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七点,鸣锣开场。伴着快纽丝,七郎八虎身穿扎靠按着大郎到八郎的顺序,手持马鞭依次上场站定。
待儿郎们站稳,郭老师一身墨绿色缎三彩绣团龙金蟒袍,头戴金踏蹬,一口白三髯,端带自台侧上场,彦子瑜手里起了西皮流水,就听郭老师唱道,“来了我威风凛凛金刀老令公,只要这杨家虎子们来,哪怕他六国三川发来的兵。微臣参王儿们听号令。”
只听武场老师们,一阵“隆冬大大大台七令七乙台七大扑台七”,郭老师口中念道,“狼烟何日息,吾主日夜忧。股肱怀社稷,将士宿沙堤。老夫杨继业。只因潘仁美诓驾游玩幽州,被困重围。仁美临阵脱逃,我君臣何日脱离虎口,方才听得号炮一声,想是番兵攻城。”
“儿郎们!”八位演员齐声喊道“有!”
“随为父参王见驾。”话落,彦子瑜身后的司鼓和大锣老师打起下场的锣鼓点,从大郎开始带队走了圆场下台。
这边厢下场,那边厢赵匡义便上了场,口中念道“塞外烽烟起,边庭动干戈。”转身随着大锣归位,扮演霸王赵德芳的八老板上得台来,向宋王见驾。两人坐定,宋王便又说道,“寡人赵匡义,国号雍熙。被仁美诓驾幽州,围困番邦,水泄不通,也曾命杨老将军前去巡城,未曾回旨。”
说话间司鼓这边起了上场的鼓点,就见郭老师从舞台的左侧再次上场。见过皇帝和八王,禀报萧天佐在金沙滩摆下双龙会一事。
萧天佐摆的哪里是酒宴,分明就是鸿门宴。赵匡义这个皇帝窝囊啊,赶紧朝赵德芳说道,“哪里是讲和番国,分明摆下杀人战场。也罢,皇儿同老将军,各自逃生去吧。”这就要跑哇!
身后的鼓点再次响起,就听郭老师一句念白“哎呀万岁呀!”,彦子瑜手里赶紧拉起西皮摇板,“到如今才把奸贼怨,诓请御驾来北番。四十里沙滩摆下宴,此处吉凶难保全。君臣正在为难处,”唱着顿了顿,郭老师摊了摊两手又摇摇头,忽地定住说道“哦,有了。”
彦子瑜重新换了快板,就听郭老师继续唱道“除非扮一个假宋君。杨继业紧铠出宝帐,众家孩儿听端详:哪一个娇儿有胆量,扮演我主赴了邦?”就听幕后传来喊道,“我父愿往”
“答话儿郎哪里说?”里面继续道,“大郎延平。”郭老师听完继续唱道,“来来来,上得堂咱们父子商量。”
这一段快板音刚落,就听见底下的观众一片叫好声。
此时大郎杨延平上得场来,一番言说,宋王对于有个替死鬼前去赴宴一事感到非常满意,便说道“更换寡人八宝龙袍。”彦子瑜赶紧拉了摇板,就听赵匡义唱道“头上取下飞龙帽,身上脱下衮龙袍。救得寡人回朝转,凌烟阁上把名标。”
说唱着将准备好的道具交给了杨延平,大郎又再次下了场。
郭老师这边厢接着摇板唱道,“众家儿郎听端详:哪几个儿郎有胆量,保你大哥赴会到番邦。”
就听对面七位演员一同喊道,“儿愿往——”话音一落,就见七人依次上台亮相在左右两边站定。
左边厢是二郎、四郎、六郎、八郎,右边厢是三郎、五郎、七郎。
“儿郎们,都愿去吗?”七人再次异口同声地答道,“愿同往——”
郭老师回过身来,朝正座的宋王施了一礼,彦子瑜用摇板过着郭老师的唱腔,只听郭老师唱道,“我有一股大不祥。”
一句唱完,赶紧换了快板,只听郭老师接着唱道“猛锏通鼓战损杨,但愿刺得辽兵将。千万莫伤众儿郎,儿郎近前听父讲——”
后面这一段虽然演员不唱了,但是彦子瑜得换个过门儿的曲牌,演员在台上还得说词呐!就听郭老师朝二郎唤道,“儿啊,你不要去了。”
就见勾了红脸的二郎上前一步说道,“爹爹,孩儿舍不得我那兄长——”
“怎么,舍不得你那兄长?”见二郎回禀,只得点点头,颤悠悠道,“好,舍不得你那兄长。三郎,不要去了。”说着转身伸手招呼三郎近前。
那三郎一身黄靠,走近一步,拱手施礼“弟兄小心料也无妨。”,“怎么,料也无妨?好,料也无妨。”
回过身,郭老师又看向四郎杨延辉,“四郎,延辉,你,你不要去了。”说着朝四郎挥挥手,不忍看下去。“爹爹放心孩儿不死!”
闻言郭老师转过身,上前几步问道,“哦,怎么,延辉儿你——不死么?”,“孩儿不死!”
郭老师伸出手指着四郎说道,“好,你要言而有信呐!”转过身又看向五郎,“五郎,你不要去了。”只听五郎说道,“我等共迎外敌焉能不去。”
郭老师看着五郎,“嘿嘿,善心的娃娃。”五郎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一噘嘴退了回去。郭老师转过身,又看向陶云圣扮演的杨六郎,颤抖着摆了摆手,“六郎,延昭,你你你你不要去了。”
就见陶云圣抱拳拱手向前一步,“爹爹放心,两军阵前有儿抵挡。”,“你要保得去,保得回。”陶云圣赶紧弯腰拱手,“谨遵父命!”
见杨六郎答应,郭老师一边念叨着“好,保得去,保得回”,一边又转向七郎杨延嗣,“七郎,延嗣,你你你不要前去。”
这杨七郎是个莽撞人,“要去!要——去——”,气得郭老师扮的杨继业大骂,“混账的东西!”
此句一出,就听观众们传来阵阵笑声。郭老师这边再次慢慢转身看向八郎,后退两步喊道,“八郎,我的儿你万万去不得。”八郎这就不明白了,几位哥哥能去怎么我就不能呢?
就听郭老师复又说道“儿啊,你非我杨家的骨肉。乃是王令公之子,你全家被奸贼陷害满门抄斩,那时节你将满三月,为父把你抱回杨家抚养成人,才有这七郎八虎。两军阵刀枪无眼,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怎对得起你那生身父母——”
见郭老师哭头,锣鼓再起,彦子瑜换了摇板,就听台上的人唱道,“实实难舍杨八郎,年迈人只哭得肝肠——断——我的儿啊——”
七员大将一同拱手喊道“爹爹,儿一定平安归往。爹爹,大敌当前怎容得儿女私情?为国尽忠一死何惜——”
“呔,好一个一死何惜。随为父龙头请——旨——”说着就见郭老师转身面向稳坐正位的宋王,其他七位随着郭老师站成一排向宋王施礼。
这杨家将代替宋王赴会肯定是板上定钉了。另一边厢换好行头的大郎上得场来,郭老师上下看了看大郎。
郭老师接着摇板唱道,“可怜南王身穿蟒”就听锣鼓经过场,彦子瑜手底下换了西皮快板,“大郎替来似宋王,蟒袍玉带真有样。替主赴会美名扬,大郎儿穿上——”见郭老师唱到此一句,彦子瑜手底下的弦赚到了摇板上,就听郭老师接着一个嘎调唱道,“父拜上”一边唱一边撩起前襟,作势要跪下。
铙钹一个定音,换好了宋王行头的大郎赶紧走上前托住郭老师,说道“爹爹有道是父不拜子。”
郭老师悲切切撩袍端带,左腿踢起蟒袍下摆,一手接住,带着哭腔说道,“儿啊,为父我跪下了。”一句话说完,铙钹定音,两人同时单腿跪下,彦子瑜手底下拉起继续拉着摇板,郭老师唱道“拜殿如同拜君王,双龙会上遭祸殃。”
这一句唱高音雄厚,虽是跪着唱完,但也不见声音发飘。
彦子瑜在台侧看着,郭老师的踏蹬也不知是不是太大了,唱着唱着这盔头就要往下掉,对面扮演杨延平的沈老师赶紧帮忙扶住盔头,这踏蹬才没掉下来。
郭老师也没受这小插曲的影响,继续唱道,“大郎儿啊,天波府还有儿的娘。”此句一出,就见杨延平暗自抹泪。彦子瑜停了琴弦暗想,哎呀!七郎八虎你们答应老令公的事,就六郎一人做到了。所以这话还真不能说太满,容易打脸。
郭老师起身看向周身的其他几人,彦子瑜手底下拉起摇板,就听台上唱道,“二郎、三郎一声叫,四、五、六、七、八郎听端详:去时保定尔兄长,回来还父的假宋王。在营中与你八员将,回来与我人四双。”彦子瑜手下一顿,忽听一声喊“众孩儿!”
郭老师接着唱道,“尔大哥若有长和短,我要你弟兄们把命偿。辞别万岁把马上。”
就见七郎八虎一个个挥鞭下场,郭老师站在台上看着最后一位走下去,这才转向宋王说道,“启奏万岁:众家儿郎俱已前去赴会,城内虚空。请主回至五台,再做道理。”
宋王同八王起身伴着锣鼓点下场,这一场才算完。因着后面还有场佘太君的戏份,郭老师下了场赶紧回后台换装去了。
彦子瑜身后的司鼓老师手里没闲着,赶紧换了新的鼓点。上场侧就见扮演萧天庆的演员走至九龙口亮相,念了引子,“虎踞萧邦,愿一统归吾掌。”就见他转身跟着鼓点,坐下开始交代身份。
“几次兴兵破宋朝,屡遭败北费心劳。双龙会上讲和国,但愿一统镇家邦。孤天庆王,虎踞萧邦,龙蟠塞地。屡次兴兵破宋,总被杨家杀得大败。只因潘仁美诓驾幽州,孤在四十里金沙滩,设下双龙大会,请他君臣前来赴会,孤这里暗藏埋伏甲兵,将他君臣一鼓擒拿。”
说完吩咐左右,唤萧天佐上来,命他带领三千人马埋伏前席,捉住南朝君臣。萧天佐一身番邦短打,接旨领命。天庆王不放心又唤了铁镜公主和青莲公主上来,分别再带三千人马埋伏在后席和左席。
可以说这杨家将落入的便是龙潭虎穴,料是插翅难逃。此时,韩昌上前禀报“报:大宋皇帝到。”萧天庆摆队相迎。
就听身旁唢呐老师吹起曲牌,杨家八虎便走了上来。双方一阵假意寒暄,就只听杨延平说道,“哎哟,我看天庆王有害孤之心。哦,有了。有道:‘打人不如先下手’。”
唤来天庆王,抬手放出袖箭。此时武场老师们顿起急急风,台上演员们下场地下场,对打的对打。
就见二郎不敌被刺死下场,三郎赶紧上来代替了二郎,韩昌、萧天佐换下上一场的演员同三郎对打。二对一怎么可能胜,三人□□杀过河,三郎也被那韩、萧二人杀了。四郎、八郎赶到,对那韩、萧二人一顿猛击。
后方铁镜、青莲二位公主,怎会放过,带上身边士卒,直接同他二人对打。单打独斗不行,那就打群架。
只见四郎、八郎被活捉生擒下了场。此时,司鼓手底下急急风的鼓点未停,五郎杨延德提棍而上,同番邦一众兵马较量。因寡不敌众,六郎便上来帮忙。
陶云圣手持单枪九龙口亮相,此时人已卸下了盔头和靠旗,只剩下一缕甩发。一身白甲胄手提□□,同耶律休哥对打。晃神间背身,耶律休哥一个猛刺将手中的红缨单头枪桶向杨六郎。只见杨六郎借势单膝跪地,借力将头上的甩发往前一甩,再向后一摆,状似不敌,耶律休哥抬手便要杀。
幸而杨七郎赶来,一杆长刀横栏而下。杨六郎起身托着□□下了场。此时场上,就见杨七郎身着黄衣黄靠,头上的翎子随着武打的动作画出流畅的弧线。手中大刀劈、拦、砍、挑,只杀的昏天地暗。
待到番兵番将退下,杨七郎也随着鼓点下了场。这一场最见演员们的把子功,从袖箭刺杀天庆王开始,台底下观众们的叫好声就没有停过。
彦子瑜就听身后的司鼓、大锣等人轻轻长舒一口气,这最近要的一折算是稳了。后面就看文场的人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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