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3-我们，试着隐藏

    想知道更多。
    自从哈迪提过一次被拐卖的案件后，萨里耶莫名地上心起来，哪怕在他最全神贯注的时刻，脑海中也会突然闪现一点有关失踪案的念头，把他的思路打乱。
    很奇怪，他原本不该对这类案件如此关注。
    也许因为他第一次听说在离自己不算遥远的地方发生这么恐怖的事件。
    也许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孩子，知晓同龄人发生这样的事更难以接受。
    西西艾尔非常和平，和平到他从未在街道上见过任何糟糕的事。
    连个小偷都见不着，失踪，想都不敢想。
    他们会被带到哪儿去。
    为什么要带走他们。
    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从未降落。
    近期他们的学业更加繁重，到了民间学生所说的“期末”的时期。
    贵族也有属于自己的学校，只不过萨里耶从不去那儿，也没必要去——他们摄取知识的本领足以让他们应付所有同级考试，甚至更高几级的。
    写完准备提交的短论文，萨里耶将它交给哈迪，忠心的仆人面带笑意地看完，将它交回主人手中。
    “这次的评分一定像往常一样好，我为您感到自豪。”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没有恭维的感觉，听得人很舒心。
    “谢谢。”
    “除却一些小小的瑕疵。”
    萨里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个错别字。
    “嗯……不该出现的错误。”
    “谁都会有失误的时候。”
    “或许吧。”萨里耶收好稿纸，说，“哈迪，我还想知道更多有关失踪案的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哈迪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不，少爷，上次是例外。”
    在那之后他不再透露他任何细节。
    “你保证过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所以我告诉了您‘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妨多说一些。”
    哈迪笑着摇头：“我亲爱的小主人，继续这个话题的话，曼德拉夫人不会饶了我的。”
    “她不会知道，我不会告诉她。”
    “我有义务向她汇报。”
    萨里耶疑惑地摊开手，哈迪拿来他的外套，蹲下身替他穿上。
    “您尚未成年。”
    “好吧，那我……”
    ——我会为你担保。
    一个孩子的话起不到多大分量，况且他的母亲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
    萨里耶耸耸肩，离开他的书桌，之后他不打算复习，想去城区里看看泽伊。
    “您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有关失踪案的事？”
    “既然你选择回避我的问题，我也可以这么做。”
    萨里耶难得俏皮地冲哈迪眨眨眼，哈迪被逗笑了。
    “我的主人，您有时真是可爱得不行。”
    “那是因为我的法里斯足够可靠。”
    当他们穿过走廊，拿着文件的贵族从他们隔壁的廊下奔跑而过，萨里耶好奇地看着对方莽撞的举动。
    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被允许在走道里奔跑的。
    “宫殿里出了什么事吗？”
    “也许是哪些地方出了紧急事件。”
    小少爷立刻想到了孩童失踪案。
    那不是他能够管的事，萨里耶驱逐这个糟心的联想。
    “我们需不需要带点什么给泽伊做礼物？”
    “随您高兴就好。”
    萨里耶观察至今，泽伊是个单纯的孩子，很容易看穿他的想法，虽然不知他长大后会有何等作为，但作为伊萨姆的法里斯应该是够格的。
    他很聪明，在讨论到对自己有利的事物时表现得足够内敛，没有同龄人夸夸自谈的习惯，教养方面还是很出色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和伊萨姆总容易起冲突。
    当他们来到城区内的宾馆时，站在门外就能听到房间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要敲击房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哈迪看了看主人，见他笑着点头才叩响门板。
    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洛特·萨里耶少爷来访。”
    哈迪说着打开门，眼前一幕把他们吓了一跳——会客厅区域被弄得乱七八糟，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孩子同时看向大门，两个仆从略显狼狈地捡着地上的物件。
    伊萨姆又提前到达，他经常会在萨里耶不在的时候看泽伊。
    这次从吵架升级到打架了吗。
    萨里耶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发展，但在他看来这样有趣极了。
    能看到在外人面前强势惯了的伊萨姆吃瘪，心情会变好。
    “……这·是·怎·么·回·事。”碍于当事人之一是伊萨姆，哈迪强忍怒气，尽可能平静地问仆从。
    “哈迪先生，其实……”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等仆从解释，伊萨姆先说话了。
    “只是看这小子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
    “我看你还不顺眼呢！”
    伊萨姆单手叉腰。
    “哈！法里斯的小鬼，你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干吗！”
    “我什么都会干！我哪儿都比你行！”
    “大言不惭！！”伊萨姆气得咬牙切齿，眼看着要扑上去扯着他的衣服打起来。
    “伊萨姆。”
    萨里耶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唤让他的拳头停止挥舞，伊萨姆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哼一声跳下沙发，扭头走进卧室。
    他走到泽伊身边，忽然注意到嘴角破了一小块。
    萨里耶的眼神冷了下来，弟弟能释放自我他乐于见到，可不代表能容忍他动手打人。
    “是不是伊萨姆欺负了你？”
    刚才还很嚣张的泽伊立刻变得乖巧许多，他小幅度摇摇头说：“不是，这是我撞到灯罩伤到的。”
    “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他的声音很轻柔。
    “真的不是，刚才我摔下去，伊萨姆少爷保护了我。”
    保护？
    萨里耶看了看他身后的奴仆，他们的表情证实泽伊话中的正确性。
    “那么，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吗？”“……伊萨姆殿下说很快就要考试，他的骑术很好，我提出他话中的错处，让他不痛快。”泽伊小心翼翼地瞄了哈迪一眼，头更低了，“然后我们吵了起来……我就不小心撞到了。”
    仆从赶紧补充：“这是真的，泽伊少爷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伊萨姆少爷及时抱住泽伊少爷，护住他的后脑，为此伊萨姆少爷的手还受了伤。”
    萨里耶微微发愣。
    哈迪的脸前所未有地黑，把他们吓得不敢再说话。
    只是不痛快就能闹成这样，也是挺厉害的。
    萨里耶让哈迪留在会客厅收拾残局，独自来到卧室，伊萨姆正盘腿坐在床上，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他顺手关上门。
    “伊萨姆。”
    只要萨里耶的声音中带上几分不悦，伊萨姆就会立刻服软。
    这次也不例外。
    “……干嘛。”
    他居然为了自己以外的人受伤——
    “让我看看你的手。”
    伊萨姆头也不回，只把自己肿起来的右手递了过去，萨里耶轻轻触碰，看他痛得肩膀一缩，小心地将右手握住。
    “我不是说过，泽伊是我们的贵客，对他要好一些，而且你这样跟他吵闹，会让宾馆里的人发现异样的。”他坐在伊萨姆身边，歪头看着那张气呼呼的脸，“往日你们言语不和就算了，今天怎么反倒……”
    他言语一顿，迅速伸手掰过伊萨姆的半边脸，听到一声哀嚎。
    “嘶——哥哥，轻点。”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不小心撞到的。”
    伊萨姆的恢复能力相当快，此时还能看到一条细小的口子，那先前受伤的面积肯定更大。
    所以这两个家伙还是打过架了啊。
    “撞的。”
    “伊萨姆？”
    “就是撞的！”他倔强地皱起脸。
    “对洛特家的人挥舞拳头要被吊死示众，说老实话，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爽，他总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我教训了他！”
    萨里耶一愣：“你打了他？”
    “是啊，打了。”
    “但是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伊萨姆有片刻地呆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干嘛这么说？”
    “你说呢？”
    “我不明白。”
    萨里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放下手。
    伊萨姆也被法里斯选上他很高兴，但这么快就袒护起泽伊，他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原本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特权，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分享给了别人。
    “伊萨姆，你有没有觉得，泽伊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绝对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跟我对着干的。”伊萨姆双手环胸，鼻孔出气。
    “其他方面呢？”
    “其他？其他还有什么？”
    伊萨姆还没有那方面的自觉，泽伊也并未对他提过，两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扭曲的默契。
    “萨里耶，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伊萨姆按住他的手，眼中的锋利被柔和的担忧所替代。
    他怎么能直说是因为伊萨姆不自觉中对泽伊的保护让他有些吃味呢。
    当初伊萨姆看到自己和哈迪在一起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萨里耶笑着说：“回去可千万别告诉父亲母亲。”
    “那当然。”
    说这话时的伊萨姆一脸神采飞扬，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这反倒让萨里耶的心刺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