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布兰登》第50章 天生龙语者

    察觉父亲神情有异，卡奥关切地问：“怎么了老爹？这孩子病得很重吗？”
    “不，不不！”
    拓姆图大祭司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
    “汉特，如果我治好了这孩子，能留下他吗？”
    “老哥，这我说了可不算。布兰登才是这群年轻人的头头，你得问他。”
    听汉特这么讲，布兰登对着卓戈的方向谨慎地回答：“前辈，虽然几年来我跟阿空一直待在一起，但我尊重他个人的意愿。如果前辈能治好他，那不妨等阿空醒了问问他自己的想法。还有，前辈您能说明一下留阿空在拓姆图的理由吗？”
    “唔……这个……我会治好阿空的。”
    尽管卓戈的吞吞吐吐令人起疑，布兰登还是非常高兴阿空有了好转起来的希望。
    就这样，龙人合一团队决定先在拓姆图停留几天，下一步行动视阿空的情况再做打算。
    每次老汉特来到这个偏远闭塞的村落，都会从山外带来一些本地稀缺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既然拓姆图一直是龙人合一团队在青之森的行动基地，年轻新队员们就有必要搞好跟土著们的关系，而且他们都早有准备。
    布兰登重拾老本行，他从当地人手中收购了不少特色药材，采购成本就用免费体检和治疗代替了。斯尕花了一天时间加固了人工湖的石坝，又跟维拉一起教了当地孩子们一些元素亲和力训练方法和格斗技巧。相比他，性格活泼的龙人少女明显更受欢迎。诺茜的大锅边挤满了羡慕她手艺的拓姆图妇女，还有一群快要跳进锅里的小贪吃鬼。
    坐在枯藤吊着的长明石晶灯下——安德刚得知这是青之森中北部一种提灯枯木兽诱捕猎物的器官——故事王就从这受到启发，又开始了声情并茂的朗读。起初只有三五个娃娃围着他，到后来全村的孩子，甚至许多老龙人都来凑热闹。
    “……青之森米力克湖东岸，有一个疏鳞龙人村落，那是第三境界唯一的文明据点……北方枯木森林里，翼手怪叟龙像弯腰驼背的鬼老头，孤身游荡在的邪恶的领地……就算你摸着它，都不一定能发现的仿木龙，埋伏在更广阔的范围……而巨树龙，才是南方茂盛丛林的地上霸主……”
    “写得真好！我亲眼看过翼手怪叟龙的领地，确实很阴森恐怖！”某个老龙人心有余悸地回忆。
    “夜晚，点点绿色荧光勾勒出通向死亡的林中大道……那是提灯枯木兽用分成三根的尾巴倒挂在枝头，点亮送葬的绿灯，等待糊涂的猎物被它两扇破栅栏似的巨夹，一夹两断！”
    几个小孩被安德陡然拔高的厉喝吓得当场大哭，拓姆图成年人却摇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显然他们对干掉提灯枯木兽很有心得。
    “有着强烈腐蚀性吐息的翡翠斗龙和脾气更暴躁的黑斗龙，没完没了地在最野蛮猎场的上空结队厮杀……猎龙人极度渴望又极度恐惧的长耳方鳞青龙，也极力避免俩群暴力邻居的冲突……”
    “斗龙确实是群麻烦的家伙！幸好它们不到米力克湖东岸来。”拓姆图人都对这个听众的感慨极为赞同。
    “米力克湖边……断鳍蛇龙、有翼水鬼时刻准备着从空中、水下发动突然袭击，把靠近湖边的大意猎物拖入死亡深渊……就算是趴在岸上悠闲享受日光浴的蜕翼龟蛇，一旦被激怒，也会展现出足以令巨树倾覆、湖水翻天的可怕力量！新的湖中之王……”
    “安德！你过来一下！”
    勒贝尔突然打断了故事王的激情朗读。
    “怎么了老师？”
    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听众，安德忐忑地看着勒贝尔，面色不善的老头朝远处摆了摆头。
    走到无人处，勒贝尔才说：“安德，拓姆图人祭祀的是蓝喉蓝翼银龙王，把那一页撕掉！不能被他们看到！”
    犯了大忌的年轻人想撕书，却又万分不忍，求情道：“老师，我把这两页粘起来行不行？毕竟这是汉特老师的书。”
    “好吧，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再提六鳍龙！”
    向安德又强调一遍，因为喝多出门小便，顺手阻止一起信仰纠纷的勒贝尔，回到了村子深处大祭祀专用的山洞。卓戈、卡奥父子，老汉特、皮斯托克等人都围着躺在洞厅中央雕像下的阿空。
    “卓戈，这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皮斯托克等大祭司招魂驱鬼似的做法完毕，急忙问。
    可老龙人只是疲倦地摇了摇头。
    “不行吗……”兽语者失望地叹息到。
    “我的年龄大了，精力大不如前，现在想跟湖中之王交谈变得越来越困难。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卓戈，我想这个办法就是你刚才在饭桌上支支吾吾的原因吧？”
    大祭司看了汉特一眼，很快躲开了老猎龙人逼视的强烈目光。
    “自从我感到自己龙语者的能力开始退化，这些年就一直想培养下一位继承人，可是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老爹，你不是常夸淘若吉有天赋吗？”
    “卡奥，有时我真怀疑是你的愚蠢害了淘若吉——如果连那孩子也丧失了信心，在拓姆图我还指望谁接班？”
    “所以……卓戈你看上了阿空的天分？”
    “现在不了。皮斯托克，你是兽语者，我想你能以人类的身份走到这一步，肯定早看出了阿空的潜力。我虽然老了，毕竟曾是圣林龙语者，比你还能多看出一些东西——阿空不是我能够教导的——他是一位，天生的龙语者。”
    “天生的……龙语者？”众人重复着这个听起来似乎很了不起的陌生称谓。
    “天生龙语者！”
    顿了一下，卡奥和皮斯托克都怪叫一声！
    “卓戈，与龙兽进行灵魂交谈的能力不都是天生的吗？”
    “史东你说得没错，但就像你们以前的学生，也有与生俱来的猎龙人天赋，却还得经过严格训练，才能派上用场。”
    “也就是说阿空能够无师自通？”
    “是的拉伯瑞，正是这样。”
    “那卓戈你还犹豫个啥？有什么让这小子赶紧醒过来的办法，快用啊？”
    大祭司苦笑一声说：“汉特，我们这些后天训练的龙语者，最多只能跟龙兽建立灵魂联系，借用他们的力量，是没法像阿空这样灵魂自由离体的。如果我冒险进入他的灵魂世界，一旦迷失，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你总要给我一点交待后事的时间吧？”
    “对不起，对不起老哥，是我太着急了。”
    “卡奥，你去把淘若吉找来。”
    “老爹，你就没什么想对我交待的吗？”
    “我早死就不用再对你唠叨，你也落个耳朵清净，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拓姆图村长瞪了瞪眼，最终没说出啥。
    过了不久，他自己回来了，显然没找到淘气的儿子。
    “这小子……卡奥，如果我没有醒来，回头告诉淘若吉：我房间里的东西，都留给他了。希望他能以天生龙语者为榜样，不断磨砺自己，将来代替我继续守护拓姆图。”
    大祭司的儿子面色严肃地，向父亲行了个庄重的龙人礼仪。
    这次卓戈没有神神叨叨地又蹦又跳，只是盘坐在地，双手分别按在自己和阿空额头，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什么。不过看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显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老汉特五人焦急地等待，不时低声交谈几句。他们都没有打扰心事重重、沉默不语的卡奥。
    众人都没法注意到——石室上方的一个树洞里，一位龙人少年通过钻孔的树根，偷听了之前发生的所有谈话。
    “‘以天生龙语者为榜样’？不，爷爷，淘若吉很快就会证明自己！”
    自尊心大受刺激的男孩，悄悄溜出了树洞，深深俯瞰了一眼沉浸在安详朦胧光芒的翡翠村落，坚定地转身消失在幽暗的密林。
    拓姆图村后山，环村人工湖的一处浅滩对面，密集杂乱的脚步在一条大雨汇集的湍急溪流中，不断踩踏出飞溅的惨白水花！
    “康坦德！我们跟它拼了！”
    “都别回头！逃啊！”
    “啊！！！”
    “救我！”
    “康坦德！救我！！”
    “放开我！放开我！啊~~~~~~~”
    溪流没有理会风声、雨声、渐远的惨叫声、夺命猛兽的咆哮声，依旧自顾自地奔腾，就像白天它那做镜子的同类，没有理会先后踩过自己宽脚趾和金斑利爪。只不过溪水先前的惨白颜色，变成了刺眼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