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第23章 No.23

    贺恂抬眼看着他数秒,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的提议,接着拿起筷子不由分说的又开始给他夹菜。
    祁霏白的眼皮也跟着他手起筷落的气势猛地一跳,眨眼间碗里又多出好几块牛肉。
    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很喜欢肉食,但还是碍于这位领导过于强势的目光,祁霏白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乖乖的拿起筷子闭嘴吃饭。
    总之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和谐,只不过是在忽略祁霏白一脸哀怨的表情下。
    两人吃完将一切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半,祁霏白看着贺恂从病房的柜子里拿出早上带来的那个运动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套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脸色瞬间有些僵硬。
    “你今天……要睡这?”
    贺恂拿出一把刮胡刀放到茶几上,头也不抬道,“不止今天,一直到你出院为止,我都会睡在这。”
    祁霏白现在还未出狱,属于服役犯,就算是住院也会有专人看守。贺恂本可以把这件事安排给队里的民警轮流值守,但经过下午发生的事,他现在只感觉自己亲自在这才能放心。
    而祁霏白则被这个‘一直到你出院为止’吓得不轻。
    开什么玩笑?要他跟这个冷冰冰的领导住到出院?!
    “这种事应该不用你这种领导来做吧?随便找个人来守个夜不就行了吗?”祁霏白试探性的开口,内心非常希望他能打消掉陪自己住到出院这个可怕的想法。
    贺恂手上一顿,回过头,看见祁霏白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但领口下的纱布缠绕的痕迹明显,尤其是那根连在他身上时不时滴下几滴血水的引流管,总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我不放心。”
    祁霏白眨了眨眼,呆愣了数秒,“啊?”
    贺恂转身,继续收拾出要用的物品,平静道:“啊什么?你以为我是不放心你?我是担心那些毒贩追到医院来会误伤我手下的刑警。”
    这是实话,刑警队多数还是结了婚成了家的民警,在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同时他们也是自己家庭中的核心力量,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肩负家庭的重任。
    而祁霏白的情况又很特殊,如果轮值的时候那些毒贩不死心找到医院来,一旦对峙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对于童肖下午的“失职”,贺恂多多少少是庆幸的,因为如果那个男人带着枪再和童肖正面碰上,那他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就是未知数了。
    祁霏白顿了一秒,道:“那你呢?你就不怕?”
    贺恂闻言好笑的看向他,说:“我为什么要怕?”
    刹那间十年前的一些画面如浪潮般朝祁霏白奔涌而来,脑海中一个年轻男人劲瘦的身影渐渐清晰,那道坚毅果敢的眼神在异国深山的寒夜里熠熠发光。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问过那个卧底警察同样的问题。
    “你就不怕?”
    “这是我的职责,我为什么要怕?”
    ……………………
    祁霏白失笑,对贺恂道,“那你最起码也该配把枪。你也看见了,那个杀手有武器,如果他真如你所说追到医院来,就凭我们两个伤号对付一个持枪毒贩,你确定有胜算?”
    哗的一声拉起运动包的拉链,贺恂看着他说到:“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祁霏白语塞,蹙了蹙眉,如果连环杀人案跟韩慎的新型毒品有关联,那贺恂带着自己无疑也会受到牵连。
    半响,祁霏白憋出一句,“其实你可以把我送回……”
    “没有必要。”
    ‘监狱’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贺恂就打断了他,“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一点点明晰,从那个杀手拿走王超的东西来看,这几起案件很可能跟十年前漏网的毒贩有关,只要有你在,案件的线索肯定还会有所进展。其实刚刚那个问题应该是换我问你。”
    “什么?”
    “你为什么不怕?”贺恂紧紧盯着祁霏白那双浅色的瞳孔,“没有人在真正直击死亡的时候没有一丝害怕,也许你之前过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为你做错的事付出了代价,等你出狱之后会有更多美好的事物等你发现,尝试,还有可能结婚生子,过上幸福平淡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躲躲藏藏时刻都要保持警惕。”
    祁霏白微微愣了一下,结婚生子,幸福平淡的生活?对于他,可能吗?
    贺恂继续说:“再者以后你只身一人,如果那些毒贩要跟你不死不休,你当真以为你能躲过去吗?”
    祁霏白眼色渐深。
    躲?他从来没想过要躲。
    祁霏白敛去一切表情,平淡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对于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贺恂眉头顿时拧的更紧。
    他说:“等连环案破了以后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找出当初漏网的毒贩,这样也能确保你以后能更安稳的生活。”
    祁霏白心里咯噔一声,他终究还是提出来了,但如果直接拒绝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暂时稳住他。
    他就不信这领导还能在自己出狱的时候堵在监狱门口,再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看护。
    思考片刻后安下心,祁霏白点点头,说:“好,我会尽量配合你。”
    ·
    翌日早晨。
    七点半配合医生查完病房,贺恂就被老主任医师带到办公室做了个简单的复查。
    “恢复的不错。”看上去年纪不小的主任医生拆下听诊器,一旁的护士见状上前拆下绑在贺恂手臂上的血压带。
    贺恂点头收回手拉下衣袖,眼光时不时飘向门外,介时他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
    “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果然体质都过硬,不错不错,给一般人这伤怎么也是要养上些日子了。”老医生端起双层透明茶杯真心夸赞,对贺恂这种在市局有要职在身,前程敞亮的年轻一辈投去赞赏的目光。
    顿了顿又叮嘱了几句:“固定带还是要戴,要实在难受可以拆一下透透气。不要剧烈运动,追罪犯分子什么的事就暂时别干了,容易二次骨折。噢,一会再做个头部CT,这样保险一点,就算是轻微脑震荡也不是开玩笑的。”
    而贺恂看着微信工作组上后勤连发三遍的重要会议通知,以及特意写给他看的‘必须参加’四个大字直接站起身,说,“今天恐怕不行了,市局有个会马上要开,CT下次再做吧。”
    老医生闻言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那行,尽快吧!记得不要剧烈运动,有头晕重影的感觉就要马上来医院。年轻人忙工作也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你们市局年年定期来我们这体检的总有几个有问题,不要以为年轻体质好就没事了,现在落下的病根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被放大,你们现在还是要趁年轻多注意一些才是......”
    一旁的护士早已习惯老医生爱絮叨的本质,拿起水壶又往桌上的玻璃保温杯里又添了些热水。
    贺恂道谢后抬腿刚想走,突然是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到:“请问,十二床祁霏白的情况怎么样?”
    老医生垂了垂眼,似是在回忆刚刚查房时那个十二床俊秀的年轻人,随之点了点头,“那小伙子各方面恢复的还不错,体质也不比你差多少,只是管子暂时拆不掉,还有残留积液,可以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我知道了,谢谢黄主任。”
    贺恂再次礼貌道完谢后就走出了主任办公室,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快步朝祁霏白的病房走去,结实的背影和俊美的长相让护士频频侧头给予追随的目光。
    钱还是没有白花的,十一楼跟九楼的环境明显相差甚多,相差不止三倍的住院费是看得见的差距,安静的走廊人流稀疏,随处可见的绿植,没有楼下那般人声嘈杂的场景,也没有满地滴落的水渍,更没有在过道临时搭建的床位。
    快步中他抬起手,一块简约干练的商务表躺在手腕上,白色的表盘上时间指向八点整,局里的会议是九点半,这家医院跟市局同属在市中心的位置,隔得的也不是很远,但市区干道现在是早高峰期,堵车都能把人堵到怀疑人生。
    贺恂无声叹了口气,想到要开会他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的厉害,脚下的步子没有停,摸出手机给郝岳洋发了条信息,让他早上来看着祁霏白应该问题不大。
    信息刚发送成功,贺恂手一顿,想起祁霏白病房里的那个花瓶还没有处理,接着又打开联系人找到童肖的名字给他发了条信息。
    从手机上抬起头,贺恂就看见走廊尽头白底红字挂出的早点字样,脚下一顿。
    ……………………
    等贺恂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祁霏白已经醒了,护士拿着输液瓶站在病床前正在给他挂水,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也从停放在门口的手推车上散发出来。
    贺恂把手上从医院食堂打来的白粥小菜放在了茶几上,举步过去拉开窗帘,顿时大半个病房都被清晨的阳光填满。
    “你的伤怎么样?”
    贺恂顿了一下,转身对上祁霏白询问的眼神,说,“我没什么事。”
    看着护士挂完水,接上早就在祁霏白静脉上埋好的针管,贺恂继续说到:“早上我要回市局开会,郝岳洋早上会在这,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他。”
    这一番话其实还挺让祁霏白受宠若惊的,他不过就是个犯人,不戴手铐就算了,还让他提需求。
    他这待遇还不是一般的好。
    “今天还是四瓶水,见底了就摁铃。镇痛泵已经用完了,如果你要是痛的厉害不能休息,就再给你装上。”
    护士后半句话是对躺在床上的祁霏白说的。
    祁霏白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感觉还好。”
    贺恂见状道:“不装他晚上会睡不好吗?”
    祁霏白看向贺恂,想开口说其实没必要再用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护士接了过去。
    “看他能不能忍吧,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如果伤口不是痛的非常厉害,是不影响睡眠的。”年轻护士说着,眼神在一站一躺的两人中间来回跳看,白皙的脸蛋逐渐腾起一抹可以的红晕。
    两个人长的都好帅啊!楼下的姐妹说这两个人都是市局的刑警,尤其是这个个子高的!听说还是个领导!
    而且她还听说……这两个人是……
    年轻护士吞了口唾沫,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她脑中顿时全是打满粉红氛围灯的浪漫画面,而荣登脑补小剧场主角宝座的,就是病房里的另外两位。
    贺恂的角度并没有看见年轻护士反常的表情变化,还是正常询问着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而躺在病床上的祁霏白则是看的很清楚,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贺恂:“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他现在不方便洗澡,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你可以用热毛巾帮他擦一擦,洗澡的话还是要等到拆了管子之后。”
    说完年轻护士红着脸飞一般推着满是药水的推车奔出了病房。
    直到房门被带上,贺恂还在沉浸那句‘你可以用热毛巾帮他擦一擦’之中无可自拔。
    当然,同样被护士震惊到的还有祁霏白。
    半响,他艰难的开口:“这个就不用了吧……”
    贺恂俊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突然又蹙了蹙眉道,“那你要两个礼拜不洗澡?”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恂心道。
    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凝固,祁霏白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洗澡这种亲密的事要两个男人完成,怎么也超过了他的心理防线!
    祁霏白小声到:“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虽然就短短一瞬间,但贺恂确实在祁霏白那张干净好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面色一僵额角不由抽动了几下。
    就这么站在病床边跟他对看了几秒,贺恂最终深呼一口气,回身拿起茶几上的早点,拉过餐桌放到了上面,决定把刚刚那个尴尬的话题跳过去。
    “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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