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第59章 合卺同牢

    崔婉入了吉府之门,任由司仪领着他们先拜了炉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又拜了高堂尊长,以及观礼的宾客,最终与吉顼夫妻交拜后,随着司仪高喊一声:“送——入——洞——房”,她便被吉府丫鬟婆子搀着入了洞房。
    接下去便是却扇礼了,一直无比淡定的崔婉此刻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新房布置得花团锦簇,十分喜庆,崔婉与吉顼被引着,端坐到铺着大红绸缎,上头还扔了一堆花生桂圆莲子的床榻之上。
    然后司仪便拿起桌案上放着的一个被一分为二的葫芦,交由崔婉和吉顼一人各执一半,两半葫芦之间又用红绳系住了头,此时有丫鬟上前,分别为他们手中的葫芦瓢内注入清酒。
    崔婉轻啜一口,酒水入喉,所过之处皆停留着些许苦涩,她偷偷瞧一眼与她近在咫尺的吉顼,见他入口时同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见他们二人的表情,司仪满意地笑着说道:“这葫芦是苦的,你们喝的自然是苦酒,夫妻便如这一分为二的葫芦,本是同体,如今一朝同饮这合卺酒,便是要你们夫妻一世同甘共苦。”
    接着司仪又要他们二人交换葫芦瓢,一同饮尽瓢中酒。
    崔婉小心接过吉顼手中的葫芦瓢,两人指尖不小心轻轻一触,崔婉手一抖一缩,以为要把瓢里的酒水洒了之际,一只大掌覆住她的手稳住她。
    崔婉眼睫一跳,紧张地一抬眼,却与吉顼隔着扇面目光相接。
    吉顼一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可他与恩人只在多年前见过一面,他对恩人的长相并无记忆。
    吉顼正欲细想,可守在门外一大帮前来戏妇之人却因他们二人之间暧昧的接触起哄了。
    司仪也捂着嘴促狭地笑道:“别急,夜里有大把时间,二人先把酒水饮了。好接着行同牢礼。”
    崔婉闻言脸一红,为掩饰尴尬,忙撇开眼,作势将葫芦瓢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而吉顼提起葫芦瓢也打算喝掉时,却不经意瞥见自己正要落嘴的葫芦瓢那处,恰好带着一抹艳红,而那如樱桃一般的红印之上,更是残留着几许晶莹的湿意。
    吉顼眸光一闪,随即仰脖也咚咚地干了那瓢合卺酒。
    同牢礼起,司仪要崔婉夫妻二人相对而立,互作一揖后,便有婢女捧着食盒上前,食盒内有三个碟子,分别放了猪牛羊肉,他们夫妻按着司仪的要求,三样各吃了一片,礼毕则意味着他们夫妻生活的开始。
    最后便是最受期待的却扇礼了,大家都等着看新妇的模样,待行完却扇礼,外头的人便要散去,新郎就得出去向宾客敬酒。
    崔婉紧张地握紧扇柄,冲旁边的碧柔使眼色。
    碧柔收到崔婉的暗示,上前一步,向吉顼一福身:“还请郎君作却扇诗。”
    吉顼略一思量,随即唱道:
    “清晖夜色冷,红烛暖残宵。
    窈窕灯下影,却扇是佳人。”
    崔婉一听,不免心头一声冷哼:吉顼的意思是说她不却扇便不是佳人了?
    反正她脸皮厚,她就是不却扇不去当那佳人他又能如何。
    崔婉岿然不动,碧柔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还请郎君再作一首。”
    吉顼心道:看来恩人是想刁难他一番,给他来个下马威了。也罢,作便作吧,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可如此连作七首之后,怕是以王子安托生转世之才也要大呼吃不消了,所以当吉顼第八首诗作完,对面的人儿还是不满意时,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只见吉顼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扇面一端,便要强行抽掉新娘子手中的团扇,门外之人见此顿时呼笑声四起,但新娘子双手却牢牢地握住扇柄,依旧巍然不动如山,众目睽睽之下,吉顼竟也一时奈何她不得。
    二人僵持之下,吉顼心头渐渐生出了一丝怀疑,总觉得眼前的恩人有些古怪。
    难不成恩人身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若如此,倒真该谨慎些了!
    吉顼兀自思索着,可外头瞧热闹的却不嫌事儿大,起哄着要他继续作诗。
    不过片刻,吉顼忽地回头朝那些戏妇客一拱手,歉笑道:“吉某委实江郎才尽,然文才却仍旧不能教佳人满意,待我与大家同去畅饮它几杯酒后,再看能否诗兴大发,得获佳人认可。各位有请吧…”
    吉顼连作八首诗,大部分人虽未见新娘真容略有遗憾,但新郎新娘这一番较量却也叫他们过足了瘾,此刻便也都识趣地随着吉顼去厅堂宴饮。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碧柔和丘阿媪留下伺候,其余人都出去吧。”
    崔婉温声吩咐,几个吉家派来服侍的仆婢面面相觑,最后皆一同望向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女子。
    那女子上前一步,垂首恭声道:“问女郎君安,小婢素月,原是服侍夫人的,夫人恐女郎初来乍到对府中事务知之不详,便遣小婢前来由女郎君差遣。女郎君若有需要之处,请只管吩咐小婢,小婢自当尽心为女郎君效劳。”
    崔婉心中了然,看来这是林氏往她房里放的人了,这一番话的意思是不肯出去,要留在这了。
    想来是林氏准备给她个下马威,毕竟媳妇儿门第太高,若不在新妇刚来时便把她风头给杀下去,让新妇有敬畏之心,那到后面要再整治难度便要大上许多。
    可崔婉早打定主意要安分守己,自然不会一来便拿婆母的人开涮。
    但她也不能教这些人给瞧扁了去,否则这些人今后便会骑到她头上作妖,那她房里便难得清净了。
    于是崔婉亲热地拉起素月的手,温和地笑道:“既然这位姐姐是夫人房中出来的,定是十分牢靠的,以后便要多辛苦你了。恰好我当下正有一为难之事,不知能否劳烦这位姐姐去院门处守着,若见郎君敬客回来了,便尽快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多做些准备。”
    崔婉说着便垂眸作羞赧状。
    素月这下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由暗道这世家调/教出来的女郎君果然厉害。
    居然直接把她弄出去替她放风,而这种事,通常都是叫自己心腹丫鬟来做的。
    新主子短短几句话,便直接把她抬举到心腹之人的地位,可又把她名正言顺地弄出房去,最终却与其一开始的吩咐得到了分毫不差的结果。
    最厉害的是,新主子和夫人的面子都没落下,可谓一举两全。
    何况其出口的理由更是在情理之中,叫她拒无可拒,推无可推。
    素月是有眼色的识趣之人,尝到新主子的厉害,当即顺从地应诺离去。
    丫鬟都退了个干净,只剩丘阿媪和碧柔二人,崔婉松一口气,把团扇往桌案随便一扔,便瘫到床榻上去,只感全身都要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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