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昨日之事他们有没有起疑,”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床上爬起来,“都是霍君离这小子炸我,若不是叶唐他便要追进来了。”“你也有今日,着实难得。”君书钰已经梳洗停当,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谁让你鬼鬼祟祟的去偷看他们,染儿这样谨慎的人,怎会不起疑。”“她就是活得太累了些,唉……”男子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说回来,你不打算让苏明颜给你看看?”君书钰话音未落,房中突然响起敲门声,男子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人道:“七哥,可起身了?”听到这个声音男子一个机灵窜上床拿被子盖住了自己。
“起了,”君书钰打开门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染儿可有事?”风戚染刚才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又有些疑惑,不敢确认,遂道:“有些事想与七哥说。”君书钰只好将她让进来,给她倒了杯茶:“何事?”“昨夜回房时我觉得周围有异,却未瞧见有什么,君离也说碰到高手跟踪,问过叶唐称并无异样。”风戚染一边低头喝茶,一边暗暗扫视屋内,目光定格在某处,不过一瞬,她将视线收回,抬头放下茶杯,“七哥若是有什么难处,莫要瞒我。”“这个……”君书钰干笑了两声,“我确无难处,你们旅途劳顿,我听说也遇到不少事,许是精神紧张了些,哪有人敢在我的王府上闹事呢。”“无事便是最好,若有什么难事七哥万不要自己扛着。”戚染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七哥留步吧,我去看看他们。”“好,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等她离开,君书钰关上门道:“走了。”床上的人掀开被子猛吸一口气跳下床:“憋死我了。”他拿起茶杯正想喝,“哐”的一声门被劲利的掌风砸开,一道白影立于门口。
“师父?”风戚染去而复返,她先前见君书钰说话时神色不对,以为有什么歹人藏在房中,却没想到一掌拍开门里面会是这样的情景,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师父大清早出现在七哥房中,和师父此刻只着里衣站在这里,哪个更令她震惊。然奉安公主放浪不羁,总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只是轻咳了一声:“师父早,徒儿鲁莽,先行告退了。”剩下凌墨吟举着已经撒了一身的茶杯,在清晨的阳光下独自发愣。若不是君书钰努力憋笑却没成功在旁边抖得花枝乱颤,凌墨吟怕是还要愣在这里站上许久。
“她怎得如此镇定。”凌墨吟换了件里衣,将衣冠穿戴停当。“染儿聪慧,你能带我进自在天宫,她自是知道非一般交情,不过是未想到此处罢了,再者染儿也不是拘泥于世俗规矩的人。”下人端上早饭,君书钰将筷子递与他,自己也坐下。“都说了你起身早,不必等我用饭,会饿坏的。”凌墨吟喝了一口粥道。“你既知道,为何不能早起一些。”君书钰对他这么大人了依然赖床非常不能理解。“我自来是个闲散的人,最循规蹈矩自律自强的便是教徒弟的那几年,当时只为的是端出一个师父的架子来,许是端的有些过了,让我这徒儿以为我就是这么个古板的人,后来看她对我如此尊敬,也就只好一直端着了。”凌墨吟扶了扶面具,这事他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个师父也一向当的不怎么合格,实在枉费了乖徒儿对他的崇敬。“我看你是怕在染儿面前丢了脸面。”君书钰笑道,“既然都已经见了面,用过饭便去找染儿问问苏明颜你这脸的事。”“你这是嫌弃我?”他自打受伤一直带着面具没摘过啊,凌墨吟放下筷子痛心疾首道。“硌得慌。”君书钰没抬头淡淡的答了一句。凌墨吟一愣摸了摸面具的花纹,答了声“哦”。
“公主?”苏明颜三人与风戚染坐在院中闲聊,却见她坐在石桌旁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风戚染摇了摇头道:“无事。”“公主,七王爷来了。”天琴引着君书钰两人进来。“师父?”霍君离和苏明颜看到君书钰身后的人不禁脱口而出,有些不可思议。“我哪来的这么多徒弟。”凌墨吟道,说着在风戚染对面坐下,“阿钰,你跟他们说吧。”他堂堂凌墨吟也能被人所伤,着实有些丢脸。“墨吟的脸被毒所伤,想请问苏公子可有办法治疗。”君书钰在风戚染和凌墨吟中间坐下。阿钰?墨吟?苏明颜和霍君离惊掉了下巴。段漠云由于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俊美男子。
“上次未及细问,师父是怎么受的伤?”戚染竟有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叫师娘,还是该叫七嫂,最后觉得还是原样叫的好。“若不是他分神护我,也不会被毒伤了脸。”君书钰有些自责的望了望凌墨吟,后者把手覆在他手上,安慰似的捏了捏。这一捏,捏的苏明颜和霍君离像被掐住了脖子,段漠云虽然不认识两人,也看出些端倪,一个眼瞪得两个大。
“花无念。”这三个字凌墨吟说的咬牙切齿,“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我能废他一次,便能废他第二次。”当年花无念重伤风戚染,凌墨吟就差把他挫骨扬灰了,要不是风戚染伤重急需医治,他绝对会亲手把花无念烧成粉末再走。“是花无念伤了师父?”“还有鬼未。”君书钰补充道。“或许该叫画听梧了。”戚染面对眼前两人交叠在一起手,并未像那三人一般小题大做,“师父大概想不到,当年的花无念,便是如今覆花门门主,画听梧。”“当真?”凌墨吟有些不可思议,“难怪找不到他。”说着忽然站起来要走,君书钰急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先坐下,皎城路途遥远,这事不急在一时。”“让明颜先给师父看看吧。”戚染也帮腔道,皎城之事还有许多疑问,还不是杀画听梧的时候。
“前辈这边请。”苏明颜退到离众人远些的地方,凌墨吟跟过去,背对他们摘下了面具。纵是苏明颜已有心理准备,看到的一瞬间仍是心里一惊。凌墨吟是什么样的人物,芝兰玉树,谪仙入凡,是个与七王爷相貌不相上下的俊美男子,走在路上都会有姑娘投花的人,可如今,面具下的四分之一张脸,却狰狞可怖,容貌尽毁。凌墨吟笑道:“很可怕吧。”“前辈是想将这伤疤去掉?”苏明颜想问七王爷是否看到过,却不想戳人痛处,于是作罢。凌墨吟点点头:“可有办法?”“办法是有的,前辈也知道公主一直在用一种生肌去疤的药,涂在伤痕处,虽然极其痛苦却可以不留下疤痕,伤好之后不留一丝痕迹。但是,”苏明颜话锋一转,声音也压低了些,“前辈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若想消除,只能将现在这层皮肉削掉,再用药。但这样未免过于痛苦,若是王爷知道……”“不必让他知道,不可告诉他,任何人都不要说。”凌墨吟不想让他看到面具下的样子,更不想让他知道医治的过程。“那前辈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在下便替前辈医治。”“就今日。”凌墨吟想也不想答到。苏明颜怔了怔:“前辈莫急,尚有些东西要准备,明日便可。”凌墨吟点了点头重新带上面具,苏明颜便唤过舞墨去做准备了。
“如何?”见他回来君书钰问道。“小小毒伤还难得倒应元谷的传人不成。”凌墨吟一脸轻松的笑道。戚染颇为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苏明颜前面说的她是听到了些的,七哥不知那是个什么药,她却熟悉得很,虽然苏明颜后面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也能猜个大概,不禁拧了眉。凌墨吟借着低头喝茶,看了戚染一眼,示意她不要说,戚染只得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道:“上次师父走时留下的字条,他……是不是……真的……”风戚染的声音有些颤抖,凌墨吟顿了顿,站起身来背对她:“人没了,该忘的,还是忘了吧。”
“啪”的一声,戚染手中的杯子,碎成了几半,一如梦中落在地上的玉冠,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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