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风戚染饮完蜜露将空盏放在云画手中的托盘上,墨书进来禀告,“婢子送顺安公主出府之后,瞧见宁翼王……也离开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望星楼……封了吧。”戚染又拿起书册,就听到云画小声嘀咕:“当初不也是公主答应的。”墨书赶紧拽了她一把,这丫头,愈发不知轻重了,“云画失言了,不该妄议公主之事。”云画赶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出。“是我答应的,也是我承诺的,我本想着或可当真不顾那些……”戚染将书册随意一抛,站起身来,“却如今才明白罢了……世上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不觉得,自皇弟登位以来,我已规矩了许多?皇权之下,谁人又不是提线木偶……”她今日说的话实在有些多,只是许久没有人能听她说这些话,也许久没有人,能想到她心中如何想,“起来吧,我今日不罚你,下去吧。”
“你呀!”出了北辰殿,墨书忍不住数落她,“咱们四个人,公主可是最娇纵你了,但是你可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做事马虎了。公主虽说不罚你,你自个去天琴姐那领罚吧,不然等她自己知道,要重重罚你了。”“哦。”云画将手中的托盘往墨书手里一推,耸拉着脑袋道:“那我去了墨书姐。”待她经过春风楼时,竟听到三公子正在哼着小曲,这可是一大奇闻,她刚想去问问三公子是否为望星楼被封幸灾乐祸,又想起刚刚才犯了错,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去自首了。
风戚染难得闲适,过了些清闲日子,而惦记她的人从未停下动作。
这天一早,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归凤阁的信。阁主凤启泽因苦思参不透凤月匙的玄机,无法开启宝藏,想求助于她,信中细数凤家如何没落,他如何对不起祖宗,说她作为凤家的子孙,也有责任振兴归凤阁。现在覆花门虽然在皎城中做主,但还没有完全掌握皎城,当年两族相争覆花门也折了元气,如今归凤阁已到末路,若是再参不破这凤月匙的秘密,恐有灭族之危,到时候凤月匙也会落入覆花门之手。凤启泽痛陈利害关系洋洋洒洒写了四五张纸,涕泪横流苦口婆心的又劝了四五张纸,一封信厚的快赶上一本书,玉棋烧起来都格外费劲。戚染仔细思量了一番,凤启泽如何痛哭流涕的求她,她是不放在眼里的,这个老头也不过是想借她的手开启宝藏。但她确实不能看着母妃的家族灭族,更不能让母妃留下的东西落入画听梧之手,更何况,让画听梧得到宝藏和皎城,便是养虎为患。第三便是,凤启泽信中提到,若是得开宝藏,将来愿对尧华俯首称臣。
“天琴,收拾行装,去皎城。”“公主可是独自前往?”戚染思虑片刻,道:“带明颜一起。”虽然带明颜同去势必要坐马车,路上行的慢些,但有他随行总是放心一些,“就我们二人,不必备鸾车了。”
入夜,待风颜珹睡下,胥漓便来到邪月门外:“小公子,今夜便是在下与娘娘商定大计之时,待计谋商讨完毕,她必然放下戒备,小公子找一处暗中听着便是,但是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忍住,不可暴露。”
说罢他便来到阮君寒宫中,宫中所有的灯都熄了,只留床前一盏,阮君寒正倚在靠垫上,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见胥漓到来便问:“胥公子来的好早,就不怕撞上陛下?”“说起来倒是在下该问,为何从不见陛下临幸娘娘?”“他就是个老怪物!”见阮君寒动了怒,胥漓轻笑不再提此事,道:“在下已将细节考虑清楚,娘娘可以开始布置了。”“如何取得守将信任?”阮君寒正色问道。“皎城边界,目前有两员大将,孙骁、乌项,孙骁为奉安公主的旧部,知之甚多,但乌项对奉安公主却谈不上了解,北奕只需其他边境处小小的骚扰一下,孙骁自会被派往,而乌项长年驻扎在皎城这侧,自是不会动的,到时我便带着岳天禄、王爷这两件‘礼物’和公主的信物,扮做公主亲信或是男宠,乌项便不会起疑。只是皎城之中娘娘说不会有阻碍……”
“皎城的事你不必担心,本宫自有人应对。”阮君寒摆了摆手坐起身来,“那你如何说服乌项不做抵抗?”“不必说服,守将战死,乃是常有之事。”胥漓轻描淡写道,此刻任凭他说,到时候如何做,可就是他的事了。阮君寒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那通往瑞京的各处关隘?”“在边境偷梁换柱。有风戚染的信物,扮做风戚染的军队,瑞京自能长驱直入。”“妙计。”阮君寒笑赞,她起身倒了两杯酒,递给胥漓一杯。胥漓接过来喝了,把玩着酒杯道:“在下为娘娘出谋划策,不知娘娘可否一解在下心中疑惑,让在下安心?”“胥公子有何顾虑?”“娘娘许在下尧华之主,娘娘既无心尧华帝位,又为何处心积虑至此呢?”胥漓见她心情颇好,便知此时时机已到。
阮君寒轻哼一声:“本宫与风戚染有仇,与她那死早了的娘亲有仇,总有一天,本宫要让她跪在本宫面前,苦苦哀求,求本宫饶她一命!啊哈哈哈哈哈!”阮君寒笑的越发狰狞,待笑完了,她的手搭上胥漓的肩膀,“所以,你不必担心,本宫不会食言。”“还有一事,”胥漓心中暗想,希望邪月已经来了,“今早无意听闻月公子要去找奉安公主拿他落下的东西,似乎是什么重要之物。”“玉坠?”阮君寒皱眉。“月公子的玉坠关系他的身世,让他与奉安公主接触多了,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就不妙了。”胥漓拿捏着每个字的语气和语速,保证阮君寒能从这句话中嗅到危险。“什么真相,休要胡言!明明,就是风戚染杀了澹台若!”自己的谎言忽然被揭,阮君寒愤怒中带着一丝慌乱。“哦?若真是她杀的,以奉安公主的作风,怎会不去邀功?怎会不参与山琼之战?娘娘,你我已是同盟,就不必在在下面前掩饰了。”胥漓拿起酒壶,给她和自己的酒杯倒满。
阮君寒喝下这杯酒,又恢复了方才的从容姿态,笑道:“公子说的不错,澹台若怎么死的并不重要,只要月相信她是被风戚染杀的,这就足够了。再者说,尧华对山琼,却有灭国之实,月去找风戚染报这个仇,也不算错了。”“娘娘所言不错,”胥漓饮下酒,“奉安公主对澹台若颇为看重,当年更是倾力寻找月公子,娘娘可不要让他再接触奉安公主,以免生出枝节。”“多谢提醒,不过,”阮君寒拿过酒壶满上两人手中酒杯,“胥公子怎么对风戚染的称呼如此……尊敬?”“习惯而已,”胥漓答道,眼中无一丝波澜,“在下是尧华人,拜入王爷门下,也不过是几月。再者,与人为敬,总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公子思虑还真是周全,”阮君寒挑眉,“那就……祝咱们,顺利。”酒杯碰在一处,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玉液轻摇,掀起暗夜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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