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密案之飞鸢图》第十六章 朝堂之殇

    “回陛下,承蒙先皇厚爱,臣有幸报效国家!”
    “好,说得好!”天子突然的一声好让车彦鹏不禁打一激灵,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既然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再加上董老将军极力推荐,那此次就由将军带兵出征,到时候就让董老将军亲自为你送行!”说完天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车彦鹏。
    “这……臣,臣,臣恐怕……难以胜任……臣……经验不足……”车彦鹏的声音开始颤抖,一股恐慌感席卷全身,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空气又一次的凝结下来,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下,有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擦汗了,谁都知道倘若惹怒天子就像昔日秦王所言一样:“天子之怒可浮尸百里,血流成河”,谁又能不怕呢?
    天子久久无言,他转身向龙椅走去,偌大的宫殿中回荡着龙靴独有的脚步声,“哒,哒,哒”。
    回到龙椅上的天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似凄凉似嘲讽的笑声传遍大堂的各个角落,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哗!”的一声,天子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挥了下去,一时之间集满的愤怒与怨恨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要是现在辽国打过来,是不是还得让朕亲自上阵啊?你们的胆子呢?一个天静山就都把你们这些将军吓破胆了?要朕看你们还不如仇兴呢,我堂堂大明竟然连第二个韩云都找不出来吗?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微臣惶恐,请陛下息怒。”众臣齐齐下跪。
    “实话告诉你们吧,辽军已被击退,之前朕还对首辅给朕讲的传言半信半疑,而今日朕总算相信了,难怪边境屡屡战败,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这群所谓的朝廷名将,那好,朕给你们看本书,让你们也好好学学。”天子特意把最后二字声音拉长,然后让吕公公把俞达友的书送下去。
    董昀等人只得悻悻而来,围在一起传阅此书。大约过了一刻钟,天子道:“你们觉着此书如何?”
    作为资历最老的董昀,他总领说道“禀陛下,臣等以为书中所言有理有据符合当前国情,可做日后参考,不知是何方高人撰写此书呢?”
    “高人?”天子冷笑道“他一直在你军中,恐怕你也从没注意过他吧!”
    台下众将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看董昀,董昀更是一头雾水。
    “他叫俞达友,是你军中的一名十夫长,就是这么一个十夫长都主动为国献计献策,而你们呢?到出主意的时候都成闷葫芦了,惭愧吗各位?朕昨日已升他为千夫长。”
    天子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董昀更是羞愧的脸色发红,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正视天子。
    “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李一杰连忙出列。
    “今日在场所有官员下月俸禄减半,除此之外武官三品之上连降两级,三品之下降一级,一月后官复原职,正好也让你们好好反思反思吧!退朝!”说完天子便拂袖而去。
    在吕公公宣退朝后众臣跪拜行礼送别天子,随即众臣纷纷走向殿外。董昀注意到昔日许多同僚都开始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更有甚者对自己视而不见。
    “介川兄,等等我呀。”
    董昀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回头一看是中书令王庆夫,他们平日交情还算不错。
    “怎么,庆夫兄不打算离我远一些吗?”董昀苦笑道。
    王庆夫放声大笑道:“介川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兄弟多年我怎会舍兄而去呢?”
    董昀感慨道:“唉,当真是患难见真情呀,我自认纵横朝堂数十载,自以为结交无数,然而今日不过是些风吹草动就树倒猢狲散了,到头来仅有庆夫兄陪我罢了!”
    “那兄长可知他们为何如此吗?”
    董昀气不打一出来的说道:“这还用问,那是因为由于那个俞达友是我的手下,正因为他所以导致陛下发怒,我等俸禄减半。”
    王庆夫听完后微微一笑,紧接着他看看四周,确保无人后把董昀拉到一个隐蔽之处说道:
    “兄长只观表象而未知其中缘由呀!且听我慢慢说来,不知兄长注意没有,今日陛下似乎有意针对兄长,朝中武将众多,陛下却三番两次指责与你,而对其他人却几乎视而不见,兄长想想是否如此呢?”
    王庆夫的话如同针尖一样,字字扎在董昀心上,其实董昀刚才也早有此感。
    “庆夫兄所言极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此次陛下竟然搬出俞达友来羞辱于兄长,但是这俞达友不过是一十夫长,仗着自己有些文采便开始卖弄起来,自以为是锋芒毕露实则是纸上谈兵,在我看来他比仇兴强不到哪去,他又怎能与兄长比呢?”
    王庆夫的这几句话算是说到董昀的心坎里去了,他一想到刚才朝堂之辱便久久不能平复。
    “庆夫兄说得对,这黄牙小儿懂什么,我在沙场出生入死几十年,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王庆夫接着说道:“陛下虽然年少有为,但终究还是年浅,容易受外界干扰,也因此才给了俞达友之辈的可乘之机,如果兄弟预计不错,经此一事,恐怕陛下很有可能开始慢慢疏远兄长,而朝中诸臣自然也嗅到这一丝气味,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你我都心知肚明,在这朝堂之上选择永远是最重要的。”
    董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仔细的又把王庆夫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不禁有些佩服王庆夫,以前他自认为纵横官场几十年已经到了如臻化境的地步,但没想到今日自己却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没看出来。
    “那既然如此,依庆夫兄的意思,为兄该怎么做呢?”
    “从弟刚才也说过了,陛下年轻气盛容易受他人蛊惑,兄长身为先皇钦点辅臣,是否应替陛下杜绝此患呢?”
    董昀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莫非庆夫兄想……”
    “非也,非也”王庆夫笑着摇摇头。“这是下策并非万全之计,此人正得圣上赞赏,倘若他死于非命,然后被别有用心之人禀告陛下,那陛下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兄长恐怕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吧!”
    “那庆夫兄的意思是?”
    “有时候软刀子比硬刀子管用,对于俞达友之辈而言,京城似乎有些悠闲,兄长可向兵部申调让他去北境边疆,如此一来倘若其立下战功则兄长有举荐之功,二来倘若其兵败身亡则恰恰说明此人言过其实不堪大用,陛下也不会责怪兄长,三来陛下身边也清净许多,不多时日陛下就会慢慢遗忘他。一箭三雕之计也!”
    “此计甚妙!”董昀拍手叫好道。
    “这又如何?只不过是兄长应得的,不久之后从弟还有一份大礼准备送给兄长呢!”
    “啊?贤弟当真?可否先说给为兄听听呢?”董昀有些将信将疑。
    王庆夫故作神秘说道:“此事未到时机,尚不足与兄长道也!”随即二人哈哈大笑……
    仇府。
    当仇林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仇夫人终于忍不住抱住仇林放声痛哭起来。
    仇林虚弱的抬起手抚摸着夫人,他知道这两日仇府的噩耗接踵而至,让夫人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唉,竟让夫人遭受此罪,此乃夫君之过呀!”仇林心疼道。
    “妾身无妨,只求夫君和兴儿平安就好。”
    仇林一听这话即刻变了脸色,他一把推开夫人“哼!此等逆子折我大明十万兵马,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倒不如战死沙场也算不辱没我仇家的列祖列宗了。”
    众人见仇林发火连忙规劝,这时府内下人传来消息,门外夏诚等候请求拜访。
    “那还不快请首付大人进来”
    “是”下人连忙向外跑去。
    夏诚进来时,仇林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正欲行礼,夏诚赶紧上前扶住他。
    “仇兄身体还没恢复,何必在乎这么多虚礼呢!”
    “我……惭愧呀,我仇家是大明的罪人呀!”仇林掩面而泣“我没脸见陛下和首辅大人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仇兄就不必过分自责了,更何况当时你也是极力反对公子出征的,毕竟陛下的旨意谁也无法改变不是吗?”
    仇林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毕竟这是十万兵马呀,倘若敌军顺势而下,我大明该如何抵挡呀?”
    “这个还请将军放心,敌军已被击退。”接着夏诚就把战况简单的向仇林介绍了一下。
    听完之后的仇林万分感慨,他很清楚辽军的战斗力,能将势头正盛的辽军击败,除了飞鸢军,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哪支军队?
    “可惜韩将军战死飞鸢军消散,不然战局恶化不到如此程度,如今偏偏我大明又多一强敌,这可如何是好?”
    夏诚道:“我担心的正是如此,目前我大明军制陈旧内部腐败,这样的军力恐怕难已御敌,因此我想向陛下建议重建飞鸢。”
    “的确如此,其实我也早就觉察出来了,我大明朝堂上没有几个能打仗的了,是到了重组新军的时候了。”
    夏诚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吧,夏兄你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我已得到确切消息目前令公子约三天后平安抵达京城。”
    仇夫人听到后喜出望外,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谢首辅大人挂念兴儿。”
    仇林不屑的哼了一声“回来又如何,犯如此大罪终究难逃一死,我仇林没有这个儿子。”仇林的话让仇夫人几近昏厥差点晕倒,幸亏有身边丫鬟一直扶着。
    一旁的夏诚见此状赶紧劝道“仇夫人别您着急,虽说公子犯重罪,但事情还有转机,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保全公子性命。”
    看到仇夫人状态好些后,夏诚又转过头对仇林说道“仇兄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兴儿毕竟也是你儿子呀!”
    “我可没这种儿子。”仇林依旧嘟囔着,接着他扭过头背对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下来,可能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吧!
    ……
    天子正在御书房看书,夜已经深了,但天子似乎毫无困意。这时桌上灯芯已经快烧完了。一直侍候在旁边的陆冰正准备挑灯芯,但天子伸手制止了他。
    随即天子从陆冰手中接过镊子,小心翼翼的拉扯着灯芯,随着灯芯的不断拉长原本幽暗的灯光一下子变得通亮。
    “陆冰你看,这屋子暗的时候,有许多东西是看不清的,然而当朕挑完灯芯后,屋内一切就看的清清楚楚了!”
    “请问陛下需要臣做什么?”陆冰眼睛一亮,君臣多年的默契让他无需多言。
    “昨日朝堂之事你可听闻?”
    “回陛下臣有所耳闻,这帮人可真让我大明蒙羞!”陆冰不屑道“倘若在锦衣卫中有人敢如此贪生怕死,那臣必定先杀了他。”
    天子笑道:“都说锦衣卫指挥使不好惹,今日朕算是看出来了。言归正传,朕希望你可以替朕查清此战究竟是哪路兵马所为?统兵者何人?对我大明有无威胁。”
    “臣遵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天子走到陆冰面前轻声附耳道:“有些光似乎太亮了,这让朕觉着很不舒服,你该怎么做不用朕教给你吧!”
    陆冰心头一震,他当然明白天子何意,只是……
    “陛下,倘若此事不成或败露,恐会引起朝臣之忌……”
    “住口!”天子很不耐烦的打断陆冰:“朕是天子他是朝臣,有何不可?你平日的杀伐果断去哪里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朕意已觉,有何问题朕替你顶着。”
    陆冰哑口无言,他看着眼前的天子,竟不知为何感觉越来越陌生!短短几年的光景就让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年玩伴再也回不去了……
    “近日朕忙于朝事,竟然把徐思睿忘记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天子显然没有注意到陆冰的神色。
    “陆冰,陆冰!”天子连呼几声才把陆冰的思绪拉回来,他这才注意到天子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回陛下,近来徐思睿经常往返于城外某客栈与内府监局,臣明日为陛下上表说明详情。”
    天子突然顿住了“内府监局?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是严仕林负责的吧!”
    “回陛下,正是严大人之子严仕林。”
    ……
    自从见过天子之后,徐思睿心里有很多疑惑,《飞鸢图》到底是干啥用的?严仕林要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北境虽然传来捷报,但具体消息是这样的:徐冲带人去支援后,北辽便放弃围攻,开始后撤,并未和徐冲的人马交锋。可就在撤退的过程中,一支神秘的军队突然出现,击败了北辽,国师摩罗和耶律等人几乎是弃械奔逃。萧风带人断后,又被一队人马偷袭,一名持长矛的高手将其击成重伤,最后是萧风的部下把奄奄一息的他拖回去的。
    按照北辽的原计划,是牵制住徐冲的部队之后,派军奇袭长城,没想到这支神秘军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北辽的阵脚,辽军损失惨重,剩下的人全数撤离。
    想当年,就算是极盛时期的飞鸢军也没有把北辽打这么惨过。当然,这支军队也是占了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打的是个措手不及。
    当然韩云也喜欢这种措手不及的打法,可如今就算有他的亲传弟子,有作战能力比肩他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韩云现在活着……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不久后,锦衣卫的人去战场上勘察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什么痕迹,这种踏雪无痕的打法倒像是结合了从前飞鸢军的速度和锦衣卫的干脆利索。
    解开了北辽危局后,徐冲带兵回了云城,边境军队重新整顿。外患解决,《飞鸢图》找到,看似这个冬天是安安稳稳的过去了,但也只是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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