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秦湾区,贺忱家。
贺忱车上那包糖往茶几上一拍,这一路都没憋出个话来。
代月站在一边,心疼那糖,他还没亲手打开,再用点力怕是被拍散了,就小声嘟囔:“你也……没问啊。”
贺忱腾一下站起来:“这和我问不问有关系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代月绞尽脑汁想了一通,走出来个比较符合实际的词:“债主。”
贺忱:“…………”
贺忱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代月表示他们的关系:朋友,暧昧关系,再不济就同事,上下级……怎么也不是……
贺忱瞪着他,那眼神明显就是要吃人的,就是那种人赃并获的毒贩子板上钉钉但是对方死不承认的眼神,于是嘴里挤出俩字:“还、钱!”
“……额……”代月没话了,估计也是没料到贺忱会顺着话说,于是真的往兜里翻起来。
贺忱见他这样更来气,真像一个债主那样逼着:“快点儿磨蹭什么呢?!”
“没带钱。”代月如实说,两手翻开口袋。上次老孙给的钱在李重开家换洗的时候拿出来忘带了。
贺忱知道。
代月和他商量:“我去李重开家拿,行么?”
贺忱不依不饶:“不行,就现在!”
代月真的在考虑这事,见贺忱的样子,他低头想了几秒,摸出手机来打电话:“……喂”
贺忱心里骂了句“白痴”这边一个闪身夺过手机夺过那个“已接通”状态的电话,这边代月双手去抢结果贺忱更用力手搂着人一带,俩人都用了劲儿的没站稳扭在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代月上半个身子被贺忱压着动不了,贺忱看那联系人“唐九春”三个字也是眉头一皱,听着电话里来了音立刻按下挂断键,手机往茶几上一甩,盯住面前被压着的代月,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连呼吸都是带着水蒸气的。
可是就那么贴着那张脸,贺忱还是第一次那么近那么仔细的端详,刚才的动作似乎让代月有些气息不稳,但是还是悄无声息的,代月脸色微红,不像第一次见的那样的苍白。那双眼睛有些焦急,但是还是那么引人注目,仿若装下整个浩瀚星河,将所有的光尽收眼底,在深处悄无声息的闪耀着。他就那么看着你,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代月艰难的反抗着,他也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忽然明白了贺忱那注视里的含义,他双手抵挡贺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咬牙别过头去,低声喊出他的名字想要阻止:“……贺忱,你……”
贺忱注视着那张脸,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魏轻臣”。
他低头重重吻在那张脸上,身下代月突然一颤,身体更像是触电一样立刻要反抗。
“你分得清我和魏轻臣么?”这时他的耳边,贺忱看着那个深深的吻痕问。
代月僵住了,眼中慌乱、愧疚、哀痛一下子涌出来,他艰难的张张嘴。
贺忱双手捧着他的脸,不顾一切的碾向那双苍白的双唇,在代月反抗之前又狠心咬了一口。他能感觉到身下代月的惊愕,那双蒙了雾的眼睛此刻正在注视着他,那嘴角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流下来。
贺忱看着那张脸,长腿一抬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欣赏着自己的成功,骄傲一笑问:“现在呢?能分清了么?”
代月楞在沙发上,好一阵,在贺忱热烈的注视中,一只手撑着起来,另一只手背擦过嘴角的血。
那热烈的注视,就像是被看透了一样,就像是十几盏曝光灯下的证物,一览无遗。
“呦呦你还委屈,你把我当魏轻臣来用我都没说什么!亲两下又不亏你!”贺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来丢代月怀里,“这个,还有那糖,赔给你的!”
代月先看那糖,手冷不丁接住,那里面是一个黑色口罩,还有一定蓝白相间的棒球帽。
贺忱得意的指了指他脸上的吻痕,他刚才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你要是觉得,这大草莓被杭天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那就别戴了。反正你今天来我家他们是都知道的,杭天知道裴晓闵他们肯定也知道了,那由记者上京晨报上来一笔,就是上京人都知道了!
哎也别想找个什么女朋友的烂借口糊弄过去,杭天他们要是问我就如是说!书上都说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代月瞪圆了眼,手搓着脸上的吻痕:“什么书乱写些没用的!”
“哎那位三十多岁的宝宝,别搓了,没个七八天消不掉的别说你没经验!”贺忱随手那一本,那是他一直在看但是始终没看完的《政治与经济》,手上扬了扬:“领导班子写的,别口出狂言啊,小心被监察部请进去喝茶!”
代月瞥了眼拿书,动作极大的去抓茶几上的手机,同时把那包糖抓怀里:“监察部的茶,劣,不好喝。”
贺忱见人要打电话,赶紧提醒:“哎你别迁怒李重开啊,他嘴碎但可没说那么细!这都是忱哥我根据你之前的表现,合、理、推、断的!”
代月打开李重开的一个信息,上面说谈叙明早的飞机到上京,带的人是他们队的新人——蒲平安。
“估计是怕自己不在,那新人再受欺负。”李重开短信里说。
代月删掉刚才编辑好的让李重开自己把嘴缝上的话,重新回到:“知道了。”
贺忱见人把手机方下,才放心的脱衣服准备洗澡,想起来刚才代月那要拨通的电话问:“你刚才,打九春电话干嘛?”
代月打开糖塞嘴里吃一颗,张嘴的时候唇上的伤口扯开了,他疼的嘶了声,才道:“他说明天来接我,现在应该还在市里。”
心想道:下口真是狠。
贺忱上下都脱了,衣服往沙发上一扔问:“你,你们明天什么事?”
代月一小口一小口嚼着糖——糖是软糖,嚼起来不费力,但是代月嘴上有伤动作不敢大,代月的视线从贺忱等着他回答的脸上——其实那脸有点微微红,但是代月似乎还没能太留意道这变化,视线一点点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中间地段。
代月:“你不是把我卖给他了么?周末。”
贺忱浑身的血都往外窜,跟遇到大毒枭浑身充血了也没啥两样,他双手捂着说了句“一天只能吃一颗”赶紧跑浴室去。
冷水淋浴下,贺忱解决后忍不住骂了句“草”。看人一眼就起来,这倒好,被人盯一眼又起来。
“真不争气!”贺忱出来又忍不住骂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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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贺忱洗完澡出来,见代月正忙着——挪沙发,懒人沙发。
只见这个人弓着背——你包糖还没忘记手上拎着,一只手将那懒人沙发从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托进客厅,又觉得不合适,就往茶几这边拖了几步。双手丈量一下距离茶几的距离,小有满意的点点头,还忍不住上去拍了拍。
“你干嘛呢?”贺忱上前问他,习惯性的开了瓶啤酒。
“你这沙发挺舒服的!”代月回头看他,又问:“你爱喝酒么?”
“……还行。”贺忱一看手上,咽下去说:“……你喝么?”
代月摇摇头,已经坐在懒人沙发上,长腿舒舒服服的伸展开。
贺忱拿着啤酒走过来,这啤酒很爽口,度数不大。贺忱不酗酒,权当提神了:“怎么,嫌弃啊?”
“……他不准我喝。”代月说,张开双臂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贺忱嘴里那酒含了几秒才咽下去,就这么变了味了。他上前一脚踢了下代月的腿,没多大劲,代月也没觉得疼,抬头问:“怎么了?”
“挪开点儿,我也坐!”贺忱一屁股坐下去,懒人沙发受力不均匀,代月给挡在一边,贺忱顺手拉了下这才没给颠下去。
这懒人沙发当时选家具的时候,是裴晓闵看上的,几个年轻人偶尔过来也就买了送给贺忱当礼物。虽说是双人的,但是两个大男人这么坐下来,再加上之前代月就没坐中间,俩人硬是给挤在一起了。
贺忱:“你还记得,我说晚上吃好吃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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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上京机场线高速下。
警笛声呼救声四起,几辆消防车和救护车火速赶到。一辆车半截车身卡在隧道边上,车门掉了半截,车头浓烟滚滚,混着顶部的火车鸣笛长嚎。
周围警戒线迅速拉起,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员疏散人群,指挥来往车辆变道通过。救护车上迅速下来几位医生和护士,将爆炸伤员从车上抬下来。
“快这边!”白衣护士大喊,“郑医生伤患腿部受伤动脉出血,血压不稳!”
“郑医生这边还有一个!”另一个护士喊:“快搭把手抬出来!”
“注意注意!”警戒线内,警察指挥,见那边有人过来呵斥:“无关人等请出去!”
这边警察刚要去阻止那个闯进来的老大爷,就听到救护车担架上那个满脸血的伤者一下子跳起来:“蒲平安呢?!”
“哎你受伤了!”旁边小护士赶紧抓住他。
谈叙抓起救护车外刚送来的那个伤患,抹了把眼上的血才看清:“……你不是。”
“回去!”警察也赶紧过来抓人。
谈叙胳膊一挡,那小护士给后推了几步差点撞车上,谈叙大步走向浓烟那个车,那车后面被护士围着的几个里面,谈叙大手一抓抓起蒲平安的衣领,大声吼道:“自己几辆肉心里没点儿数吗?枪杆子都抱不动小东西你冲的挺英勇啊,装什么大爷呢!”
旁边小护士急了,上来拦人喊:“你干什么他伤得很重!”
“你这还没处理好呢!”后面差点被推倒的小护士赶紧上来。
谈叙血有点晕,手上一甩将蒲平安掼担架上,大声喊:“先给他看!”
“郑医生,这边有个弯腰驼背乱头发背大水壶的老大爷过来!说是医生!”那边小护士拦不住,着急喊道。
只见这人扬手扯根绷带绾起头发,大步路过救护车,白大褂手中一甩,掰起谈叙的脖子按在担架上,见旁边的小护士都差点急哭了,安慰她先处理这个不老实的病人。
那人熟练处理好后,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是我。”
“何图?”那边贺忱家,代月刚睡醒,听到这电话的声音也是惊讶:“你怎么在……”
何图将白大褂还给小护士,礼貌点头表示感谢,继续说:“头发长了,出来理个头发。”
代月察觉到异样,问:“出什么事了?”
“机场高速这,出了点状况。”何图说,“哎人我给你看着,谈队还有……额,一个,俩都死不了。”
“……谢谢。”
“经天路方向京A12316追过去了,这车牌号眼熟。”何图见那辆被撞的车,声音沉下来说:“谈叙开的你的车,你留个心。”
“好。”代月挂了电话。
京A12316——那是贺忱的车。
今天本是代月去接谈叙的,但是贺忱见他睡得正好,就没叫人。代月手机响的时候,贺忱先一步去了机场。
贺忱留了短信:我去机场了。你睡醒了来李重开家。
后面短信就跟着一条:有点事秦湾医
——发送时间,十分钟前。一句话都没打全。
代月手上握紧那手机,抓起床边的外套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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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代月心神不宁,翻动手机仅有的几个联系人,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我,代月,京A12316,马上查一下这辆车在哪?!”
“……你出什么事了么?”董今生惊讶的问,代月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代月近乎吼道:“现在查!”
代月再次拨打贺忱的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他的车只能往经天路方向开。
五分钟后,董今生来电话——
“那车找到了,在去上关的方向,还在开。定位马上发你……短信,你不能换个智能手机么?”
“不能。”代月说,车飞往上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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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车流一下子多起来,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多。经天路方向连着上关区--那边都是老城区,老公房居民混杂,人多又乱,追捕的风险更大。
代月神色沉重,飞速绕开破旧车道上的行人和三轮车,路边的商贩被呼啸而过毫不减速的豪车更是谩骂一通泄气。
焦黄色的建筑,破旧的老房子,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的商贩,还有穿着五颜六色穿梭的孩子。代月在这一片混乱中屏息搜寻着。
忽然,一个电话声响起,在这一切混乱中愈发显得刺耳,代月飞速锁定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看到“贺忱“两个字后,脚下紧急制动,车撞上前面脏乱广场上的一个电动车,电动车警铃“嘎嘎嘎”直响……
代月接通电话:“……喂?”
“你醒了?我看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到医院了么?”那边贺忱问,正蹲在一辆被抛弃的警车面前。
那是他跑了好几十公里路追上的,刚才开枪后并且撞向谈叙车的那辆。
“……”这边代月没有说话,好一会推门下车,检查那辆被他撞倒的电动车的情况。他没想到一辆电动车的威力那么大,连带着整个广场三大排电动车全叫起来。一时间有点像进了鸭子厂一样,还是被灌了二锅头喝得嗨了的鸭子。
贺忱听到手机里“嘎嘎嘎……”的响声,诧异的问:“你在哪?”
贺忱一开始觉得这声音来回交替还以为是回声,他把手机往外挪了挪,确实另一个不是手机了传出来的,他循着声音看去,那边有个人一动不动的正看着地上骨牌倒了一广场的电瓶车。
“哈哈哈~”贺忱这边没忍住朗声大笑起来,远远的看着这个人,电话那头大声喊:“喂,小警察你知法犯法!”
但是那边代月还是没动静,贺忱就跑来两步,抬起手来当空挥舞大声喊道:“喂!楞在那儿干什么呢!?”
这边代月寻声望过去,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和迷茫,这情况他是真是第一次遇到。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俩人就一个个扶起三大排倒地哇哇直叫的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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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贺忱代月累的满头大汗,坐在广场那被抛弃的警车不远处的长椅子上休息。
那广场上没什么人,除了成排的电动车自行车外,零零散散几辆破旧的私家车。广场周边是成排的三四层老楼房,见光的方向飘着几张被单,还有一些衣物之类的。楼道里断断续续传来些声音,应该是谁家的孩子趴在楼道上偷看外面的情况。
几只麻雀在广场上觅食,时而飞起时而停歇,盘旋在垃圾桶边,偶尔望望广场上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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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忱累瘫了,手都磨出血泡来,他胳膊后搭在长椅后背上,漂亮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气喘吁吁的问:“采访一下,这位警官,您这一大早飞奔到上关这地儿,还撞翻三四百辆电动车,现在啥感觉?”
代月低头看了眼满手的污渍,还混着汗水,抬头说:“……我想买部智能手机。”
“呷?“贺忱这下巴落地了,嘴角抽了下问:“……好玩游戏啊?谁撺掇你呢?”
代月瞪他一眼,朝那辆警车望过去,车头的位置已经撞变形了,上面穿过车身的弹痕隐约看出交战的痕迹。在这脏乱的广场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车有什么发现么?”代月问。
“没什么发现,人脸都没瞧见,他们有备而来的,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好几次差点被甩了。”贺忱搓搓手上的污渍,紫红色的血泡更明显了:“不是警车,改造的,车牌估计也是假的。”
代月见他要把血泡掐破,伸手拦住,扯出衣角小心擦那油污。贺忱也由着他,就给他擦着,阳光燥热,他燥的不行,另一只手扯开衣领松松起问:“谈叙开那车,是你,你们的?”
“之前李重开先停机场了,估计早就预备好的。”代月说,这只手擦干净了,又抓过来另一只:“先别掐,等到了医院再处理。”
“……行。”贺忱应到,“你那车牌号,京A12315,啥特别含义么?”
“他选的,说是有时间去315公路那边看看。”代月处理好,抬头看他:“你的呢?”
贺忱活动活动手指,可能待会开车不太方便,望着他那辆svu说:
“是我爸选的,316我生日,也是我爸的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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