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人生的奋斗史》第四十六章 钱被偷了

    继村里人一蜂窝外出做服装生意之后，村里第一个出去做早点生意的，听说一年赚了十万元。
    90年代末期，一年十万元，对村里人来说，还是个天文数字。
    因为，他们常年地里辛辛苦苦，刨去日常开销，拼死也就一两万块钱。
    这个出去做早点生意赚钱的，是江小朵姥爷的女儿。
    严格来说，她已经嫁出去，不算本村人了。
    姥爷的女儿叫江遥遥，嫁过去丈夫家后，丈夫有个姑妈在外面做早点生意，说是很赚钱，一年少说能赚个10万块。
    江遥遥的心就动了，跟丈夫商量，“老公，你看咱们在家种田，累死累活才那么点钱。既然姑妈说早点生意赚钱，要不我们也趁现在还年轻，跟着姑妈出去做早点生意赚钱吧。”
    丈夫其实听了之后，心思也活络起来，老婆提起，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过完年后，跟着姑妈出去做早点生意。
    那是1997年底，江遥遥和丈夫过完年，就随了丈夫的姑妈到了天津。
    夫妻俩先跟姑妈学习了一段时间，等到都会了，就开始弄了个流动早点摊，起早摸黑卖早点。
    早点摊品种很丰富，有老家传统美味的煮包子、炸油条、蒸肉包、芝麻葱油饼、锅盔、豆浆等。
    尤其是煮包子，是老家90年代风靡一时的居家必吃面食。
    煮包子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将老面发酵醒面后，揉搓成一个小团，把肉沫、豆腐、姜葱、酱料混合物，包入面团里，包成一个圆形的小包子。
    然后，将平底锅放入一层油，小包子放入平底锅，再加入适量的水，盖上盖子，开始煮包子。
    等到闻到香味，揭开盖子，按一按包子表皮，如果表皮按压之后，立马复原，说明煮包子熟了。
    用筷子夹上一个煮包子，底端煎得黄灿灿、脆生生，而包子面皮，却是酥软可口，里面的馅料醇香味美，吃起来回味无穷，很受乡村人青睐。
    不止乡村人青睐，城里人也喜欢。
    江遥遥夫妻俩现做的煮包子，常常是一抢而空，许多人排队等着买呢。
    一年下来，到1998年底准备回家的时候，夫妻俩一算账，“我的乖乖，居然一年挣了六七万呢。这还只是刚开始，要是以后做熟了，租个门脸，只怕会挣得更多呢。”
    夫妻俩眉开眼笑，提着鼓鼓囊囊的行李，里面装满了给亲戚朋友带的礼物，欢欢喜喜把家回。
    江小朵听说江遥遥外出卖早点挣了钱，过年的时候，就求着：“遥遥姨，你能不能每年趁我寒暑假的时候，叫我过去给你帮忙，让我也跟着你多挣些钱还债啊。你也知道，我们家欠了不少钱呢，得想办法还。”
    “没问题啊，小朵。这样，你放假了，就过去给我帮工，我给你开工资，管保比你镇上打工挣的钱要多得多。”
    “谢谢遥遥姨。要不，过完年，我跟你们去打工到开学吧。”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估计，正月初六就走了。今年啊，我们不打游击战了，租了个正经门脸，直接开店卖早点。”
    果然，到了正月初六，江小朵收拾好行李，跟妈妈宁珑交待一声，随了江遥遥外出卖早点。
    江遥遥租的，是一个临街的店面，周围小区众多，来来往往上班族也很多，倒是个做生意赚钱的好地段。
    每天早上，凌晨两三点，三个人就要准时起床。
    江遥遥的老公和面，江遥遥负责包馅料，江小朵呢，负责烧热水，等着蒸、炸、煮这些各式早点。
    等到了早上6：30，店面就打开了，热气腾腾的早点摆出来，供早起上班的上班族们买来边走边吃。
    江小朵就负责站在早点摊前，给大家用一次性餐盒或者一次性袋子，装早点，收钱。
    早上7：00-9：00之前，是一天中最忙的时段。
    顾客们赶着上班，排着队等着买早点，手脚不麻利的话，顾客肯定会扯开嗓子骂：“我的早点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慢，上班来不及，要迟到了啊。”
    “哎，这是什么嘛？我明明要的煮包子，怎么给的是蒸肉包？算了算了，我赶时间，凑合吧。”
    江小朵笔直站着，恨不能再长出一双手来，帮着装早点、找零钱。
    那个时候，什么微信支付、支付宝等根本没有兴起，买早点，大家都用的是钞票，单单找钱，就得费不少功夫。
    凌晨两三点就起床，起得实在太早，江小朵常常忍不住哈欠连天，不过，只能用手捂住之后，继续手脚麻利给顾客买单。
    好不容易过了九点，上班族送走，可以暂时缓缓。
    接着，居家的老人、小孩，隔一会来几个，这个时候，就没那么忙了。
    忙到中午吃完饭，大家都开始忙着和面、包馅料，准备晚上的面点。
    晚上，有的家里喝稀饭，就会过来买点菜包、馒头之类，拿回去夹着一起吃，扛饿。
    不然，粥喝进去，一泡尿拉出来，肚子空空如也，半夜又该饿了。
    江小朵守着摊点，一直到晚上十点，确实没有顾客过来了，才关门。
    毕竟门面是租的，租金也不便宜，只能尽可能早开门、晚关门，能卖一个顾客是一个顾客，积少成多。
    接着，还得将一些工具洗干净，忙到十点半，才开始洗澡睡觉。
    躺下去迷迷糊糊还没开始完全睡着，就被姨江遥遥叫醒，开始第二天的忙碌。
    江小朵揉着惺忪的睡眼，闭着眼睛穿衣服，心里模糊想着：“这卖早点，赚得也是辛苦钱啦，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没休没眠，说是一年挣十万，可这十万，是牺牲了多少睡眠、熬了多少夜才赚来的呀。别看大家回家，出手阔绰，说得风光无限，这背后的辛苦，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就这样，帮着江遥遥干了个把月，直到开学，江小朵才离开。
    走的时候，江遥遥给了江小朵7000元钱，还给她买了身新衣服，买了回家的车票。
    “看来，亲戚就是亲戚，估计遥遥姨看我家困难，特意多给了一些。这些钱，比在镇上打工一个月挣的钱，多了好几千呢。等放暑假了，假期长，我再来打工。虽然苦点累点，能挣钱还债，就高兴。”
    江小朵怀里揣着辛苦挣来的钱，高高兴兴，满身疲倦，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这是江小朵长这么大，头一次一个人坐火车，硬座。
    火车厢里挤满人，地上也坐着人，真可谓人挨人，人挤人。
    刚开始，江小朵还兴奋地东张西望，没一会，卖早点每天凌晨起床，实在欠觉，不知不觉，头一歪，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香甜无比，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直到所有乘客都下了车，列车员过来推搡她：“同学，车到了终点站，你该下车了。”
    江小朵才从酣睡中醒过来，提起行李，准备下车。
    谁知低头一看，上衣里面的口袋，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江小朵的第一反应是：“不好，遇到贼，钱被扒手扒了。”
    把手伸到里面口袋里左掏右掏了好半天，里面空空无也，还是不相信，又不甘心地继续掏了半天，还是没有。
    “完了，完了，完了，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来的7000块钱，就这么被小偷扒了个一干二净。天啦，我该怎么办呢？”
    “不行，我得去找列车员，看他们能不能帮帮我，这些钱，要作学费，要还债，一定不能就这么丢了。”
    江小朵心急如焚，赶紧飞奔着找到列车员：“叔叔，我刚才在火车上睡着了，口袋里的7000元钱，不翼而飞了，您能帮我想想办法，找到吗？这钱，是我辛苦了一个月，帮亲戚打工挣来的，求求您，千万帮我找到，好吗？”
    “同学，别着急，我问你，你知道，钱是什么时候掉的吗？”
    “不知道啊，我一上车，实在太困，就睡着了。钱是什么时候掉的，我根本不知道。”
    “哦，这就比较难办了。这趟车，从天津出发，现在已经到了终点站，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乘客也都下车了。我们就算想帮你，也实在无能为力了。下次啊，注意点，一定不能一个人，车上睡着了。”
    江小朵知道，都是自己的错，不该上车就睡着了，给了小偷可乘之机。
    拖着行李，迈着铅一样沉重的双腿，江小朵目光涣散，眼神绝望，不知道该去哪里？
    “钱都被偷了，没钱买票回家，没了学费，没了钱还债，我该怎么办啦？”
    江小朵突然之间，从挣到钱的人间天堂，迈入了四面楚歌的人间地狱。
    来到火车站出站口，漫无目的来到火车站外面。
    这里，人们或是一家几口，说说笑笑；或是小两口，甜甜蜜蜜；或是一个人，悠闲地听着MP3。
    只有江小朵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去往何方。
    “省城到家，还要几个小时，票价60多，可我口袋身无分文，该怎么回家呢？”
    “要不，逃票？怎么逃？都是一个个验票上车，我没有票，也没法上车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此刻，江小朵彻底体会到，没钱的难堪和寸步难行。
    世间很多事，金钱是原罪。
    因钱生爱，因钱生恨。
    因钱结合，因钱分崩。
    因钱走险，因钱犯罪。
    钱啊钱，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刀，让江小朵这样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走投无路之下，居然想到了逃票这样令人不齿的行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