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中间人》第384章：上峰盛怒

    一场危机，最终在何朝阳的调解下消弭无形。聚集人群渐渐散去，伤员们也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而为了最大限度的平息事态，何朝阳也当机立断，决定不追究这些人的责任。
    回到现场指挥部点位，何朝阳与潘浩打了个照面，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小潘同志，今天的事情，还希望们能继续客观公正的报道啊！”
    话里话外依旧让人感到一丝古怪，潘浩却不得不保持客气，应道：“何书记巧妙化解危机，确实值得好好宣传。”他这倒不是在刻意溜须拍马，而是确实为对方的手腕叹服。
    身为媒体人，他在这一刻极力的抛开自己的私人情感，单纯的为对方的能力所感叹。不过在何朝阳等人看来，或许会认为他这只是形势所迫的应景之言。
    简短的对话后，潘浩没有随何朝阳返回市府，而是继续留在现场进行了一番补充采访。恰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各家媒体记者才陆续到达，正在做着一些常规访谈。
    估摸着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潘浩动身返回单位。路上，他打开手机翻阅微博，只见有关此事的议论已经刷爆了榜单，但主旋律却悄然发生了转变，由最初的肆意发泄不满和质疑，渐渐转为对何朝阳和天阳市府的赞叹。
    暗道：看来经过这次风波，何朝阳的民望反倒大大加分了，接下来，或许上面对他的评价也会大幅改善吧？
    这么一想，他不免为李尚清捏了把汗——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此消彼长之下，对他的升迁会造成多大影响？
    联想到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极有可能影响自己刚刚得到承认的情，潘浩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刚回单位，潘浩便接到转告，说是蒋如柏紧急通知，要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去董事长办公室报到。潘浩不敢怠慢，旋即前往。
    一见潘浩进门，蒋如柏便似笑非笑的站了起来，故作热情的说道：“潘总辛苦了！要不咋老被领导们夸呢，这新闻嗅觉就是不一样，说怎么就算到会出事，提前去了何书记那里呢？”
    潘浩听不得他的阴阳怪气，冷笑道：“蒋总急匆匆的叫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些的？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是早点回去写稿吧！”
    蒋如柏自讨没趣，悻悻道：“开个玩笑嘛，潘总不要介意。呵呵，这次咱们又拿到了第一手的现场，潘总打算怎么操作啊？”
    “还是老样子，如实报道、客观记录，蒋总有什么别的建议么？”潘浩只当对方是在刷存在感，是在彰显自己的领导地位，因此回答起来也不太客气。
    “呵呵，做报道写稿子是潘总的强项，我就不班门弄斧啦！”蒋如柏依旧语气古怪，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两份文件，“不过说起建议嘛，省上大领导倒是有话要说，喏，他老人家得知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做了重要批示，省市两级宣传部门随即下了文件，要各家媒体注意宣传纪律……”
    潘浩默默接过文件翻阅，仔细读完后，发现省市两级宣传部的文件内容都相差无几，总结起来就几句话：第一，为消除网络不良舆论影响，重点新媒体应在今日发稿，重点突出天阳市府的处理措施、解决办法；第二，为扭转此前不恰当报道造成的负面形象，各报刊、电视台应推出有针对性的内容，报道事件的同时还要深挖原因，力求为天阳市府“加分”……
    省宣文件最后还特别批注了一条，传真件上的字迹仍旧十分清晰，明显是来自省委大领导的亲笔：“天阳城事稿件，完成后须交省宣逐级审定后方可发布！”
    看完文件，潘浩的心情越发沉重。毫无疑问，大领导做出的这些批示和要求，明显是对自己先前的报道不满了，否则文件里也不会直接写明是“不恰当报道”。
    与此同时，他老人家还要求亲审今天的稿件，更是表明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都说世事难料，可谁能想到一切竟然来得这么激烈呢？大领导前几天还当众开会表扬，如今呢，却又发文件指名道姓的提出批评，也难怪老对手蒋如柏如此幸灾乐祸了。
    当然，蒋如柏如此嘴脸，还有潘浩并不知晓的原因。
    在看过文件后，他幸灾乐祸之余也暗自感叹：潘浩啊潘浩，不是帮着的李部长打压朝阳书记么？今天算是领教到朝阳书记的风采了吧？呵呵，上头现在还要让写稿歌颂他，而且还是们李部长的宣传部发的文件命令，这滋味应该挺让人憋屈的吧？
    越想越觉得解气，蒋如柏甚至开始展望：希望朝阳书记能借此机会一举扭转局势，到时候他老人家上去了，李尚清必然式微，老子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怕拿不下个姓潘的？
    眼见潘浩看完文件，蒋如柏补充道：“潘总啊，文件和领导的批示都看见了，今天这事非同小可，可不能再犯错误了！”
    正如蒋如柏所料，潘浩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脑中思绪混乱，只能下意识的点头称是，接着便借故要写稿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回到部门，他也难以提笔写稿，脑中反倒是不断浮现出李尚清的影子，以及那天晚上自己在李家相谈甚欢的场景。
    李部长现在一定也不太好过吧？我要不要先和他道个歉？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便拨通了李尚清此前给他的那个私人号码。
    电话接通，李尚清的声音听上去倒还挺自如。似乎是猜到了潘浩的来意，他笑道：“小潘啊，什么都不必解释了，我理解的处境，很多事情现在已经超出了的掌控，希望也不要背负太大的心理压力，先按照要求把工作做好吧！”
    他越是这么说，潘浩便越是内疚，支吾问道：“李部长，您那边还好吧？大领导他……”
    李尚清不免回想起一个小时前，聚集事件发生的消息传来，大领导获悉情况后的震怒场景。在眼下招商引资工作如火如荼开展的关键时期，出现这种丑事，而且还在网络上大肆传播，对天阳和西川的形象无疑是有重大损害的。
    大领导是个完美主义者，容不得这种篓子出现，自然是风风火火的把所有相关部门的人员批了一通，做出了一番布置批示。
    其中对宣传口，他的意见就是要“扭转舆论、纠正错误”，批评了李尚清对网络舆论阵地“守土无方”，对以天阳城事为首的省内新媒体缺乏有效监管，直接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毫无疑问，这种程度的批评和否定，是对李尚清的一次严重扣分。
    盛怒之余，大领导还要求在此次事件平息后，要宣传部总结经验教训，对相关责任人作出应有惩处，要起到惩前毖后的效果。
    这部分内容，李尚清考虑再三，没有写在随后下发的文件里，也并不打算在电话里告知潘浩，只是安抚他要把眼下的工作做好。
    “小潘，不要多想了，现在的任务就是写好报道，把朝阳同志率领下的天阳市府对事件的处置经过如实写出来！咱们只要设法把网络这块阵地给守好了，就算是将功补过了，明白吗？”
    潘浩依旧心里难安：“李部长，我昨天的稿子是不是闯祸了？对的影响肯定很大对不对？今天何书记他表现出色，全城媒体再按照文件把报道发出来，我担心……”
    “这臭小子，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听到他这种“自己人”的话，李尚清却罕见的动怒了，低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自己的利益站位？这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啊！怎么？是打算直接对外承认，说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是我李尚清最信赖的排头兵，是我捞取政绩表现的马前卒？”
    潘浩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也不敢做过多的解释，只能讷讷的挤出一句：“李部长，我错了……”
    事已至此，李尚清也不再讳言，强调道：“潘浩我告诉，我的工作调动问题和没有任何关系，要是还有点事业心，就先顾好自己吧！别让关心的人失望，别让同行给看扁了！”
    怅然若失的挂断电话，潘浩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自从年初从机关离职出来，这应该是他经历的最大危机。
    “浩哥，还好吗？”不一会儿，他办公室门被推开，女友李馨梦一脸关切的走了进来，柔声安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潘浩带着对李尚清的愧疚，此时更是觉得无颜面对李馨梦，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我要帮何朝阳写赞歌了，要是让来帮忙，岂不是间接让和伯父父女反目么？”
    李馨梦心领神会，即便没看那几份文件，没有和李尚清通话，也大致猜到了局势的严重性。便道：“浩哥，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身不由己，还是先按部就班的写吧，我相信我爸是不会怪罪的。”
    潘浩点点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电脑屏幕发呆。这一篇文章写起来无比费劲，俨然是他入行以来写得最为别扭的一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