,亲信朝着其余人喊了一声,就带着几名跟随的护卫和尸体扎进黑暗中,不知去向。
    “败了,那就跑吧。”
    听闻这般消极的言语,众人脸上却无太多惊惶,只是低低重复了一句,就定下心神,一双眼不住地扫视四周,寻起了退路。
    同样是溃败,但此刻和先前决然不同,因为贵人联军此刻大优,四处都是散落的剿杀小队,寻得一只便可上报敌情,寻得二三只便可杀将回来,报了这一败之仇。
    即便倒霉撞上了二五仔败卒,那些败卒在没有鼓起勇气前,也都是一副见人就跑的怂样子,需要害怕的反而是他们。
    “哎,真是风水轮流转,刚刚撵着别人跑,现在变成自己被撵着跑喽。”
    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句后,那几名心怀悲观,先前嘲弄小白的家伙振臂一呼,直接带走了十余护卫:
    “不想死的,随我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熄灭暴露位置的火光,许是和他们所说的一样,汉人势大,匈奴衰弱,战场上降了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
    又是一阵难言沉默,期间零零散散地走掉十余护卫,被嘲作“小白”的那人双拳紧握又颓然松开,双腿终究是没有挪动半分。
    他抬起头,冷冽目光扫过四名咬牙选择留下的护卫,肃声道:
    “既然想走的都已经走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不愿走的,那我也就不说什么废话了。”
    “哗。”
    右手持着的青铜铤向上一扬,指向已经冲到二十步外的二五仔,胸中郁愤彻底难抑,小白向下一劈,喊叫一声,便捉铤持盾上前冲去。
    “杀!”X4
    选择留下的四人紧随其后,发一声喊,就和同袍肩并肩,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向着数十倍之敌发起了冲锋。
    ……
    半柱香后,代表着胜利的欢呼在营地中再度响起,
    “胡狗败了,胡狗败了!”
    这场悲壮的战斗结束得极快,由于双方的人数差距过大,浚稽山五名勇士连第一波冲锋都没撑过就折损殆尽。
    四人死在前面的长戟大楯上,小白奋勇作战,却也被后方的箭矢射翻。
    说来尴尬,他们连“冲锋在前”的二五仔首领面都没见到。
    咳咳,既然勇士们已经沦为了败者食尘,那作为胜者的二五仔们也自然就享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无须再进行多番鼓舞,他们便有着杀敌的勇气……直到再下一场大败前。
    “哈哈,胡狗也不过如此嘛,亏我方才还这么怕他。”
    “依我看,这胡狗本就不强,若他们极强,那汉人如何当五?吾等又如何攻入营墙?是你将他们看的太重了。”
    “是极是极,此战过后,我们也可以有底气说,一‘汉’当wu,三胡了!”
    “莫要叫嚷,分出一什去把脑袋割了,等战后找汉人换赏钱,然后再捡一些能使的兵刃甲胄以作替换。”
    眼瞅着气氛越来越夸张,已经脱离了应有的喜悦,二五仔首领连忙开口,制止了这股氛围:
    “其余人,拿好兵刃,打起火把,随我反冲王帐。”
    如何才能消除胜利带来的骄气?当然是趁着骄气还没有造成实际影响的时候,带着他们去打第二场。
    无论是继续胜利饮鸩止渴,还是大败而归一了百了,都是一种解决方法。
    “诺。”X157
    一场大胜后,兵卒的数量增长迎来了一个爆发,许多见风使舵(划掉),躲在暗处观察形势的中立派从暗中走出,选择了共襄盛举。
    当然,这近乎所有幸存士卒的一半数量也已是短时间内的极限了,剩余的那一半人,须得打掉王帐,彻底占据前营,双方地位颠倒后,才能汇聚起来。
    所幸,己方兵卒稀少,敌方的兵卒更少,前营近千护卫中至少有五百被派了出去,又有三百一直守在各处贵人营帐并协助围剿,真正留在王帐周围的,也只有百多人。
    如果考虑到刚才的战斗折损,甚至还多算了几十。
    也就是说……
    “现在拦在我们——王帐中间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那些打着火光一小队一小队,三五十人的围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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