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公侯》第二十八章 矛盾

    东察合台汗国都城别失八里，本雅失里居住之所。
    做完回教礼拜的本雅失里，此刻再次察觉到别失八里那些信奉萨满教、信仰佛教的蒙古贵族，对他的那种异样的眼神。
    作为自少年时代就一直信奉萨满教的本雅失里、作为政治人物的本雅失里不是不能放弃信仰安拉。
    但若是因为此刻东察合台汗国贵族、鞑靼贵族的不以为然，自己放弃之前的回教信仰？那么从西察合台汗国跟他过来而又信仰回教的蒙古贵族，又会如何？这对本雅失里来说，是个两难的问题。
    思来想去后，本雅失里决定还是保持原状。他觉得自己的改弦易辙，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毫无定性。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让本雅失里没想到的是，由于西归的蒙古部落不少人信仰回教，居然让东察合台汗国内，原本一直在明争暗斗的萨满教与佛教联合了起来。
    再加上东察合台汗国放牧的地方就那么大，实在是容纳不了西归的蒙古部落。
    现实与信仰杂合在一起地不断发酵，最后甚至发展到萨满教那些祭司带着部落的人，来到西归蒙古部落的蒙古包前当众烤起猪肉来。
    就在萨满教信徒与回教信徒因信仰不同而白刃相见后，那些西归蒙古部落的稚童却抵御不住烤猪肉的香味，却捡起被丢弃在草地上的猪肉自个吃了起来……
    这种因生存、发展、信仰而产生矛盾不会因为本雅失里、马哈麻同为黄金家族而消失。在本雅失里、马哈麻一直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期间，东、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贵族之间的矛盾就渐渐地尖锐起来。
    再加上马哈麻也没有驱赶明国使臣王安。马哈麻在刚开始倒是想过驱赶王安，但让马哈麻无奈的是，汗国内部有不少部落与明国有着商贸往来。所以马哈麻刚一提出驱赶明国使臣，就遭到贵族们的强烈反对。
    马哈麻也只得对王安视而不见了。
    但王安不会因为马哈麻对他忽略，而什么都不做。在皇上令王安出使别失八里前，王安就得知王彦与亦哈失将分别去镇守辽东、奴儿干，再加上郑和下西洋。不甘人后的王安，不甘心无功而返。
    看到本雅失里来到别失八里不到一个月，沙迷查干就身死。王安并将此次出使，当成自己将来的晋身之本。这也是当时王安在马哈麻赢得汗位，且想将本雅失里立为蒙古共主后，他还冒险留下来的原因。
    之后王安又接到皇上敕令。皇上敕令王安想办法，将本雅失里从东察合台汗国弄走。当然与敕令一起来的，还有行动经费。皇上从来不是那种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君王。
    于是王安并开始利用阿堵物，来结交东察合台汗国那些强而有力的人物了。
    但需要澄清的是萨满教与回教的矛盾，王安没去掺和。王安认为这种矛盾，不管自己掺不掺和，它都会越烧越旺。因为在生存与发展面前的利益之争，别说同一民族，就是兄弟之间都不会有任何含糊。
    不过王安觉得可以利用这矛盾，来做些事情。他觉得是时候将皇上安抚本雅失里那信，公开出去的时候了。而皇上那信有:“如能来归朕，朕不但加以封爵，还会给予重赏，更会赐一块上好牧地于尔等”这样的内容。
    当东察合台汗国汗国那些有力人士，从王安这得知皇上愿意赐牧地于本雅失里，而本雅失里却将西归的部众一直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东察合台汗国的蒙古贵族们顿时就火冒三丈。
    再隔了些日子刘安又放出风声，一说本雅失里在撒马儿罕与哈里联合，杀死同为黄金家族的孛儿只斤·只汉沙，但后又与哈里闹翻；二说本雅失里刚刚来到别失八里不久，沙迷查干就身死……
    当别失八里到处在议论本雅失里，究竟是黄金家族之人？还是专屠黄金家族之人的屠夫时？得此消息的王安，却马上开始着眼于本雅失里与鬼力赤之间的那些事……
    在回师的途中，张辅就令李彬率大部航向京师金陵；而张辅与赛哈智所乘坐的船则航向天津。
    不日，张辅与徐政、赛哈智、张軏从天津下船后，并直接快马加鞭来到北京。
    由于从天津到北京的一路上都有看到，明军处于戒备森然中，所以连年龄最小的张軏，都有感到大战前夕的那种风声鹤唳。
    来到北京，得知皇上现已在开平城，张辅与徐政、赛哈智、张軏不敢有任何耽搁，又急忙朝开平城而去。
    这四人赶到开平城时，虽然大腿因长时间骑马，被磨得有些血肉模糊，但见到开平城已进入到战争状态。精神的高度集中，让这四人忘却了疼痛。
    开平城，烈日炙烤下的大营。
    王彦正引着张辅走向皇上所在的金帐。虽然张辅与王彦平日私交不错，但除了在一开始王彦有恭喜张辅旗开得胜外，王彦就只对张辅说道:“皇上召你觐见。”
    在金帐中之前在看军事地图的永乐皇帝，发现风尘仆仆的张辅，两腿之间血迹犹存。他点了点头，对已向他行礼的张辅道:“文弼，起来说话”。
    皇上没说交趾之事，张辅也没提交趾之事。再加上王彦，三人旋即就开始针对地图上的敌我分布做探讨。具体是张辅与王彦讨论或争论，而皇上则做最后的决定。
    他们三人都深知若是本雅失礼成为蒙古大汗后的大战，对大明来说就是生存之战。
    面对生存，其它一切皆要让路。
    而此刻的张辅在经历了高士文战死于广西后，已决心将他那所谓的历史知识抛去。活在当下的他，只能将精力用于研究现在所发生的事，以期达去达到一个理想的结果。
    不过，在夜深之际，已有把握的皇上，倒是对张辅道:“英雄自古就是指那些才能勇武过人的人，所以朕已在北京东城为你敕建了英国公府”。
    张辅真诚地谢恩，他道:“陛下才是这天下唯一的英雄，愚臣永远都是陛下阵前的小兵”。
    皇上自然听得出张辅此言发自肺腑，当然永乐皇帝也不是那种谦虚的人。永乐皇帝傲然地道:“文弼是朕一手带出来的，自然称得上英雄”。
    见张辅不知该如何谦虚，显得有些发窘，王彦微笑地对皇上道:“皇上是大英雄，英国公是小英雄”。
    永乐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对王彦道:“狗儿也是英雄”。
    不日，在开平的皇上接到锦衣卫谍报，阿鲁台已派人前往别失八里前去迎接本雅失里，而鬼力赤的态度暧昧。
    朱棣认真思考了良久，果断地对诸将道:“现在立即将出塞的大队游骑，全部撤回”。
    见诸将齐声应诺，没有一个问自己为何如此之时，朱棣感到有些寂寞。他对一旁的丘福问道:“丘淇公，可知朕为何如此吗”？
    丘福想了想，对皇上回道:“臣不知，还望陛下赐教”？
    朱棣见诸将都看向了自己，一种仿若回到靖难时期的感觉，让他兴奋地道:“我等大兵压境，才导致鬼力赤态度暧昧。若是我等撤回，朕敢断定本雅失里与鬼力赤必将火并”。
    永乐皇帝大笑地接着说:“若想渔翁得利，朕首先就得给本雅失里与鬼力赤创造出可以鹬蚌相争的环境。朕若是在此，反而会让本雅失里与鬼力赤因我，而暂时搁置矛盾，一致对我“。
    见心腹们纷纷赞叹自己神机妙算，永乐皇帝则立即发号施令让诸将各司其职。觉得已营造出外松内紧的布置后，皇上双目炯炯有神地接着说:“即便鹬蚌相争，他们之间的胜利者也不容小视”。
    “朕先回京师，为南征将士庆功。尔等即刻就去各忙各事“。朱棣对再次看向他的诸将令道。
    在跟着皇上回京师的路上，张辅看到非锦衣卫的情报人员也有不断递呈谍报于皇上。”难道东厂已经出来了吗“？当张辅心中浮出这个问题后，却没有再去深想。
    张辅已然知晓活在当下，就应该立足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