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红墙》第13章 除夕夜守岁

    满打满算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对于宫女太监们来说，是最劳累也是最激动的一天。
    虽然要没日没夜的操劳过年事宜，但是这一天也会得到娘娘们的赏赐。
    只不过这些全都与辛者库无关，毕竟下人也分三六九等。
    除夕夜，康熙爷召集皇室家族前来合宫夜宴，这就相当于家人之间的团圆饭。
    从夜宴上的歌舞，到各个宫里头都有各自的表演，可以这么说，这些节目一点都不比现代的“春晚”逊色。
    由于今日是年三十，沈秋姑姑特意让我们早早的都回去。我和茳蓠高兴得简直要飞起，不，是整个辛者库的人。
    春望端了一些吃食来，是饺子。刚上桌，我们屋里头的宫女都一窝蜂的抢。虽没有大鱼大肉的，大家能在一起平安的守岁，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我看了一眼饺子问道：“这大过年的，怎么包的全是素馅儿。”
    春望神秘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整个紫禁城和京城各大王府，在今儿除夕夜吃的这顿饺子，必须是素馅儿的。”
    “这是为何？”茳蓠疑问。
    “且听我娓娓道来…”
    大家都围在一起听着。
    原来，当年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遭受鱼池之殃，死于明军的手中。于是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发布“七大恨”讨明檄文，表明与明朝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打仗就要死人，经过多年浴血奋战，死伤无数。
    “所以努尔哈赤为了纪念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满洲兄弟，就定下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直延续至今。”春望滔滔不绝。
    “原来是这样。”
    大家这才明白原因。
    正说着，云漾来了。
    我见了她，赶紧向她介绍春望道：“云漾，这是春望，他就是当初出手相助的那位公公。”
    当时一问才知，春望也是在辛者库当值，由此便相熟了。
    云漾上前就要行礼：“多谢春望公公出手相助。”
    春望赶紧阻止道：“姑娘莫要如此，举手之劳而已。大家同在宫中，本就该相互照应着。”
    “云漾姑娘来得可真不巧，我们刚把这饺子吃完，你就来了。”茳蓠笑着说。
    “我们绣坊啊，今晚也吃的饺子。我来呀，是给你们带东西来了。”
    云漾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只见粗布里包着几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早就听闻云漾姑娘的绣工了得，你们瞧这香囊绣的，针脚多精细呀，真是一双细腻灵巧的手。”茳蓠看着香囊，忍不住赞美道。
    云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一个缝着“平安”字样，旁边还绣有两朵祥云的深蓝色香囊，递给春望。
    “春望公公，这个香囊的颜色很是适合你。希望公公收下，就当是答谢当初的相助之恩了，还请公公不要嫌弃。”云漾认真的说。
    “我何德何能，要去嫌弃姑娘的香囊啊。姑娘以后呀，喊我春望就行了，一口一个公公的，太见外了。”春望笑盈盈的说着，又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很是喜欢的样子。
    “好。”云漾笑着说。
    “哟，就连这流苏都这么精美。”春望爱不释手道。
    剩下的香囊自然被别人一抢而空，好在每个人都有。
    “这些香囊上面都绣有“平安”二字，又有祥云。云漾的心思可真灵巧，这是希望咱们都能平步青云呢。”我看出了香囊纹样的寓意。
    云漾点点头说道：“希望我们有朝一日都能平步青云。”
    大家一听这吉利话儿，都乐了。大过年的，人人都希望图个好兆头。
    看着大家早已各自闹作一团，茳蓠突然想起什么，便对着我们几个说：“我们去踩岁吧。”
    云漾也兴奋的附和：“嗯嗯！”
    春望一拍脑门道：“对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这就去取芝麻秸来。”
    我一脸懵的说道：“什么踩岁啊？”
    “这是民间的一种辞旧岁，迎新年的习俗。在除夕晚上，把芝麻秸撒在地上，然后人行走在上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叫做踩岁。寓意来年的日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越来越好。讨个踩岁的吉利儿罢了。”茳蓠解说道。
    “是啊，只是讨个吉利儿。”云漾也说道。
    可算是弄明白了，踩岁亦跴岁。《燕京岁时记·跴岁》：“除夕自户庭以至大门，凡行走之处遍以芝麻秸撒之，谓之跴岁。”
    不一会儿，就见春望取来了一些芝麻秸。
    边走边在地上撒着芝麻秸，我们跟在春望后面，绕着房间前的院子走了一圈，这才停下来。
    “倒是很有趣。”我意犹未尽的说道。
    春望说：“几位姑娘，我还要去陪魏珠守岁，就先走了。”
    这时，云漾也说道：“我也该走了。”
    我忙说：“时间还早呢，不多玩会儿吗？”
    “听说除夕之夜，若是把心爱的小物件挂在树枝上祈福，挂得越高越好，这样就能来年事事如意了。”云漾憧憬般的说道。
    “我去年就剪了一个“福”字的窗花，结果刚挂在树枝上，就被风呀给吹跑了。云漾若是想祈福，就不要挂窗花了，那剪纸太轻薄了。”茳蓠提醒着云漾。
    云漾笑了笑道：“我要挂的东西呀，可比剪纸重多了。”
    “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好留你了。”我说道。
    春望和云漾一前一后的走后，因茳蓠提起窗花，我们便去剪窗花打发时间了。
    云漾独自来到一片桃树林。
    此时并不是桃花春的季节，只是光秃秃的树枝罢了。云漾把一个藏青色的香囊挂在了桃树枝上，她想挂的更高些，奈何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着更高的树枝。
    最后也只能挂在触手可得的一个枝条上面。
    云漾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福。心里默念道：“求苍天保佑，云漾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后能遇到一个良人，平安的了此一生。”
    许完愿望，云漾默默的离开此地。
    只是在她刚离开没多久，十三挑着灯笼独自散步到此处。
    缘份就是这般巧合，这么多棵桃树，十三凑巧偏偏在挂着香囊的这棵树下停留。
    轻而易举的拿下香囊，十三把灯笼靠近仔细观看…
    只见藏青色的香囊上绣着一条鱼，下面还绣着一句诗：鱼戏莲叶间。
    可这香囊上并无莲叶，十三思索了一会儿，便顺手带走了这个香囊，来到了四爷府中。
    “十三弟，你来的正好。四哥这里正好备了上好的茅台酒，今儿咱们兄弟二人在一起守岁，喝个不醉不休。”四爷拉着十三到里屋坐下。
    十三喝了一盅酒，略有所思的对四爷说：“四哥，十三方才在宫里的桃花林瞧见了一样小物件。”
    “什么小物件…”四爷说道。
    十三拿出香囊，放在了桌子上。
    四爷拿起瞧了瞧说道：“看这针脚精细，定是出自一双巧手。”
    “四哥，你再看那句诗是何意…”
    “鱼戏莲叶间…再结合这个纹样，这应该是一首藏头诗。”四爷分析着。
    “藏头诗…四哥的意思是说，这香囊本是一对，而另一句诗则藏在另外一个香囊上？”十三这才恍然大悟。
    “没猜错的话，这句诗是出自汉乐府的一首诗。”四爷想了想，说道。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那么鱼戏莲叶间的上一句，便是莲叶何田田。我说这个香囊上怎么没有莲叶，想必是在另一个上面。”十三说完，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四爷笑着说道：“哎呀，这冬季快过去了，看来十三弟的春天也不远喽。”
    “都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说不定是哪个白头宫女之物呢。”十三满不在乎的说。
    “若真是人老珠黄的宫女，又怎会有这般雅致。任凭多大的寂寞，也早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四爷不太认同。
    十三听了，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
    于是拿起香囊又看了起来。
    任凭怎么猜测，却还是好奇，这香囊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除夕夜难得的清闲快乐，一转眼就过去了。
    天亮一睁眼，又是忙碌的一天。
    今日在路上碰见了施沥青，他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温和的样子，说起话来面带笑意。
    只是看他的样子，像是在此等候什么人。果然，正说话间，颜初瑶来了。
    我便也只好退避三舍。
    回去的时候心想，这颜初瑶整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施大人怎会垂爱于她。何况颜初瑶对十四爷有意，那可是人尽皆知的。
    如今又跑来跟沥青幽会，是何居心…
    此女一定不简单。
    后来从别的宫女口中才得知，这颜初瑶没进宫之前与沥青是旧相识。原是两人互相有意，只是自从颜初瑶进宫见了十四爷后，便对沥青渐渐冷淡。
    而之前她亲自允诺，待日后出了宫便嫁给沥青的一番话，怕是早已不作数了。
    所有人都能看透颜初瑶的野心，只有沥青这个痴情种，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自古情关最难过，但愿沥青日后不会为情所困，为爱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