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拉上,就见那边杨六郎随着鼓点上来,彦子瑜手里拉起摇板,就听唱道,“这一阵只杀得天昏地暗,倒叫俺杨延昭胆颤心寒。”
唱完,陶云圣便开始说道,“俺,六郎延昭。今有萧英宗打来连环战表,我父子出马杀来两狼山下,我七弟回朝搬兵。那潘洪老贼(zé)将他绑在芭蕉树上,乱箭射死。我父盼子不归,盼兵不到。叫我回到汴梁攒下御状,也好与我杨门报仇雪恨。”说着一阵哭头,右手握拳拭泪。
就见陶云圣捋了一下甩发向后轻轻一投,彦子瑜手里起了散板,只听台上唱道“咬牙关且把路途奔。回到了汴京成答报冤恨。”唱着,一声哭头喊道“爹爹”一句唱完舀起身前的前片,迈着步子下了场。
这边刚一下场,彦子瑜就听见身后陶云圣“腾腾腾”跑向后台换装去了。
司鼓老师再次双击鼓面,大郎妇到八郎媳两两上场亮相。
郭老师换了一身秋香色女蟒袍同色的绣花裙,头戴白网老旦包头,上扎秋香色头绸,手持龙头拐上场站定,身后跟着八姐和九妹。
彦子瑜听着锣鼓点,手底下起了散板,就只听郭老师长腔唱道,“听闻设宴连环表战——”
“好!”
彦子瑜改换了慢流水,郭老师向前一步接着唱道,“金殿上急坏了有道的君王,说什么双龙会国事来讲,分明是设摆下杀人的战场。我主爷细听谗言讲,龙不离渊,虎不离山,不该五台去降香。怕的是潘仁美依仗皇亲,为虎作伥。众家儿郎早去早回,免得为娘挂心肠。”
见台上已经唱到这一句,彦子瑜变换了摇板,郭老师唱道,“牵肠挂肚胸藏伤——”
“好——”台底下的观众又是一片叫好。
台上郭老师唱完,随着锣鼓点转身做到正位上,彦子瑜手里赶紧起了流水板,“但愿得众儿郎早日还乡——”
一众媳妇赶紧上前宽慰老太君切莫担忧。说话间,便听到家丁来报,“老太君,六爷回来了。
郭老师一声长叹,“啊——哎呀呀!我那六郎儿回来了!”,“正是。”
“快快唤他进来!”
就见陶云圣换了一身行头,头上系好面牌,一身白甲胄只剩下下甲未卸下,上身套了一件黑缎三蓝银线绣起边团龙马褂,随着家丁面见娘亲。
刚一见面,六郎便躬身行礼,“母亲!”,“娇儿!”就见陶云圣双膝跪地搓步向前,口中喊道“老娘,娘——啊”
郭老师一把扶住六郎,困惑地问道,“我儿还得朝来为何这般模样?”
陶云圣拱手说道,“母亲,大事,不好了!”小锣一声定音,就见老太君睁大眼睛,抖着双手问道,“何事惊慌?”
“我七弟回朝搬兵,被潘洪老贼绑在芭蕉树上乱箭射死——!”
老太太手中龙头拐杖一阵颤动,颤抖着声音问道,“啊,你你你,你爹爹呢?”
就听六郎继续言道,“我爹爹被困两狼,盼兵不到盼子不归,苏武庙前李陵碑下,碰头而亡了——”说完又是一阵啼哭。周围大小家眷震惊非常,七郎妇更是掩面而泣。
郭老师听完话,连连后退跌坐在椅子上,儿媳、儿子等一群人围上来,缓了又缓这才一个高腔唱道,“金沙滩去了老功臣——”
转过身,伸手一指陶云圣接着唱道,“还朝只剩儿一名,哭断肝肠唤老令公啊——”
那一旁陶云圣也是拭泪哭道,“连连叩首为了爹”。一群人在台上再次站定,杨六郎这才原原本本将要状告潘洪一事细细说了。
但是杨六郎是将怎能抛下战事私自回京呢?此一点若被那潘洪抓住不放,非得连我这六郎儿的命也给要去。
细细想来,郭老师伸手抓住陶云圣的胳膊,“儿啊,你这般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容娘先同八贤王细细禀告,你再去状告不迟。”说完便带着一众儿媳并八姐、九妹下场。
八贤王上得台来,佘太君便来拜会,细细说了前因后果。八贤王闻听噩耗,计上心来,“老太君,不必忧心。有我在叔王面前保本,定保杨郡马平安无事。”说完两人下了场。
身后司鼓老师换了鼓点,宋王朝中坐定,八老板从后台又绕道对面的上场口,喊道“臣,有本启奏!”上得台来将佘太君求见一事禀明宋王。宋王赶紧唤佘太君上殿。
就见郭老师再次带着一众儿媳妇和两个女儿上殿,向宋王和八贤王说要状告潘洪。八贤王对老太君所说之言佯装不解,反倒责问杨家为何战败。
佘太君不由叹道,“贤王,这一个箭头我主万岁撑不下,可怜我那七儿一百单三箭,他是怎生得胜——”
八贤王赵德芳闻言,大感疑惑,不由的问道“太君,此话从何而起?”
“万岁、贤王,听老臣慢慢地诉——来——”
那宋王闻听便说道,“讲得完情靠理,倒还罢了,若且不然定将你杨门抄——斩——。”
佘太君闻言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万岁你要斩尽杨门?”
“君无戏言!”
气得老太君直言,“真乃有道的明君!你,斩——得——好——”锣鼓经一个过场,郭老师整了整衣襟向前几步,彦子瑜起了散板,只听得唱道,“未言怒火腾空起,刀伤肺腑泪悲啼。杨门归宋忠无比。一口刀,八杆枪,保定了华懿。想当初,□□爷,河东鏖战,金沟火盘汜水关前,风吹雨打战事汾起,此一番萧英宗他打来战表,潘仁美诓天家五台山为国为妃好不惨凄。双龙会大郎儿请旨发兵,二郎儿替八王就一命归西,杨三郎被马踏尸骨泥混,四八郎落番邦就无音讯,五郎儿气不成他五台休走,我那七郎儿被潘洪,绑在了芭蕉乱箭穿身一百单三咽气。奸贼视而不见,将尸首推至河内,风吹浪打顺水飘摇。老令公两狼山下被贼围困,”
到此一句,彦子瑜停下手中的琴弦,只剩下司鼓老师独自打着鼓点,听着郭老师唱干牌子,“可怜他,忠心赤胆被困沟渠,盼兵不到盘子不归,天无言地无语,苏武庙前李陵碑下,摘盔卸甲三头碰死血染河间。老令公啊——”
此时只听八个儿媳妇一同唱道,“老爹爹——”
“啊——我的夫啊——”
此一句唱完,彦子瑜手底下换成快板,就听郭老师唱道,“杨家保国照古今,丹心敢对日月明。”转过身来看向上座的君王。
宋王、八贤王见老太君如此说,宋王对潘洪叛国误军机有所怀疑,便问道“老太君如何知晓?”
郭老师便说道,“我儿延昭回朝。有状纸要告。”宋王等人即刻宣六郎延昭上殿问话。老太君这才带着一群人下去。
只听内侍喊道,“杨延昭来见呐。”
只听那边厢陶云圣闷帘儿叫板,“领——旨!”彦子瑜身后司鼓和大锣一个导板,手底下拉起摇板,就听那边唱道,“忽听得传旨官一声宣召”一边唱一边走至九龙口亮相。这一口气长腔稳而不飘,台底下的观众顿时喊了声“好”。
陶云圣这一场早已将上一场的行头换下,头戴额子,两缕白色孝带从鬓角垂下,身着白缎三蓝线加金团花褶子。彦子瑜手底下没停,陶云圣接着唱道“天波府来了我——”,此时琴弦变转到了流水板,“挂过招,讨辽朝,杀胡儿、动枪刀,宿战壕、立功劳,到如今,我头戴着麻冠身穿着孝袍,手捧御状珠泪掉,都说我杨门独苗六郎延昭——”此一句是少见的西皮回龙,就连彦子瑜都很少碰见的板式。等这一句唱完,乐队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这句回龙没出问题。
“好!”台下的观众很是捧场,但是这一句也确实唱的不错,嗓子又亮,气息又长。
陶云圣拿起手中的白色布制长条,这便是御状了,彦子瑜继续手里的弦儿,就听台上的人接着唱道,“想当年,我杨家威风不小。到如今只落得瓦解云消,昔日里武班中父子们不少,到如今孤单单我一人上朝,向前看——向前看不见我父年老。”
此处彦子瑜忽地停下手中的琴弦,听陶云圣念道“往后瞧”,这才继续拉起手里的弓弦,“往后瞧瞧不见手足同胞。怎奈了,锦江山,宋王坐了。为臣子只落得些小功劳,观则见午朝门修造得好,金銮殿俱是金裹银包。正上方座宋王黄罗伞罩,两旁的俱都是文物群僚。忠臣们见了我珠泪垂钓掉,奸臣们见了我喜上眉梢。杨延昭见此情心如刀绞,不亚于五雷轰顶怒火烧。悲切切,凄惨惨,忙把那厅堂到——。”
一群人不敢怠慢接着手里的鼓点和琴弦,就见台上陶云圣撩起前襟单膝而跪,口中唱道,“罪臣我见万岁不敢声高——”
八贤王见杨延昭堂下跪着,佯装斥责,“大胆的杨延昭,无有万岁的旨意,无有元帅将令,私自回朝,呼将军。”
“臣在!”一旁的呼丕显应道。“将他斩首,以正国法。”
呼丕显赶忙拦下,“千岁,杨郡马乃是告御状来了。”
就看八老板装模作样地问,“哦哦哦——怎么,郡马是告御状来了吗?”
“着哇,是告御状来了。”
“叔王,郡马回朝是告御状来了。”
宋王一捋髯口,“哦!杨郡马告御状来了。”,“正是。”
“好,皇儿,看他状告何人。你念上一念,叔皇听上一听。”
八贤王赶紧应下,转头朝呼丕显说道,“呼将军快快传状。”
呼丕显应下,起身走到陶云圣面前将状纸取走。
“报——告状人杨延昭,年三十二岁,状告太师潘仁美,谋篡山河事。”八贤王赵德芳念完状纸,转头看向宋王,“叔王,郡马告潘老太师谋篡山河。不知可有么?”
宋王摆摆手,“呃,那潘老太师她的女儿现坐西宫,他断无有此理,断无有此理呀!”
八贤王一听便说道,“着哇,着哇,潘老太师的女儿驾坐西宫,可算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晾他不能,量晾他不能。”说完又看向递上的杨六郎,“杨郡马,状告何人,大胆地讲来。”
陶云圣抱拳拱手,“容——禀!”
“一不告我主爷传旨不曾,二不告满朝的文武公卿。状子不把别人带到,我桩桩告的是贼潘洪。”
“大胆的郡马!怎么,告来告去告到潘老太师头上来了,金锏击厮以正国法——”
“慢来慢来,皇儿,你为何要打郡马啊?”
“分明是元帅待他有些小的不公,状告潘老太师岂能容得,打死了罢!”说着八贤王举起手中金锏便要打,一旁的呼丕显赶紧拦下,“使不得。”
“慢来,慢来,皇儿,有道是君不正臣告君,父不正子告父。本有他这一告。”
“怎么,有他这一告?有他这一告却也罔来!他杨家自投宋以来,八员上将九只猛虎。为了我叔王的江山,南征北战是东挡西杀,桩桩受辛苦是辈辈受熬煎!”小锣一个定音,复又说道,“如今,两狼山一战,死的死哩,亡的亡了,就剩下杨郡马一人前来状告潘老太师,倒不如将他打死,与他杨门来个八苗断根吧——”
宋王见八贤王如此说,赶紧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呀!皇儿休要动怒。”说着又看向杨延昭,“啊,郡马,你状告何人,莫要害怕,孤王与你做主就是。”
一旁的八贤王也开口说道,“郡马状告何人大胆地讲来,你来看——我叔王与你做主。”
就听陶云圣说道,“万岁,贤爷,容——禀!”锣鼓经一个过门,琴声传来,就看台上的人唱道,“杨延昭忽听见珠泪垂掉,尊万岁与贤爷细听根苗。都只为潘仁美传下令一条,潘仁美在宝帐传下令条,杀杀杀只杀得大雨夹道,两狼山困住了父子英豪。我爹曾命七弟回朝搬兵来救驾,我七弟被潘洪绑在了芭蕉,射一百单三箭去时年少,扔海河将尸身顺水飘摇。我的父在两狼盼兵不到,因此上差微臣来还朝,杨延昭——只哭得山倒,我主爷啊”
旁边的呼丕显听了是一阵哀叹,八贤王见火候差不多了,举起金锏便要打宋王。宋王赶忙起身,“皇儿,你为何要打寡人啊?”
“我来问你,他杨门的冤枉你是知道是不知?”八老板举着金锏看向宋王。
这宋王呢也是个糊涂蛋,说道“这边庭之事寡人是一概地不晓哇!”
“既是不知,就该传旨。”
宋王赶紧说道,“好,皇儿,替孤传旨捉拿老贼进京。”说完,怕八贤王又要举起金锏打他,赶紧起驾回宫。
八老板继续问道,“此次捉拿老贼潘洪何人能去?”一旁的呼丕显当仁不让应了下来。说完转身,有看向陶云圣,“大放宽心,本王与你做主。”
陶云圣赶紧施礼说道,“多谢千岁!”两人这才一同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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