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4-我们，临近危险

    他们又说了几句悄悄话才走出卧室，会客厅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泽伊红着眼睛看向他们，紧接着迅速低下头。
    “少爷。”
    哈迪的笑容中带着无法掩饰干净的怒气。
    对法里斯来说是很糟糕的发展吧，现在这样的。
    父亲是个善待部下的人，待人接物会考虑到对方的感受，萨里耶决定效仿他。
    “之后有什么安排，泽伊？”
    泽伊沉默地摇头，一脸不敢说话。
    “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少爷，这……”
    萨里耶对哈迪点点头，哈迪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试着握住泽伊的手让他放松，结果意外地发现他有点脸红。
    “好吗？”
    “唔，嗯。”他含糊着答应，谁都不敢看。
    也许是刚才被哈迪教训后吓到了。
    仆从没有跟着他们外出（萨里耶认为这样会让泽伊更紧张），他们步行所能达到的地点不外乎是一些能够提供购物和休息的公园。在这种场所偶尔会出现一个两个流动车，不过他们看也不会看一眼。
    最终还是在公园某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哈迪去买饮料，而伊萨姆则想要四处逛逛，安静坐着不符合他的风格。
    忽然间，留在长椅上的只有萨里耶和泽伊。
    萨里耶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很快他发现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睁开了眼，余光瞄到泽伊迅速将头扭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
    “泽伊？”
    “是！”
    “你每次看到我，似乎都在紧张。”
    泽伊犹豫着回过头，视线略过萨里耶的脸，移到了远处的草皮上。
    “我让你感到可怕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赶紧否认，“我只是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会和您这样尊贵的人如此近距离。”
    萨里耶一愣，他这是被恭维了么。
    “要说不可思议，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我也没想到会受到法里斯的青睐。”
    “那是一定的！”
    泽伊的声音忽然拔高，紧接着缩了回去。
    “那是、是一定的……您这样的人……哈迪哥哥能与您结成契约，不知多少人羡慕。”
    萨里耶淡淡一笑：“这番话让我受宠若惊。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吗？”
    “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泽伊说话的方式和哈迪很相似，这也是源于他们系统的教育，不过虽然文字如出一辙，语气与心性截然不同，倒让人品味出不同的感觉来。
    “你是不是对伊萨姆……”
    他刚说出弟弟的名字，泽伊的表情立刻僵住，紧接着居然垂头丧气。
    “你怎么了？”
    “啊……没有。您想问什么？”
    泽伊的这一反应反而让萨里耶不确定起来，他的回答没有接上自己的话尾。
    他好像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他对伊萨姆并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按理说不该这样，因为哈迪也感觉到他们相处中有着和别人不同的气氛。
    “你对伊萨姆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别的？”
    “就像哈迪对我那样的。”
    泽伊更沮丧了，双手撑着长凳晃着双腿。
    “我现在是你的朋友，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对我讲，我不会告诉伊萨姆。”
    “啊，我相信您。”泽伊有些慌乱，“坦白说，我不敢告诉您。”
    “这话怎么说？”
    “我怕……”
    萨里耶稍稍凑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岂料自己一靠近泽伊就闭嘴了，他只得坐回去耐心等待他的发言。
    “我认为……哈迪哥哥教育得对，我们虽然是法里斯，但不该那么狂妄自大，必须恪守自己的职责。”
    萨里耶想了想，说：“我可以向你个人保证，无论接下来我听到什么，都不会迁怒于你和你的家族，也不会告知旁人，经由他人的手做出对你们有害的行为，这样能让你安心些吗？”
    关系到伊萨姆的事，他必须知道。
    泽伊惊愕地张大嘴巴，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您、您不用立下这么大的誓言，我会被哈迪哥哥骂的！”
    “即便是他，我也不会透露谈话内容。”
    “您……说的是真的？”
    “我以克洛维耶·洛特·萨里耶的名义向你保证。”
    泽伊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为什么您和伊萨姆的性格差这么大呢？”
    萨里耶笑了：“再相似的双胞胎都会有不同的地方。”
    “不，我的意思是……您很成熟，像大人那样的成熟，很可靠，不论思考什么都很全面，和其他同龄人都不一样，而且您很温柔，愿意倾听别人的话……”
    萨里耶听着，泽伊所提到的这些似乎都是伊萨姆欠缺的地方——他比自己更像十来岁的孩子，冲动有活力，乐于冒险，脾气来的快去的快。
    人人都在夸赞他的早熟，但他觉得这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他也可以像伊萨姆一样不去理会很多事，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但他不能这么干。
    因为他是洛特家这一辈的长子，以后所有的重担首先都会压到他的身上，而他又想保护伊萨姆和还未降生、不知何时会降生的弟弟妹妹，他愿意尽早抛弃童心，逼迫自己像个大人一样为人处事——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熬。
    反观泽伊现在的发言，也许可以说是对现在的伊萨姆感到失望吧。
    人人都希望孩子能尽快长大。
    比旁人更成熟，会让人想要依靠，让人萌生倦怠的心理。
    因为有自己在旁边做了对比，所以泽伊对自己将会选择那样自由奔放的主人感到不安。
    会不会这就是他总是跟伊萨姆起冲突的原因。
    “泽伊，其实你也比很多同龄人优秀。”
    泽伊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红，他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这些天我从你的谈吐中可以感觉到，你很聪明，非常善解人意，每当我想到你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伊萨姆的法里斯，我就非常安心。”
    他的脸更红了。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伊萨姆很直率而且勇敢，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我更出色，试着去了解他，好吗？”
    “我……会试试看的。”
    泽伊似乎振作了一些。
    “我们已经聊了这么久，怎么他们还没回来？”萨里耶站了起来，既然话题已经告一段落，就不该继续僵持，那会让他的客人心生不快。
    “是啊，嗯。”
    社交也是按照套路走的。
    什么样的时机做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面对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举动才能让对方感到舒心，时间久了这些都能形成本能。
    在这方面受到人们的欢迎，对萨里耶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
    “我们去散个步吧。”
    泽伊腼腆地点点头。
    其实萨里耶还想问，泽伊在他面前为何这么听话，在伊萨姆面前倔得不行。
    他转念一想，问与不问对自己和伊萨姆而言都没有损失，也就作罢。
    泽伊走在他的身后，萨里耶放慢脚步时他干脆停下，等他拉开距离再迈步。
    萨里耶回过头：“泽伊，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黑发少年睁大眼睛。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你现在是我的‘贵宾’。”
    “好、好的！”
    泽伊抿着嘴跟上他，几乎与他并肩——虽然还差一点，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样柔和的氛围持续到萨里耶接收到哈迪传达来的信息。
    ——……少……
    萨里耶停在原地左右张望，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哈迪的身影，出现在大脑内的声音模糊中透着几分清晰，让他勉强辨识出内容，然后逐渐清晰。
    ——少爷！
    ——是哈迪吗？
    ——少爷！我们……在……
    ——你和伊萨姆？你们在哪儿？
    ——……隔壁街……巷……
    接下来的他听不清了，他知道主人与法里斯之间会有特殊的心灵感应，只不过和哈迪几乎不会用到。
    ——伊萨……少爷他……
    “他怎么了？！”萨里耶忍不住脱口而出，泽伊吃惊地绕到他面前。
    他一手按住太阳穴，面色逐渐焦急，刚才还显得唯唯诺诺的泽伊立刻换上坚定的目光，静静等着萨里耶再度开口。
    ——被……袭击
    ——谁？谁被袭击？
    ——袭击……萨姆少爷……
    萨里耶心猛地一沉。
    他能听清的只有这个词，但达到了几乎致命的效果。
    笑意满满的少年顿时脸色苍白，他顾不上身边的男孩迅速朝隔壁街道的方向跑去。
    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袭击，是什么袭击？伊萨姆被袭击了吗？
    被谁？
    谁会袭击他，谁胆敢袭击他。
    无论那个人是谁，只要这是已经形成的事实，他都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一路狂奔时徘徊在他脑内的想法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寥寥数语成就了他所有的心声。
    泽伊看起来弱小，但速度颇快，能紧紧追着萨里耶的步伐。
    等他们两个来到隔壁街，萨里耶茫然地站在路口。
    不算多的行人和车辆经过，他觉得有些眩晕。
    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哈迪？听得到我说话吗，哈迪！
    无论他怎么呼唤，脑中都没有新的声音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