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第50章 终生变故

    “什么?我不信!”梁王府传出一道刺耳的女声。
    “阿兄何时骗过你。因怕你知道了要伤心,其实阿兄本不欲告诉你此事,可又恐不予你知晓,你将来定要责怪阿兄。”
    武延基目露关切地轻抚着武从蓉的头顶,貌若心疼地说。
    “若不是看你自幼便将一门心思尽挂在裴光庭身上,阿兄又何苦多事,放着自个儿府上一堆事情不管,专程跑上门来找你。”
    武从蓉只觉自己心爱之物无缘无故便被人抢了去,一时深受打击,虽心中恼怒非常,却仍不愿相信,嘴硬地追问道:“阿兄如何而知的?又是谁胆敢抢我的裴哥哥?”
    武延基无奈摇头:“我亦是昨日同人饮酒无意间听说的。不过对方是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你若想知晓,等裴光庭订亲之时你不就知道了。”
    武延基这局话恰恰戳中武从蓉的痛处,武从蓉尖声道:“我如何能等到裴哥哥订亲!”
    武从蓉光想想裴光庭迎娶别的女子的画面她就觉得受不了。
    武延基依旧安抚着武从蓉,嘴上却说道:“你不信的话,阿兄便跟你说一件事。裴光庭有一对一直戴在身上的蝴蝶玉佩你知道吧?”
    武从蓉压着怒火,点点头:“知道。那对玉佩他十分爱惜,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不懂事抢去玩,差点摔坏,他还生气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同我生气,模样真是吓死人,我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武延基轻叹口气:“当年我听他提过一嘴,那对玉佩本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他一直视若珍宝。不过,你可知他如今已把另外一半送人了,身上只留下半只?”
    武从蓉瞪大眼睛:“送人?我碰一下裴哥哥都要大发雷霆,他竟拿去送人?”
    “是的。你只消找机会去裴光庭那儿瞧瞧,便晓得阿兄说的是真是假了。你既知那东西于他而言有多重要,那他将此物赠予他人,当知那女子在他心底的地位如何了。”
    此时武从蓉已完全相信。
    她记得约莫四五岁的时候,当时尚是太后的陛下,宴请朝中重臣和亲信之人,她随父亲入宫,在陛下后宫大殿之上,她第一次见到裴光庭。
    当时宫里那般吵闹,裴光庭一个人立在人群之中,就像外头那清冷的月光一般,皎洁而遥远。
    那段时间,她恰好沉迷于神仙精怪的故事之中,乍然见到年长她几岁的裴光庭,只觉神话里的神仙应该就是长这样的吧,好看却让人不敢靠近。
    那时陛下见她痴傻地望着裴光庭,开玩笑同身旁的库狄氏说:“你家小郎君可把我家小娘子给迷晕头了,不若咱们结个亲家可好?!”
    库狄氏那时的回答她至今记忆犹新,只记得库狄氏当时捂嘴笑道:“三郎若有这福气臣妾自是求之不得了,只怕将来万一三郎长歪了,小娘子要后悔。”
    陛下听完笑笑也未继续说下去。
    可她却从此记下了。
    裴光庭将来是要娶她的,她将来是要嫁给裴光庭的。
    这么多年,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裴光庭,可那么多年过去,她却依然觉得他遥不可及。
    但她越来越喜欢他,她就是喜欢他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的样子。
    可这样一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男子,竟不知何时与人私定终身,甚至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而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瞬间,武从蓉感觉又恼怒又挫败……
    她颓丧地跌坐在精美绝伦的波斯毯上。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迎娶他人?
    忽地,武从蓉抬起头望向特地来找自己的兄长。
    兄长提前来找自己,定然不只是来告诉她一个结局而已吧?
    武从蓉眼底重新燃起希望:“阿兄,你是不是有办法?阿兄,求你一定要帮我……若不能嫁给裴哥哥,我就…我就出家为尼,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武延基蹲下身,心疼地理了理武从蓉略微散乱的发丝:“办法是有一个,可却需靠你自己去争了,只是……”
    武从蓉听说有办法,急切道:“只是什么?阿兄快说…”
    “阿兄怕你那样做了,裴光庭纵是娶你,却要一辈子怨你恨你,这样你也愿意?”
    武从蓉低头略一思量,一咬牙,而后重新抬起头,发狠地下定决心道:“我不惧他恨我,我只要能得到他,他能日日守在我身边便成。”
    武延基闻言拍了拍武从蓉的肩,忽地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好样的,不愧是我们武家人!我们武家人的血液里,从来就没有屈从,只有强求!”
    他的身上流淌的是武家人的血,对他们武家人来说,世间之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个女子当皇帝,这几千年里,可曾听闻过?
    可他们武家人偏偏做到了。
    他们想要的,便要得到,不论别人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他们偏偏就是要强求。
    世间之人,但凡想去做成困难的事,靠的无不是“强求”二字。
    哪个人,考进士不是咬着牙强求来的?
    南市波斯邸那些波斯人,个个豪富,他们钱财难道不是跋涉千山万水强求来的?
    哪朝皇帝的皇位,不是强求来的?
    世上哪有白送上门的好东西,若自己不争,只能拱手让人。
    而他们武家人,便是最懂其间道理的!
    武延基正色道:“既如此,阿兄便告诉你。趁裴光庭尚未与人订亲,你让叔父尽快去求陛下,为你和裴光庭赐婚!”
    武从蓉闻言有些为难,把嘴一瘪:“我还有三年才及笄呢,我小阿姐的亲事都尚未有眉目。阿耶事务繁忙,哪里会为我这点小事特地去求陛下。”
    武延基勾唇一笑:“很简单,那只要让这件事变成重要的不得不做的大事便成。”
    武从蓉不解,疑惑道:“如何变成大事?”
    “很简单。你只需告诉你父亲,你听说裴光庭欲与五姓大族结亲,关中大族与山东豪族若牵扯在一起,陛下定当不喜,你阿耶若能趁机阻了此事,必能讨得陛下欢心。此外,裴光庭身后的河东裴家,若能与你结亲,想必会成为你阿耶的一大助力。而且,其母库狄氏深受陛下宠信,有她在一旁为你阿耶说话,想必今后他欲行任何事,都将更为顺遂……”
    武从蓉听武延基絮絮叨叨分析一堆利弊,只感头大,当即摆摆手:“阿兄,这太复杂了,你再说一遍,我要背下来……”
    ——————————
    崔婉与裴光庭一别后,回家立刻将裴光庭要上门提亲之事告诉祖母,祖母宽慰地颔首应允,表示待她姐姐出嫁之后,便会同她母亲好生操办她的婚事。
    最开心的莫过于她屋里三个丫头了,也是那日崔婉带着翠芜和秋彤出门,他们才知道自家小娘子竟已暗中给自个儿相好了人家。
    想想小娘子未来的郎君,玉树临风、如芝如兰,貌若谪仙,她们便觉得十分满意。
    秋彤当即便放飞想象力:“小娘子和未来姑爷如此品貌,将来诞下的小小娘子和小小郎君那不知得多好看呐。”
    玲儿猛点头,十分赞同:“那定是全京城,不!是整个大周最好看的了吧!”
    崔婉好笑道:“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可别传出去。”
    可秋彤和玲儿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又开始商量要给她嫁妆的枕头绣什么花样好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林氏又携媒妁和礼书过来请期之后,崔玥与吉家大郎吉顼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后。
    而待崔玥嫁人之后,再过三个月,便轮到她及笄了。
    及笄之后,只怕她就要嫁入裴家了。
    崔婉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
    如果她能快些和裴光庭成亲,那尘埃落定后,她就不必再时时忧心欠武延基的那个承诺了。
    可她又不愿那么快嫁人,毕竟要重新熟悉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的人。
    何况裴光庭还对她说过,家中的姐姐兄长与他并不相睦,应付起来怕是有些麻烦吧?!
    还有裴光庭的母亲库狄氏,一个外族女子,孤身嫁到中原,丈夫早逝,她年纪轻轻便守寡,在背后无半个亲族支持的情况下,硬是从一众几近成年的继子继女口中夺食,让裴光庭顺利得到门荫,继承家业,自己更是深得皇帝的荣宠……
    如此女子,手段定非寻常人可比,她的大半生精力,皆倾注在唯一的儿子身上。
    这样的厉害人物,若作为婆母的话,却不知好不好相与。
    时间就在崔婉这种矛盾的心情中慢慢消磨着,而她与崔玥的关系,始终无法修补。
    就在她以为她们姐们之间的裂痕,只能靠时间来弥合之时,某一日,崔婉刚午睡过,瞧一眼窗外的日头,时间尚早。
    崔婉便懒得梳妆,散着头发练琴。
    崔玥却忽然来了。
    崔婉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她偷偷打量一眼崔玥,见其神情颇有得色,不由奇怪地蹙起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崔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可是在等你的裴郎上门提亲?”
    崔玥轻哼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嘲讽。
    崔婉沉默不语,按住琴弦,静静等着崔玥把话说完。
    “可惜啊可惜……”
    “虽然二娘你对我不义,可我身为阿姐,却不能记仇,与你锱铢必较。瞧你的样子,大概还蒙在鼓里吧?”
    崔玥忽然帕子掩唇一声轻笑,继续说道:“大伯父回来,叫了阿娘一道去祖母那边,阿娘回来后,你可知我听说了什么事?”
    崔婉被崔玥说得心中莫名升起丝丝烦躁:“阿姐有话不妨直言。”
    “唉,我可怜的妹妹呦,你可知陛下今日给裴三郎和梁王府的武三娘赐婚啦。”
    说着,又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这时辰,怕是都揣着圣旨当准备入宫谢恩了吧。”
    说完,崔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带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癫狂。
    崔玥只觉这数月来,都没今日这么开心过。
    待笑够了,她接着道:“他们皆打算瞒着你,可咱们姐妹一场,阿姐觉得,这事你还是早些知道为好,免得日日在这痴痴地白等一场……”
    崔婉闻言,只觉大脑一阵轰鸣,耳边除了崔玥疯狂的笑声,再听不清其他言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