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6-我们，开始觉醒

    萨里耶打了个寒颤，放缓的心跳立即提速。
    如果再给他几分钟说不定能编出些话蒙混过关——当然不是一劳永逸，能遮盖过这段时间就行。没想到她的忽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猎物在猎人面前试图逃跑，除非有比猎人更卓越的智慧和更加丰富的阅历，所以——
    想要现编借口已经是不可能。
    “说啊，你想要怎样？”
    曼德拉夫人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她很少对双生子发火，因为他们很少捅娄子。
    “母亲，我……”萨里耶难得地组织不出语言，焦躁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不仅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把法里斯家族的小鬼偷偷藏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你的母亲是个好糊弄的傻瓜，还是这宫殿里的人都没有你心思缜密？”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
    “很好，那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们……我只是想让他多留几天。”萨里耶只得老实交代，“泽伊应该是伊萨姆的法里斯，我只是想让他们增进一下感情……”
    “就只是这么简单？”
    “是的。”
    曼德拉夫人哼了声。
    对他们放任不代表她就是个容易沟通的人，眼下她已经动怒。
    不说出实情是无法过关的。
    “我该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她来到萨里耶的床边坐下，哈迪后退两步站在一边待命。
    “首先想到的不是依靠我而是怎么糊弄我，你真以为凭你的小脑袋可以想出应付我的法子？”
    “当时我并不在场，我……”
    “你的法里斯已经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了，本来我该关你的禁闭。”
    萨里耶哑口无言。
    “我……我并不是有意要欺瞒母亲，只是不希望母亲对伊萨姆有旁的想法……”
    “不是对他，是对你。”
    萨里耶不解地抬头，曼德拉夫人注视他的眼神多了一分坚不可摧的决心。
    他疑惑地和哈迪交换了眼神。
    “我的儿子，告诉我，你相信伊萨姆是无辜的么？”
    “……”
    他的拳头捏紧了被子。
    要说出实话是很难的，尤其是在否定自己珍视的家人时。
    眼前他有两个抉择，一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伊萨姆那边，二是选择理性对待，对他进行剖析。
    让他犹豫的并非答案很难回答，而是回答任一答案后可能出现的后果，长子继承次子无望的念头已经在多数人脑海中根深蒂固，紧随而来的优待和偏见是他最害怕的。
    这件事要是被人流出去，产生各种猜疑，那对伊萨姆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曼德拉夫人静静看着长子眼光流转，伸出手指弹了他的额头打断他的思考。
    “在我面前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都是我的儿子，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甚至你们的父亲。把你所想的老实告诉我，我才能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母亲会区别对待吗？”
    “我过去有做过这样的事让你产生类似的误会吗？”
    萨里耶摇头，平心而论母亲的确不偏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所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萨里耶觉得喉头艰涩发疼，他不想亲口承认可能发生的既定事实，只能以点头作为回应。
    曼德拉夫人立刻懂了，她轻轻抚摸萨里耶的脸。
    “我的萨里耶。”
    “是，母亲。”
    “我从未对你们说起过我的故事，那对我而言是难以磨灭的伤疤，只不过就算再坎坷，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而你居然已经开始背负这些。”曼德拉夫人自嘲地笑了，“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你们的异常……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这并不是您的错。”
    萨里耶立刻酸了鼻子，眼眶湿润地看着曼德拉夫人。
    “我们……不敢告诉您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害怕。”
    现在他也成了会害怕的人，凭借小巷子里的幻听。
    他很少在母亲面前撒娇示弱，他们两兄弟将她和父亲视为自己的偶像，此刻压抑在心底的苦闷全部爆发了出来。
    曼德拉夫人没有皱眉制止，只是大咧咧地笑了。
    “男孩子哭像什么样子。不过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连哭也这么好看。”
    她温柔地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
    “把你在巷子里感受到的全部告诉我。”
    萨里耶立刻照办，他一边抽抽鼻子一边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将压力释放，全部投掷给别人是何等轻松的一件事。
    曼德拉夫人听完他的话，微微点头。
    “刚才我已经去看了伊萨姆。”
    “他还好吗！”
    “看把你紧张的。”她捏捏萨里耶的脸，“他还睡着，而且睡得非常安稳，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他不该睡着？
    萨里耶维持着被扯脸的状态点头。
    曼德拉夫人先是看了法里斯·哈迪一眼，示意他去门外守着，等他关上门后才小声告诉自己的儿子。
    “这个秘密只有你的父亲知道，现在我把它告诉你，你要向我发誓不会透露给别人。”
    “任何人吗？”
    “嗯——几乎可以这么说，当然如果你信任对方的话这个誓言就不重要了。”
    “好的，我发誓。”
    “很好。”曼德拉夫人轻轻握住萨里耶的手。
    “或许你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我是从鬼道化来的怪人，事实上我的确是在那儿出生的。”
    萨里耶倒吸一口气，睁大眼睛。
    “我和你们一样是混血儿，我的母亲是血魔族族长的么女，我的……姑且叫他父亲吧，他是尸族的族长。”曼德拉夫人嘴角抽了抽，非常不满地说着。
    这居然和他们曾经找到的零碎信息不谋而合，萨里耶有些兴奋。
    “那……”“看上去我继承了我父亲的血统，而你也继承了我尸族的那部分基因，至于伊萨姆继承了什么，我想你已经明白了。”
    他不住点头，母亲的坦诚解开了他长久以来的谜团，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那，这和伊萨姆睡着有关系吗？”
    曼德拉夫人立刻严肃起来，这让萨里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坏事，本能缩了缩肩膀。见他明显地退缩，曼德拉夫人表情放松了些。
    “这是属于尸族才有的能力，原本你若是没有觉醒，我也就不告诉你这些。”
    “到底是什么能力，母亲？”
    “是催眠。”
    他对这个词没什么好感。
    “什么？我……”萨里耶有些语无伦次，“您是说，我对伊萨姆用了催眠？可我不会催眠……我不知道我可以……”
    “冷静点，我的宝贝。”她温柔地说，“你当然不知道，那只是你无意识的行为。”
    “那我……”
    “你只是让伊萨姆相信他什么都没做，对吗？”
    萨里耶点头。
    “伊萨姆已经相信了。”
    萨里耶一愣。
    “那个法里斯的小鬼告诉我伊萨姆在听完你的话后变得很冷静，我就猜到这种可能。”曼德拉夫人垂下眼，让人看不到她的情绪，很快她扬起目光盯着萨里耶。
    “你必须学会怎么控制这种能力，越快越好。”
    “好、好的，可是我具体该怎么做……”
    “这方面我会教你。”
    萨里耶如释重负，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忽然他想起什么说：“母亲，那伊萨姆怎么办？”
    “他会认定你所说的话是真相，哪怕别人告诉他不是真相他也不会相信。”曼德拉夫人耸耸肩，“这能力就是这么讨厌。”
    “不母亲，我是说伊萨姆也‘觉醒’了。”
    他的母亲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的宝贝，他曾对我提过几次，我也很想帮他，可是我对血魔族了解得并不多。对血液敏感的事在我小时候曾遇到过，过了几年就感觉不到了……这个症状可能会陪伴他一生。”
    萨里耶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连母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就意味着伊萨姆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了吗。
    “现在不用想那么多，具体的之后我会告诉你。”
    “那泽伊他……”
    “我让他继续住在旅馆里，法里斯那边我会想办法。”说到这，她假装生气地瞪了萨里耶一眼，“你们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变成什么局面，伊萨姆没想到，难道你也没想过么？这些外交知识我们早就教给了你，关键时刻让我失望。”
    “对不起，母亲……”
    “行了，最重要的是你们没事。你再休息会儿，我该去向你父亲汇报了，他知道你们俩出事急得不行。”曼德拉夫人亲吻他的脸颊和额头，等他重新躺下才离开床铺，安静地走出房间。
    门经历了两次开关，最终上锁。
    哈迪回到他的身边，手中端着装着净水的杯子的餐盘。
    “少爷，这是夫人吩咐的。”他拿起两片药片。
    萨里耶乖乖吃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母亲的话。
    无论如何，总算有了点眉目。
    “哈迪，带我去看伊萨姆。”说着他就要掀开被子。
    “少爷，夫人说了让您好好休息。”
    “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后我自然会好好休息。”
    他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改口道：“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
    哈迪笑了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