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下看了看平昌王,重重叹了口气:“朕与你说这些,竟是对牛弹琴了。”
平昌王咬了咬牙,拱手道:“请父皇明察。”
皇上别过头不去看平昌王,只对身边的内官招了招手:“这醒酒汤给你们王爷也上一碗,喝了醒醒神,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平昌王半坐起来赶紧道:“父皇!若是今日就让慧妃不明不白地背了这事,胡老太师那头,父皇如何解释?”
皇上不是没有想过这一节,只是他痛定思痛,也恨自己不能两全。
他若大肆查下去,查出谁是真凶并不要紧。只是事情与私炮作坊有着绕不开的联系,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他不得不狠查下去,将潜藏在京中的私炮作坊都揪出来永绝后患。
若是秉雷霆之威而下,将所有私炮作坊尽数查抄,涉及之人满门抄斩,不留下后患也就罢了。
只是皇上不能确定,如今京中是否还有官员与私炮作坊有着来往。若是他们欺上瞒下包庇了些许,哪怕只有那么一丝残留,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必会伺机报复。
与这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相比,皇上宁肯相信胡老太师深明大义,也不愿意去冒些许风险。
“你放心,朕不会要了慧妃的命。今后就让她养在内狱里,朕保证好吃好喝待她就是。今后若有机会,朕定会给她平冤昭雪,胡老太师最是忠心赤胆,他必能明白朕的苦心。”
平昌王苦笑了一下:“机会?若是能用一女子保全父皇的颜面,父皇想必也不会再给什么机会了吧。”
皇上一改方才慈父一般轻松的模样,怒斥平昌王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平昌王恭谨一拜道:“儿臣失言了。”
皇上淡淡地扫了平昌王一眼:“知道就好。一个女子而已,别太拘泥于这些儿女情长了。朕的震威将军,不该是今日这副模样。朕看重你,与别的皇子不同,朕对你寄予什么厚望,过了这些年,你很该明白。”
平昌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像是在问寻常之事一般问皇上:“皇长兄的病,看了这许多年,想是治不好了。父皇不怕,来日儿臣辅佐兄长,会生了异心?”
皇上笑得十分古怪起来,像是赌气一般看着平昌王严肃道:“清嫔侍奉朕多年,很是得体贴心,朕不怕清嫔的儿子,会有这般狂背大胆。”
平昌王的面色变得冷淡起来:“父皇为皇长兄,真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了。”
皇上渐渐收起古怪的笑容,重新变得面目和蔼起来:“好了。你与戟儿都是朕最喜欢的孩子,朕自然都会为你们考虑周详。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若喜欢慧妃这样的,京中还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朕再挑上来赐与你便是。”
平昌王再没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皇上,便起身告退先回到了宴席上。
“李长。”皇上看着平昌王走后,唤了一声自己的贴身大太监。
“奴才在。”李长几十年如一日地微微躬着身子,站在皇上身侧应道。
“去知会皇后,玉妃没了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大皇子。”
李长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应声,皇上转头不满地看着他:“你没听见朕的话?”
李长思忖再三才道:“太子方才也在,皇后不说,只怕东宫那边也会走漏消息。再者还有其他皇子都在,只怕瞒不住的。”
皇上叹了口气:“也罢。左右他痴痴傻傻的,许是早就忘了这么回事。”
“皇上,平昌王已经回到殿上了,皇上缺席太久,恐让宗亲嘀咕了,皇上还是快些入席吧。”
平昌王回到殿中之后,先是径直走到了徐美人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王府现在也烧没了,左右你不是王府的人,哪来的回哪去吧。本王无甚本事,很是留不住你这等人。”
徐美人心中一惊,慌乱地抬头看着平昌王:“王爷?王爷说什么?妾身如何不是平昌王府的人了?王爷要妾身去哪啊?”
平昌王不再看她,只是淡淡道:“怎么,在本王府里住了这么些年,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要去哪是你的事,别再出先在本王面前。府里烧毁的,本王就不与你计较要你赔了。”
徐美人心里狂跳着,嘴巴和牙齿直打架,身上抖得厉害,最后只问出一句:“王爷这么做,皇上可知道?”
平昌王不再理会她,转身扶起凌霄霄来,用力捏着她的肩膀道:“待会儿本王说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要插嘴。若是胡乱说话了,小心本王要你的小命。”
凌霄霄恬淡笑着:“王爷以为,妾身如今还怕死吗?”
平昌王紧紧盯着凌霄霄道:“你当然怕死。你必须怕死,你还没给本王生个孩子,本王不会让你这么轻易逃过去的。”
说话间皇上回到了宴席上,先是举杯笑着对宗亲道:“朕安慰乾儿说得有些久了,让各位久等了。”
宗亲们赶紧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低头附和着谁也不敢多说话。
皇上放下酒杯后,看着如遭雷击的呆跪在地上的徐美人道:“王府的事,朕已经了解了,你放心,朕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徐美人转醒过来,哭天抢地道:“皇上,皇上要给妾身作主啊!王爷......王爷方才说,要将妾身逐出门去,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平昌王拦着凌霄霄巍然而立,斜眼看着徐美人:“本王何时说是将你驱逐出去了,今日你上下张罗必定十分疲累了,本王不忍你这般受累,看来王府于你实在是个负担,本王只是想让你归回到自己本该之位上,怎么又是责罚了。”
“乾儿!”皇上恐怕平昌王方才受了刺激,此刻起了逆心,要拿陈年往事开刀威胁,忙喝止了他。
平昌王眼含笑意看着皇上道:“儿臣只是心疼徐氏,父皇为何动气?”
皇上气结,辨不出话来,只得一挥手道:“够了!眼下大事未完,别再说这些了。慧妃,你可知罪?”
皇上急于了解此事,不想再节外生枝,直接了当便问罪起来。
凌霄霄刚要说话,便觉得平昌王揽着她肩膀的手力道重了几分,不知怎么,忽然有了一种依靠之感,慑得她乖乖闭上了嘴。
“父皇打算如何结果这件事?”
平昌王揽着凌霄霄,巍然不动看着皇上,全然没了往日装出来的萎靡,尽是意气风发的翩翩之意,身后似有百万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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