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2-我们，犹豫不决

    他们来到一间沙龙的贵宾会客房中，哈迪向他们认真地介绍了这个孩子。
    “泽伊是我叔叔的孩子，名义上是我的堂弟。”
    言语中尽是疏远。
    听上去他与泽伊的关系并不密切，差不多只有每年家族聚会时见上一面的程度。
    在他逐字逐句说明目前情况时，萨里耶注意到伊萨姆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孩子看，而那一脸倔强的小家伙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硬是看了回去。
    萨里耶问：“哈迪，你的意思这孩子是从你们家族偷跑出来的？”
    “是的。”
    他听说法里斯家族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离都市十分遥远，这样一个孩子居然有毅力跑到西西艾尔。
    真是不可思议。
    哈迪丝毫没有为那孩子辩护的打算，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严厉。
    “在我们家族的家训中有一条明确指出，任何法里斯家族的人未成年前不得随意离开家族领地，违反将承担相应的惩罚，这次给二位少爷带来困扰，我非常抱歉。”
    之所以哈迪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伊萨姆已经开始跟泽伊瞪眼睛了。
    伊萨姆瞪人的时候眼神很凶，加上他的瞳孔偶尔会变得细窄，带上几分兽性显得更有压迫性，有些容易心虚的人是无法与他对视的。
    这孩子强撑着，就是不服气的样子，好像在说——
    你横什么横。
    好稀奇的反应。
    明明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不知怎的就开始互相瞪眼。
    “泽伊，你这样家人会担心的。”萨里耶说。
    “我知道。”他小声回答，“我给他们添了麻烦。”
    看上去不像是个任意妄为的孩子。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吗？”
    泽伊有些窘迫地移开脸。
    “喂，我哥哥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
    泽伊还是固执地不肯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突然变成哑巴了？”
    “你才变哑巴。”他终于开口了。
    “不是哑巴，那就说啊。”
    “……不想说。”
    伊萨姆倒吸一口气：“胆子不小，居然敢拒绝我们，看样子你是不记得我们是谁。”
    “我记得。”泽伊眼中闪烁着流光，有些羞怯的目光快速扫过两人，“你们是洛特家族的伊萨姆，还有萨里耶少爷。”
    “喂，你为什么不对我使用敬称。”
    “感觉你一点都不像个地位尊贵的少爷。”
    “泽伊！！”
    哈迪的训斥声抢在伊萨姆发作前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萨里耶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快向伊萨姆少爷道歉！”
    “……我很抱歉。”
    同样被惊到的泽伊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
    伊萨姆张了张口，没好意思发火，只得双手环胸。
    “哼，没礼貌的法里斯。”
    “你才没礼貌……”
    “顶嘴是你的专长吗？”
    “谁让你说话这么不客气。”
    “啊？你再说一遍？”
    再怎么被忽略也是最显赫家族的孩子，伊萨姆从没被人这么反驳过，有些气恼地抬起脚想要踹茶几，立刻被萨里耶以眼神制止，只得干脆扭过身不看。
    “泽伊，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我想叔叔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我会如实向他汇报你的所作所为，你需要好好反省。”
    哈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通讯设备正要打电话，被泽伊抓住袖子。
    “我还不想回去，求你不要告诉爸爸！”
    “你该明白，现在没有权利跟我讨价还价。”
    “可我就是不想回去！”
    “理由呢？”哈迪拿着通讯设备看着他，泽伊放不下面子，固执地歪着头坚决不肯说，小眼神偶尔往伊萨姆飘去。
    萨里耶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迪，难得泽伊有机会来西西艾尔，多留他两天吧。”萨里耶笑着看向泽伊，“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和伊萨姆陪同，尽地主之谊。”
    泽伊的脸刷地红了，看着萨里耶的目光里带着点点崇拜的星光。
    “那么我、我可以多留几天了吗！”
    “当然可以。”
    “少爷，这恐怕不妥……”哈迪困扰地露出苦笑，“您无需纵容他，这是我们法里斯家族的事，他必须受到惩罚。”
    “如你所说，这是你们家族的事，我并没有干预你的打算。”萨里耶说，“只不过泽伊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甚至没能多聊几句，实在太可惜了，对吧伊萨姆？”
    伊萨姆听完，不情愿地看了那孩子一眼，含糊地嗯了声。
    “那个……”
    泽伊站起来，有些稚嫩但认真地对他们行了个大礼：“泽伊非常感谢萨里耶少爷的宽宏大量。”
    “法里斯家族为克洛维耶大陆做出巨大的贡献，仅仅由我们招待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们的敬意。”萨里耶同样站了起来，“你的外出目前不能对外公开，我也不方便向家主提出申请，可以请你在城中的旅馆里暂时居住吗？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你们会来看我？”
    “那是自然的。”
    泽伊受宠若惊，再次鞠躬，眼见这一幕伊萨姆的脸色更黑了。
    将泽伊与两个仆从在西西艾尔最豪华的旅馆里安顿好，他们才返程回到宫殿。
    伊萨姆的授课老师来了，他先行离开，送走他后萨里耶看着哈迪。
    哈迪的脸色有些差，他刚才气的不轻。
    萨里耶朝舞蹈房的方向走去，哈迪跟在他身后。
    “法里斯真是个神奇的家族。”
    “少爷，我感到非常道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萨里耶对他温柔地一笑，“泽伊对伊萨姆似乎很在意，如果这是错误的，那不就是否定你们了你们家族的信仰吗？”
    哈迪脸色一僵，顿觉无力：“您看出来了。”
    “现在我有了你，自然明白。”
    这么小的孩子想法和行为还很稚嫩，有了哈迪的萨里耶很容易看明白。“他还这么小就敢偷跑出领地，来到西西艾尔后四处走动，为的是找机会和自己心中的主人见上一面吧，就像你最开始对我做的那样。”
    哈迪苦笑。
    或许泽伊在见到伊萨姆的时候就确定自己想要成为他的法里斯，只是年龄太小，加上没有理由留下，才会半路偷偷跑出来。幸亏他溜出来时还带着两个仆从，否则处境不堪设想。
    “哈迪，我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选中我的。”
    “说来也许您不信，并没有什么预兆。”哈迪垂下眼，“只是第一眼看到您，我就认定您将会是我的主人。”
    当他和伊萨姆蜷成一团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听时，已经被哈迪注意到。
    “很深奥的说法呢，你是想说——‘注定’？”
    “这是我第一次举办仪式，在此之前我仅仅听过妖精的预言，我也没想到这一切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所以冥冥之中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
    萨里耶对这一结论既高兴又介怀，如果认可了，就暗示着他与伊萨姆的命运将无法更改。
    他摇了摇头。
    “可能这只是巧合。”
    “我也这么认为。”
    萨里耶略显吃惊：“你不认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我并不那么在意宿命，会知道妖精的预言也不过是因为我们家族和妖精族有些渊源，同时我到了应该选择主人的年纪，长辈会多叮嘱几句。”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无人练习的舞蹈房，哈迪开始做练习的准备。
    “在第一次见过您的当晚，我向德兰叔叔说出我的决定，德兰叔叔告知了您可能就是预言中的人选，让我慎重考虑。”
    “最终你还是选择了我。”
    “选择您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萨里耶看向认真为自己整理舞蹈服的法里斯。
    “所以，泽伊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哈迪手停了停，很快继续动作。
    “我想是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由他来感受被排除在外的心情。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这方面似乎又扯平了，这让萨里耶心理平衡了些。
    “少爷，我认为他在害怕。”
    “害怕？”
    “我听说泽伊小时候发生过意外，身体并不好。”
    “但他看上去很健康。”
    “如果连看上去都让人担忧，他会非常自卑的，少爷。也许他是怕自己不能侍奉主人，想试着靠近伊萨姆少爷吧。”
    法里斯对主人的执念让人吃惊。
    萨里耶换上练习用的衣服，在哈迪的帮助下做准备运动。
    “我没想到你也会发那么大脾气。”
    “其实除了家训外还有一个理由，和西西艾尔以及周边地区有关。”
    “是什么？”
    “说之前请您宽恕我的不敬之罪，我曾被要求对您隐瞒这件事。”
    萨里耶挑了挑眉毛：“我宽恕。”
    “您应该并未听说，其实从两年多前开始，克洛维耶大陆的中部乃至西部地区不断发生孕妇和孩童的失踪案，最近这个趋势已经蔓延到西西艾尔的周边地区，泽伊只带了两个仆从个，我对他的安全感到非常担忧。”
    “嘶——”
    萨里耶浑身一抖，拉伸动作让他很不舒服。
    “我的确未听说过，犯人至今没抓到吗？”
    “能找到的证据很少，而且从多方面反映得出的结论，这似乎是团体作案，失踪的人大多是人族，不乏停驻在克洛维耶大陆的异邦人。”
    萨里耶停手，这听上去是超级严重的问题。
    “父亲和母亲知道吗？”
    “都知道，只是您与伊萨姆少爷还小，没什么机会离开西西艾尔，所以没有对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