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公侯》第二十四章 本雅失里

    五月十一日，海口中山（今越南河静省奇英县）。
    这天上午，以王柴胡、李福为首的军士生擒贼首黎季犛；以李保保、张荣祖为首的军士擒住黎季犛长子——大明未来的工部尚书、明军的“火器之神”黎元澄。
    当晚黎季犛、黎元澄父子就被兴高采烈的王柴胡、李保保等军士拿至张辅所在的首舰。
    张辅先是对军士们翘起大拇指后，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有失败者觉悟而自行跪下的黎季犛、黎元澄淡淡地道:“现在木已成舟”。
    紧接着，张辅又对黎元澄道:“但却可以着眼未来”。
    不同于其父黎季犛的一脸死灰，脸上一直有着生气的黎元澄不解地问道:“为何明军要伐臣国安南，难道就因为陈添平吗”？
    张辅先令亲兵将王柴胡、李保保、李福、张荣祖等军士，请下去好酒好肉招待，即让黎季犛、黎元澄父子起来说话。
    不想让黎元澄有什么心结，继而影响他日后发明的张辅，解释地道:“第一、华夏大一统，不能没有安南；第二，帝国舰队将来去震慑西洋诸国，没有安南这么长的海岸线来作为补给，也是痴人说梦”。
    见黎元澄欲言又止，张辅坦白地道:“还跟你们父子抑制儒教有关。一旦形成说空话的少了，能做实事的人多了的环境。说将来你们入主中原，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黎元澄本欲反驳张辅说他们“入主中原”之事，但见父亲黎季犛在此刻轻轻地叹了口气，黎元澄忽然明白父亲的改革未必只是自强安南，父亲将安南比作蜀国明显是另有目的。
    这时，猜到自己的才能被张辅赏识，黎元澄再次问道:“将军的意思，我们并没有做错”？
    张辅淡淡一笑，道:‘战争，从来是用于去打压那些走在正确道路，对自己有威胁的对手；谁会用战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对付那些自取死路之人”？
    这时黎季犛眼睛恢复了神采，他问道:“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将我们父子解送京师”？
    张辅道:“将你们培养出来的各种工匠悉数找来后，并一起送于京师”。
    三人陷入沉默良久，张辅见亲兵来报，说王柴胡、李保保等军士已经吃完饭。张辅则对想着心事的黎元澄道:“人的命运，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上”。
    不待黎元澄回话，张辅即让亲兵让王柴胡、李保保等军士进来。
    张辅对王柴胡、李保保等军士令道:“尔等之后就在这舰上陪着黎大人家小，不可无礼。直到将来你们一起进京，面见圣上”
    见军士们欣然应诺，张辅即令亲兵带他们去自己的房间内。
    黎季犛、黎元澄一回到自己在舰上的屋内，见自家老小虽然安然无恙，却有在颤颤发抖。黎季犛不愧为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他淡淡地道:“黎家的根脉不会断，黎家也不能有被吓死的胆小鬼”。
    不一会儿，见张辅的亲兵送来酒菜，黎季犛并命全家老小一起吃饭。又见家人没心情吃饭，黎季犛爽朗地笑道:“张元帅令这些抓获我们的人看守我们，这酒菜中就不可能下毒”。
    刚进进来的王柴胡闻此，大笑地道:“你们放心吃就是。刚才大帅的亲兵，拿银针在每一道酒菜里都有试过，最后又让我们在什么验证书上画圈、按手印”。王柴胡说完，就摊开他脏兮兮的手掌，让众人看他手指上的红印。
    见家人此时都看向自己，黎元澄微微一嗅，点了点头。就在黎家人默然吃着的时候，黎季犛抿了口酒，洒脱地说:“日后黎家是否还能光耀门楣，就在元澄了”。
    见家人不解，黎季犛悠然地道:“因为元澄在火器与用毒之上的能力，是那位雄心不已的皇帝陛下急需的。不然张元帅也不会让擒获我们之人，来守护我们”。
    王柴胡憨憨一笑，摸着后脑勺说:“大帅让亲兵转告我。若是你们死了，我们的功劳将会减半；只有活着一起去见圣上，我们才能每个人至少官升十级”。
    黎季犛为了保证家小之后能不受辱，努力抑制住对王柴胡的仇恨后，他一脸淡然地问道:“你现在几品官”？
    王柴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现在不是官。不过日后班师回朝，只要有出征又没有过错的话，每个人都能官升一级。”
    “之前不是官的，也立马能成为从九品的官”。王柴胡补充地道。
    黎季犛放下心地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将来最少能做到世袭的千户”？
    王柴胡扳着手指，用指头从从九品算到正五品后，大笑地说:“你算得比我好，怪不得能当安南的太上皇”。
    黎季犛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为了自己与子孙后代的富贵，王柴胡他们这些大头兵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危险的。
    至少在进京师前，会是如此。
    永乐五年，六月初一。永乐皇帝昭告天下:自从唐末独立出去四百多年安南，于今日重归中国。永乐皇帝宣布与今天，将安南之名改回交趾……
    同日，永乐皇帝敕令以新城侯张辅为正、沐晟为副镇守交趾，改大理寺卿陈洽为吏部左侍郎，并遣吏部郎中张宗周等协助张辅、沐晟、陈洽、刘俊为交趾行省选拔官员。
    六月十二日，皇上敕令:交阯都指挥使司以吕毅为正、黄中为副；前工部侍郎张显宗、福建布政司左参政王平为左右布政使；黄福兼掌按察使司按察使（集公检法于一身）
    敕令张辅:留守交趾军士在广东选二千五百、广西选四千七百五十、湖广选六千七百五十、浙江选二千五百、江西与福建各选一千五百、云南选四千余，可以在交趾行省选用军士入伍。又令张辅分土地给军士，用于屯田。
    敕令都督韩观即日停止给交趾兵士筹粮的差使，将全部精力用于剿灭四月一日在柳州等处作乱的匪徒。
    敕令西北总兵宋晟:安南黎贼已悉数就擒，南海之地已然廓然肃清。现在只有沙漠上，如鬼力赤那些冥顽不灵之辈，还在为患边境。当将其平之。你尽快谋划出方略，报与我知晓。
    但凡镇守，其妻子与家小就必须来将领镇守之地。太祖皇帝制定这个军令时，就是为了让其镇守者明白:一旦自己先跑，自己的家小就首当其冲遭遇兵乱。
    所以即便朱玉馨她们不愿意，也必须来交趾。
    她们乘坐的海船是与转运物资的海船，是同时抵达交趾的。
    来到交趾，她们并没有交趾并没有所想象的穷。相反来说，交趾在大明行省中还属于富裕的省份。不过交趾也没有她们所期待的异域风情，与内地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之前还是一个惊喜，一个失望，但朱玉馨见到与丈夫一起出征的张軏后，就变成彻底的失望了。
    因为小叔子告诉她，丈夫已是交趾那些失势豪族眼里欲除之后快的眼中钉。自家在交趾若是想出门，得在头一天就告诉亲兵去准备，第二天才能出门，不然必定凶多吉少。
    有些扫兴的朱玉馨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在金陵藏金桥的家，来到交趾的家还没多久，在内院的朱玉馨得知丈夫回来后，心中的失望就随之一扫而空。
    朱玉馨连忙带着粉雕玉琢的长子张忠迎了出去，张辅看到馨儿虽然不再有少女时期的青春俏丽。但馨儿此刻的梳云掠月，清丽绝而高雅的少妇风情，但这容貌、气质就依旧让张辅感到得她为妻，胜似天上仙家。
    不过看到长子张忠见到自己，就躲到馨儿的背后，张辅心中顿时就生出一股烦躁。因为张辅在前世就得闻《石头记》中的贾宝玉原型，被有人说是荣国公府的嫡孙张忠。
    所以张辅才一直私底下称儿子为张树元。
    夜深，馨儿一脸红晕地柔声说道:“这次班师回去，咱们在金陵藏金桥的家的门匾将会改为“国公府”。咱家与我外婆家，是大明唯二的一家两国公”。
    听到妻子这么说，张辅心中不由地又想起《石头记》……
    不过馨儿见到丈夫有些愁眉不展之时，在猜丈夫可能是因为诸事缠身之后，她娇笑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金陵的会馆基本成为奴儿干地区蒙古人与女真野人的家了”。
    见丈夫好奇地看着自己，馨儿莞尔地说:“这一批刚走，下一批又来。那些女真野人甚至还经常在会馆打架斗殴，弄得礼部那些官员一直头疼不已”。
    这时，馨儿模仿她父皇的语气地道:“这些人是勇士，勇士怎么可能文绉绉地去讲道理呢？当然是不服就干”。
    张辅听到这，不由地笑了，他也喜欢这种不服就干的人。
    这时，朱玉馨有些纳闷地说:“父皇为什么只愿意招待，辽东与奴儿干那些以勇猛而著称的蒙古人与野人女真”？
    张辅不以为意地说:“难道没有招待建州女真、海西女真”？
    馨儿认真地摇了摇头，她道:“很少。会馆中基本就住着不断来朝的日本人、以及咱们的蒙古人与野人女真”？
    “日本人也经常来”？张辅好奇地问道。
    馨儿点了点头，道:“基本每月都来。或为进贡、或为剿灭倭寇、或为商贸”。
    见丈夫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馨儿笑着说:“有次我听母后说，父皇之所以如此。除了喜欢勇士外，还跟一直在撒马尔罕的本雅失里有关”。
    听到本雅失里还在撒马儿罕，张辅明白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之前西察合台汗国二号人物只汉沙的死，本雅失里才是最大受益者。
    因为本雅失里现在是撒马儿罕，唯一的黄金家族成员。现在那支伴随着帖木儿四处征伐的蒙古军队，现在十有八九已效忠于本雅失里了。
    自己当时确实只顾着只汉沙，而忽略了本雅失里。想到来投大明的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士兵不到一万，而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军队至少有十万后，张辅明白自己在历史上为什么会如此快，而离开交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