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倔强的男知青[七零]》第18章 第 18 章

    王和平正准备吃晚饭，他家是全村最阔的，红砖墙面，大窗洞，那方方正正的门楼刚盖成时，引得全村都来围观，风光一时。
    除了王癞子，王和平还有有三个女儿，除了最小的在县里上学，其他两个都嫁出去了。
    他家是不在乎柴的，炕烧得热腾腾，王和平坐在上面眯着眼睛抽烟，美得神仙都不换，他刚了却一桩心事，他还是决定把张瞎子报上去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了，这个坎算是过去了。
    他开始想这个年要怎么过，二女婿是城里某机关的干部，今年第一次来家里，鸡鸭鱼肉肯定是得备上的，不能慢待了人家，年后还指着他给伟光介绍工作呢。
    想到伟光，王和平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天黑透了，便朝他忙里忙外的女人问道：“伟光咋还没回来？”
    “谁知道他又去哪儿混了，饭给他留锅里了，先吃你的吧。”
    王和平披上军大衣，刚要下炕，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喊：“王书记在家吗？”
    “谁啊？”
    王和平走到堂屋，发现是个村里的后生，平日里老跟在林少强屁股后面的，“虎子，你怎么来了？”
    “王癞、伟光偷大队红枣被抓住了，队长叫你过去呢。”虎子没进屋，站在院子里等着。
    王和平脸色极快地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平静地问：“林少强叫我过去的？”
    “是啊，赶紧走吧。”虎子人如其名，就是个虎的，不知道他两句话就给他队长建立了个敌人。
    王和平一扯大衣，“走。”
    王和平比林福厚小了半岁，他一直觉得如果在这村里要拉出个对手也是林福厚，怎么也轮不到林少强这小子，谁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林少强才当上两年生产队队长，就敢来挑战他的权威了！
    看看这架势，不就是派人来拿他的吗？他倒要看看，一个生产队队长敢拿村委书记怎么样。
    王和平昂首阔步来到大队，一见里面的阵仗顿住了，气势软了一半，全村的老少爷们怎么都在啊。
    “爸，我冤枉啊，队里的东西都是集体共有的，谁都能看为什么我不能？我就看了一眼他们就说我要偷，我王癞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偷这点破红枣！”
    王和平一脚踹去，“闭嘴！”
    王和平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成天去县里胡混，连他奶奶的首饰都敢偷，这次估计是被抓了个正着了。
    旁边几十双眼睛盯着，王和平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叫人放了他，来回踱了几步，知道难办了，找起林少强来：“让少强看看怎么处理？”
    林少强蹲在树底下抽纸烟，从王和平一过来他就避得远远的了，没想到这老狐狸到底还是把皮球踢向了他，只想骂人。
    林少强不想得罪王和平，但他也没法当着全队的面放过王癞子，他是生产队队长，所有村民都跟着他干，如果他做出有损威信的事情，后面就要乱了套了。
    “你别往少强身上推，这是你儿子，你是村委书记，这事儿除了你还有谁敢处理？”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汉道，仔细一看，这不是开拖拉机的老陈头儿嘛！
    老陈头儿跟王和平住得近，泥墙草顶的破房子，被旁边的砖瓦房衬得像个弯腰拄棍掉眼泪儿的老乞丐，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老陈头儿看不惯王和平纯粹因为仇富心理，反正全家就他一个老鳏夫，他也不怕得罪王和平，又道：“和平你不正找阶级敌人吗，这就是个现成的，侵犯集体财产，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老陈头儿，干得漂亮，林少强心里道，又蹲回了石头上。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凡事要讲个证据，如果他真的偷了咱大队的枣我不会包庇他，但伟光也说了，他只是看看，集体财产没有连看都不能看的道理吧？”
    “他可不止看，我亲眼看到他拖着往外走了！柱子也看到了，是不？”小山撞了撞旁边的人。
    柱子朝地上努了努嘴，“是嘞，你看这地上的拖痕，清清楚楚嘞！”
    也有人起哄道：“只是看看麻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自己长腿了？那得请张瞎子来看看了，咱队里的红枣成精了。”
    人群里传出哄笑声，王和平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癞子个没脸皮的，看见大家笑他也跟着笑，“我都说了，想摊开晾晾！”
    “你家衣服大晚上晾啊？”
    “我叫你闭嘴！”王和平又一脚踹向王癞子。
    王癞子顺势坐在地上，“我就算想偷又怎样，这不还没偷成吗？连大门都没出，你们抓着我骂了一顿也该解气了，赶紧散了，都回家吃饭去吧！”
    “我、叫、你、闭、嘴！”王和平恨得牙痒痒，他搁这给他解释呢，他自己承认了可还行？
    老陈头儿道：“大家都听到了吧，他自己都说了想偷了，王书记，你要不给他报到公社里就说明你有抵制批判亲属的资本主义倾向，我明天连你一块报上去！”
    老陈头儿经常来往大队和公社运送东西，在几个公社领导面前都混得脸熟，王和平知道老陈头儿要是真把他报上去了，他的仕途算完了。
    “你报什么报，回家抱你媳妇去吧，公社都放假了你不知道吗？”
    “我媳妇死了二十多年了，你说什么屁话！还有，你别忽悠我，你能有我清楚？有的部门放假了，有的没放呢，最起码刘主任没放，我下午去公社还见着他了。”
    “没放假你也不能越级上报！”
    “咋不能？上面的指示咋说的，欢迎揭发，人人揭发，扫平阶级敌人！”
    王和平现在掐死老陈头儿的心都有，但老陈头儿就是块茅坑里的老石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整他都不知道从哪下手，王和平喊道：“林少强！你说说怎么处理！”
    怎么又叫起他了！林少强“啧”了一声，知道今天他算是撇不清干系了，破罐子破摔道：“还能咋处理？报呗。”
    他林少强不想得罪王和平，但也不怂，既然王和平非要问他咋处理，他就公事公办。
    “好！”王和平远远地看着林少强，眼神阴狠，这账今天就算你头上了！
    王癞子被关进了生产队的牛棚里，王和平看都没看一眼，径自往家走，就算报上去了他也不会叫他儿子当着全镇挨批判，他今天就去镇上给二女婿打电话，还不信了，不就偷个红枣吗！一个个的都跟他对着干！至于吗？反了天了！
    “明天早上八点杀猪啊，大家伙都别迟到了！散了吧。”
    村民群情激昂，鬼吼鬼叫起来，各自背着家伙什往家走，徒留王癞子一人在牛棚里骂爹骂娘。
    林少强扛着铁锨走在最前面，小山跟虎子跟在两边，小山问：“明天婉儿来不来啊，从她放假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小山、虎子跟林婉儿都是同龄人，从小在林婉儿的暴力镇压下长大的，打打闹闹的也习惯了，跟他们兄妹俩都很亲。
    “我回去问问她。”林少强道，如今阶级敌人也找到了，也该放她出来了，他知道这段时间妹子都快憋坏了。
    “那知青最近挺老实的？好久没揍他了，手都有点痒了。”虎子嘿嘿笑道。
    “你快拉倒吧，你现在敢碰他一下婉儿能剥了你的皮。”
    小山跟虎子对视一眼，做了个怪表情，“哦哟~俩人好了？”
    林少强耸耸肩膀，“那谁知道，我跟你们说啊，婉儿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咋个不一样？”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林少强回到家，看见他妹子坐在堂屋门槛上，旁边还缀个狗蛋，俩人正用一根红毛线翻花绳。
    “坐那干吗？不凉吗？”
    “哥，跟你说个事儿。”
    “放。”林少强把铁锨支到门后头。
    “以后别再碰贺铭了。”
    “我碰他干啥？”林少强一头雾水。
    “就是不能打他，也不能挨着他。”
    “他咋这么金贵呢？明天干脆也别杀猪了，就杀他吧，看看肉有多香。”
    “……”林婉儿，你说什么屁话呢。
    金凤正在摆饭，“明天杀猪啊？”
    “啊。”
    “我能去看看吗？”杀猪可是年前一大盛事，林婉儿挺想去围观围观的。
    “能啊。”林少强现在对林婉儿放心得很，就是怕她现在这样会吓到村里其他人，想着想着笑了，这有啥吓人的，说不定以后村里人都对婉儿刮目相看了呢。
    “我也去我也去！”狗蛋现在就是姑姑的跟屁虫一个。
    “你先去叫你姑父吃饭吧。”除了跟屁虫，以后你也是姑姑的传声筒了，林婉儿一脸慈爱。
    今天的晚饭，大家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婉儿，把馍拿给你男人。”
    贺铭坐在林婉儿左手边，离馍筐有些远，金凤把馍递给林婉儿，林婉儿朝旁边递去，差点没打饭米汤。
    因为她的眼睛是这样的：→→
    “你眼睛咋了？”正对面的林少强问。
    “没事。”习惯就好，以后就叫她斜眼怪吧，林婉儿连个余光都不敢给到贺铭，感觉馍被粗鲁地拿走了，这才收回手接着吃饭。
    斜着眼不太好夹菜，林婉儿便把身体侧了过去，用左手夹菜，幸好她左右手都会用。
    可是这姿势真的很怪。
    “姑姑，你在干什么？”小孩子直言不讳。
    “嗯？我跟你姑父在玩谁先看到谁谁就输了的游戏。”
    “……”大家，这又演的哪一出？
    贺铭就一直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林福厚气还没消，也不吭声，狗蛋跟林少强说起去赶集的事，林少强警告他，“你可不能乱跑，叫人抓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爸妈了，给你卖到城里当苦力。”
    “我看着他。”狗毛说。
    “哥哥，我们也玩谁先看到谁谁就输了的游戏吧。”
    “好。”
    狗毛：←←狗蛋：→→
    林少强一拍桌子，“林婉儿，你疯了吧？你把我儿子带成斜眼了怎么办？”
    “这不能怪我。”林婉儿：→→
    “……”林少强，“你明天要是再这样也别去看杀猪了，先去卫生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