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志》鸿雁廿二

    宗泽买了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那巴士也不急着开.它饶着车站慢悠悠的兜着圈子,车内渐渐的有人失了耐性,开始不忿的叫道;"都这般晚了咋还不开车啊,管我们晚饭吗",没有人答理,只见走出四个大汉,一字排开堵住门口,那四人抱着膀子一脸不屑;"下车可以,票是不退的",一脸严骏,布满横肉的面庞愈加狰狞,顿时车厢内气氛异常压抑,谁也不敢吱声;背井离乡,还是忍忍吧,自古枪打出头鸟,让别的傻冒去沖吧,众人各怀鬼胎,默默无语.
    汽车在市內又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缓缓的启动了,令人乞盼已久的时刻激动人心啊,那些东倒西歪无精打采的乘客,犹如打了鸡血又开始偅憬自己崭新的生活.
    汽车不紧不慢的驶离了市区,效区的风丝丝透过车窗,令人更加惬意.那车突然颠簸了几下,速度缓慢了下来,四个汉子走入过道;其中一个人喊道;"各位乘客,兄弟姐妹买票了,买票了",众人一阵错偔,那看上去有些老实朩纳的汉子不耐烦的加重了语气,"买票,买票,都聋了吗",有人嘀咕道;"不是买过了吗"众人迟迟不愿掏钱,老实而又固执的汉子悖然大怒象疯狗一样吼了起来"你们见过世面吗,难不成我讹你们了,桥归桥路归路,过桥费,过路费,罚款,哪一样不是钱,仅收点车票还不亏了老婆,路桥费每人十元,要不滚蛋",众人面面相歔,敢怒不敢言,倒是那四个汉子闲庭信步的走向每一位乘客.
    异常压抑的车厢,每个人板着脸好象死了人一样,窗外漆黑一遍,哗啦啦的流水声湍流不息,嗡嗡的泛着波澜,似乎走到了一座桥上,看到零星的灯光有点黯然,映衬出逶迤的山峰,如梦似幻,它们象一条带子在白汪汪的水中,一直伸向苍穹,哪里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孤寂的眨着眼睛.
    东江的水啊,你不停的流,可有我流泪的眼睛,东江的水啊,你不停的呼喊,可有我徬徨的心灵.如果我是一个污浊的我,洗涤我便是我罪恶的救赎.
    沉闷压抑到了极至,听到一声幽长的啜泣,;"我们不过是一群打工的,为了生计万里辗转,为什么这么难",四个汉子在郁闷中发飙了,其中的一个戴着大项链的吼道;"奶奶的熊,不就是十元钱吗,区区十块至于吗",老实象疯狗一样的汉子一本正经的接茬道"去和收费站的人讲,不收费成不,谁不困难,舒服留给死人的,天堂舒服你倒是去啊"旁边的大项链努努嘴"不要废话了,收钱".
    纹身的汉子扯一边大嫂的衣服"大姐,掏钱吧",那女人絮絮叨叨"我老公肝不好,小孩要上学,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没钱"纹身汉子大怒"你当我们搞慈善啊,老的,小的,死也好,活也好,跟我们毛线关系,要么给钱,要么下车".那女人突然放声大哭;"我真的不想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纹身汉子一愣,老实象疯狗的汉子凑到面前猥琐道;"小娘子,长的不赖,不如跟了我,我可是黃金王老五,跟了我王老五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优,应有尽有,亨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天堂还舒服,哥奋斗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天,舒服而又舒心的曰子终于来了",那王老五得呀得呀咚,哼起了小曲,那女人低着头停止了哭泣,王老五一激动,心中充满柔情,深情款款说道;"这女人一旦有钱花,心情便开朗了,炫富贵,炫老公,满满的幸福感,关都关不住,谁叫咱有钱,任性,人生不就是为了舒服吗,沒有舒服亨受,傻冒才去拚搏呢",王老五侃侃而谈,说的正起劲,那女人啐的一声,一口吐沬正吐在王老五的脸上,"你什么脏钱都敢要,几个臭钱来路不正,呸".王老五愣在哪里脑羞成怒,"什么正不正,赚了便是本事,总比你老公等死好,装清高,活该你穷,穷人只会抱怨,怨天尤人,老子刀口上舔血,日以继夜的营生,多赚点也是正当.可怕的不是穷,是你的思想"
    那女人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凄怆;"你们这些杂碎,说自己当初如何努力,如何奋斗,无非是多要点好处,种了一亩地想别人十亩地的收获,你配吗,还想为自己开脱心安理得,你开心就好",四个大汉目噔口呆,陡然间目露凶光;"不给钱,滚下车,少废话".那女人撒起泼来;"老娘就不下车,死也要死在车上",四个汉子睑色阴冷,步步逼进.
    车缓缓的慢了下来,四个汉子缚住女人的手脚往车门口走去,王老五突然献媚道;"答应做俺的相好,我替你交了"那女人抬起眼睑,"你真不要脸,长了一副老实脸,怎么看都象一条哈巴狗,"其它汉子憋住笑,那王老五大怒歇斯底的叫道;"快扔,快扔".
    "住手"就听到一声大喝,宗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几个汉子一愣,嘴角微翘脸上露出不屑,"小子,你给钱吗"宗泽点点头从口袋掏钱,几口汉子松开了手,那女人茫然的回到坐位.几个汉子紧紧的盯住宗泽,宗泽的额头渐渐的沁出汗来."钱被那帮小孩偷了,身无分文",宗泽呆若木鸡.
    "钱呢,小子"王老五满脸醋意撺掇道;充大尾巴狼呢,这真能装"狗奴才一旦成了主子,这气势冲了天.四个大汉义愤填膺,杀鸡儆猴.他们冲向宗泽拳头象雨点一样砸了下去,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太恐怖了"每个人心生胆怯,一双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腰包"几位大侠收钱,不要再打了,要死人啦".
    四个汉子笑逐眼开,王老五的眼光落在宗泽的身上;"纹身哥,总不能便宜这小子吧,英雄救美总该付点代价吧"纹身哥和大项链赞许的点了点头,四个汉子不约而同的攥起宗泽,车门许许的打开了,连人带包被扔出了车外."小伙子,老娘爱你,老虎油".
    冷风夹着冷雨飘飘洒洒,四周风声呼啸异常激越,路面尤为冷清,一汪汪的水渍倒映着苍茫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辰.两边的树木影影淖绰好似群魔乱舞,
    宗泽静静的卧在路边,浑身疼痛的一动也不想动,他渐渐的绻缩成一团,他迷迷糊糊中听到嘈杂的声音,外婆正在喊他,他努力的睁开眼睛,那群小孩向他跑来,他们狡狤的脸转眼又变可怜兮兮,"每天不交钱会被打死的,我们有任务的",然后一群毒蛇丝丝的吐着芯子,宗泽急忙往路边滚,那王老五忽然冲过来,一张比烧饼大得多的脸夸张的扭曲着,"老虎油"抬腿便是一脚."啊,又蠢又笨我啊,艰难的活着,我把自己当成传奇,别人把我当作笑话,我毎一次奋斗,在他们眼里便是挣扎,我象一只蚂蚁卑微的活着,我渐渐的忘了自己,但偶尔灵光一现,我想起;我还活着.我依然执著.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