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布兰登》第74章 佣兵之城莫森尼尔

    帝国历3147年秋。
    在来自遥远北方的清冽冷气前锋地劲吹之下，主宰格林蓝德大草原半年的浓重雨云，终于向三面环海的南方国度退去。
    紫金色的双帕尔，透过拉开一半的云层大幕，只用两个世界的光影对比和看不见的徐徐清风，就让一望无际的青黄色原野，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壮阔之美。
    天光如瀑、云草如浪的恢弘画卷一角，贝迪兰河从安博斯塔山脉，穿过沙瑟尔所在的山间平原，跨越万里蜿蜒流淌至此。与贝迪兰河相伴的绵延道路，在能够把整副美景尽收眼底的大缓坡顶端，南北两分。一条通往中土的商业大都会巴斯庭；朝南一条的方向指示牌上，标记着佣兵之城的大名——莫森尼尔。
    干道上昼夜不息的滚滚车流中最不起眼的几辆，在缓坡上著名的最佳观景点停留了很久。一看车上的人就是第一次目睹格林蓝德大草原最南端，这块如梦似幻的金秋调色盘。
    饱览了壮丽盛景，享受够了清爽的徐徐凉风之后，这支车队再次出发，经过写有莫森尼尔字样的路牌，汇入车流，转向了南方，看起来似乎跟前后行色匆匆的车辆再无什么不同。
    但如果对那架领头的车子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拉车的鸭嘴龙，不时低吼着，跟沿着贝迪兰河南下越冬的野生同类互相应和，似乎它之前还属于那个族群，而其他车队的亚龙几乎不会看到此类现象。
    经过这支略显破旧的车队时，还会听到头车车厢里，传来抑扬顿挫的朗朗读书声。无论北去贸易之都的逐利商人，还是南下莫森尼尔的粗鲁佣兵，都不会做出这样书呆子气十足的举动——有那功夫不如祈祷在巴斯庭发笔横财，或者出任务时保住小命。
    “莫森尼尔，绝对称得上卓根索尔周边治安最好的城邦国家。谁要是敢在一群靠刀口舔血过日子的家伙出入的城市旁边拦路抢劫，我想他从娘胎里爬出来时，肯定是头直接掉进了马桶里——装了一脑子屎长大的！”
    移动书屋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听上去，车厢里的人类、龙人各有三个。
    “在龙人占据中土的古代，当时的统治者已经开始使用起人类协助维持民间治安。因为同族的身份一般不会引起严重的暴力反抗，所以这种人类管理人类的方式逐渐成为普遍现象。随着龙人古帝国的衰落瓦解，越来越多掌握作战技能的人类参与到纷乱的部族战争中。以出卖武力换取报酬的人类组织，规模由小到大，活动也从地下迅速公开化，最终演变为现代佣兵。”
    “安德，龙人真的曾经占据中土吗？”
    “吃你的阿空，好不容易长高一点，小心用脑过度又缩回去。”
    “诺茜，你才该多吃点，不然胸……”
    “再说我就宰了你！”
    “维拉，女人类为啥那么关注胸……”
    “闭嘴刻你的石头！”
    “咳咳~~~你们到底听不听了？”
    “安德，别理他们胡闹，至少你还有我这个忠实听众呢。”
    “布兰登，你不是已经听我读过好几遍《十二大职业·佣兵》和《大陆地理·莫森尼尔》这两个章节了吗？”
    “可我们毕竟没干过这个。做猎龙人很危险，但主要对手毕竟只是没有太复杂思维的龙兽。而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难捉摸的生物啊……”
    抱着《龙之书》的故事王安德·史歌艾，想起了十几天前在米力克湖东驻地时的一幕，以及那之后的事情。
    尽管一群通缉犯在拓姆图成功拉起了自己队伍，可只靠猎龙人每年狩猎季撞大运的不稳定收入，是无法让这支军队迅速发展壮大的。为今后打算，布兰登听从了里德·克莱文和克里夫·查莫，两位雇佣兵老手的建议，决定以兵养养兵，以战代练。
    带着二十四位疏鳞龙人战士，他们回到沙瑟尔，先在宝藏店找到了汉特留给布兰登的东西。其中除了一些猎龙起义军代代相传的典籍、章程，和一份长长的名册，还有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
    龙人合一的六位年轻成员又去了上龙之家。听到史东的死讯，他的妻子把老猎龙人们珍藏的龙血酒和刻着名字的木酒杯，统统扔出了门。
    在德林百货老板带领下，办完宝藏店和拉博瑞小书店的产权转让手续后，布兰登他们跟迪帕马把酒道别，怀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离开了沙瑟尔。
    也许龙人合一的队员今后可能再也不会踏足那座猎龙人的大本营，但汉特、拉博瑞、皮斯托克、史东、勒贝尔教会他们的技能，将永不离身。
    为方便赶路，阿空从南迁野生亚龙群中挑选了几个不错的苦力，他的部下也上了早已在沙瑟尔中央集市定制好、专为兽语营几位特殊“老兵”准备的舒适笼车，一行人直奔佣兵之城。
    在他们此前，里德、克里夫已先一步出发。二人都对莫森尼尔很熟悉，应该会把注册、落脚等事宜利利索索地提前办好。不过安德想起布兰登什么保险措施都没有，直接把那笔安身立命的“巨款”送到里德手上的行为，实在心里没底。
    “说起最难捉摸的人……布兰登，你之前为什么不把佣兵团等级之类的事交给克里夫，而是直接把那袋晶币给了里德？”
    “呵呵~”布兰登笑了笑，“我一个黑币都没给他，袋子里只有斯尕刻下我说所提要求的石块。”
    “啊！？”
    “别惊讶。克里夫出发前，私下跟我说了件事——虽然里德是无帮无派的自由佣兵，但他在莫森尼尔非常出名，有‘双帕尔之光’、‘紫金战士’、‘无冕笑王’等一系列响当当的称号，不过最广为人知的，还是‘百花骑士’的外号。在青之森遇到里德，克里夫还挺吃惊的。他跟我说这个，其实是变相推脱责任，既然他没有兴趣，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莫森尼尔的‘百花骑士’头上。就让咱们看看，这次里德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惊喜吧。”
    两人正说着，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安德下车一看，发现已经到了莫森尼尔城外。
    果然如《龙之书》记述的那样——佣兵之城高耸的主堡，雄踞那座名为自由之丘的小山上。人类自由军更名为佣兵行会之前，已经在此经营了千余年。如今的主堡，成了人类自由军的博物馆、佣兵行会总部，据说还有一部分出租给了龙业商会和各王国，让它们在此设立办事处。
    自由之丘往下，环绕着两道城墙。最外一圈城区面积最大，却显得杂乱无章，不值赘述。而主堡与外城之间的中环，才是莫森尼尔列强林立的区域。
    中环的十座城门，原本每一座都是卓根索尔排名前十的大佣兵团，所专用的通道，莫森尼尔因此又名“十门之城”。十门之内，碉楼铁壁隔成十区，彼此互不相同。带有当今十大佣兵团标志的鲜明旗帜，在疾风劲驰的天空中猎猎翻卷。
    该区北部的红色尖顶、东北的元素使高塔、东南粗犷的黑石堡垒、南方多彩的金蓝紫穹顶、西部的翡翠琉璃瓦别墅、西北的砂岩色平顶建筑，它们的分布与风格，正好对应克维恩、法尔胜、普托若克、圣教国、格林蓝德、桑德，这中土六大王国和英奇布伦提元素学院所处的方位。
    跟沙瑟尔只能偶尔见到廉价飞行龙兽的情况不同，莫森尼尔城上空，一队队披挂所属势力徽记的飞龙骑士，用更显赫的武力巡游，标识出各自领地的空域。北方红龙、南方蓝龙，东方黑龙、西方绿龙，在这个占据天空即拥有大地的时代，它们就是各国权力在此的最高级象征。
    眼前的一切充分说明——布兰登他们即将踏足的佣兵之城莫森尼尔，其实是一个中土大陆各方霸主所扶持势力，明争暗斗的舞台。
    安德从远处收回的目光，落在了进城的入口处，嘈杂的喧闹声就是那里发出的。越过排在前面的车队，安德发现看热闹的人群，正大笑着为一帮姿色不凡却大打出手的女子鼓劲喝彩，而看守城门的士兵，则忙于在香艳无比的战场里拉架……
    布兰登没看见那副让小伙子狂飙鼻血的“惨烈”画面，他却听到了女人们的尖叫……
    “里德是我的！”
    “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纠缠里德！”
    “敢扒老娘的衣服！就让你在城里裸奔！”
    “哎呀~我的指甲断了！你赔我指甲！”
    “我脸上这几道血印子还不是你挠的！活该吧你！”
    她们在摧毁布兰登心中关于女人的道德下限，还有一帮不要脸的男人在叫好……
    布兰登一拍脑袋，对自己期待里德能带来什么惊喜的想法，后悔得要死要死的！
    “安德，你快去制止这场闹剧，就说：‘里德安排她们迎接的人已经到了’。”
    硬着头皮挤到撕打的女人堆里，安德把布兰登交待的话一说，这群衣衫不整、黑着眼圈、脸上挂彩的女人，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立刻左右分开。
    她们端着与此时的样貌完全不相配的礼仪，异口同声地娇滴滴喊道：“欢迎百花骑士团团长一行，莅临佣兵之城莫森尼尔~~里德少爷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