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布兰登》第39章 扑朔迷离的未来

    “老大，去了青之森我们干啥？还开诊所吗？”
    阿空边吃，边问跟他同乘一骑的布兰登。在头脑简单的吃货想来，原来的老大不在了，自然威望最高的医生就会继承名号，所以没问维拉、斯尕的意见，就擅自改了布兰登的称呼。
    “这事我们等会休息的时候再商量。”
    对于阿空的问题和他那一口一个老大的叫法，布兰登已经懒得再多说了。估计继续重复的结果，也只是白费功夫。或许阿空根本没想要答案，他就是厌恶了没完没了的赶路，想解闷罢了。
    绿帽伸直脖子，又从旁边的树上拽下一颗比阿空脑袋还大的新鲜果子，扭头交给布兰登——这两天他们一行人基本就是这么填饱肚子的。除了晚上宿营，一整天都在坐骑上，也确实够受的，不过没谁抱怨过——路上他们还见过徒步扛着重物翻山越岭的人呢。
    “布兰登，威让我们停止前进。”
    “安德，这次又是什么？”
    “不知道，威没说。”
    “要不要再让维拉、斯尕去看看？”
    “估计这次不是他们学习的机会。我看威脸色不好，咱们还是在后边小心点吧。”
    布兰登点点头。
    在翡翠山脉一路走来，这群巴斯庭通缉犯并不孤单。猎龙人、野生龙、鸟兽、山贼、佣兵、商队，布兰登一行都遇见过，唯独没看到正轨军，这让通缉犯们安心了不少。
    每当不速之客出现，旅途就不会无聊。特别是猎龙人跟他们的老朋友野生龙和珍禽异兽，还有山贼跟老伙计佣兵和商队，凑在一起谈生意的时候，整片山里就像突然塞进一个闹哄哄的集市。
    有威前头开路，他们倒没遇到什么麻烦。东族人还常常分别带着安德、维拉、斯尕、阿空出去积累经验，每次现场学习回来，四个年轻人都会兴致高昂地讨论好几个钟头。
    听伙伴们热烈地谈论猎龙人跟猎物斗智斗勇、山贼跟佣兵的攻防厮杀，尤其是威传授他们格斗技巧时，布兰登也难免心痒——他毕竟只有十六七岁，还是英雄梦没做醒的年纪。只是一想到失明的双目，他就觉得心里的黑暗比眼前更浓重。
    后来，安德几句话就解开了布兰登的心结。他说：“东族人认为：‘御兵者为将，御将者为帅，御帅者为王’。如果皇帝都要亲自一刀一枪地维护江山，那现在统治卓根索尔的应该是个人武力最强的英院院长才对啊？布兰登，阿空为什么喊你老大？维拉、斯尕为什么认可你？法岗老大为什么把最重要的责任都托付你？我们有我们擅长的事，布兰登，你有你的不可替代的职责。请你想想吧。”
    很快，队伍真正的主心骨，履行职责的时候就到来了。
    “布兰登，我……”
    伙伴们都知道，东族剑客以前说话从不吞吞吐吐。
    “威，你要离开了，是吗？”
    “恐怕是这样。”
    “我明白了。朋友，我们一直以来亏欠你太多。临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让那头青鳞马蜥代替我们陪伴你吧。如果有缘再见，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一番。”
    布兰登如此好说话，让威松了口气——他最怕别人求他。
    “你们在下个路口左拐，顺着主路一直往南，最多半天就能到沙瑟尔。到了之后拿着这个去找老汉特，他会安排你们。”
    接过一摸，布兰登发现威给他的是酒葫芦。
    “你能离开它？”
    “我还有。”威不知从哪又摸出一个跟喘气差不多重要的容器。
    “好吧，朋友。保重！”
    “各位！后会有期！”
    东族人翻身骑上青鳞马蜥，绝尘而去！
    “布兰登，你就这么让威走了？”
    “你咋连原因都不问清楚？”
    对于维拉、阿空的不解，布兰登只是摇摇头。从威高超的武技、不凡的谈吐和见识、每天喝醉才能入睡的习惯，以及他不远万里只身来到中土的行为，布兰登确信东族人一定经历了非常特殊的过去。以威的本事，即使他们问出原因，也不太可能提供什么帮助，何必多此一举？
    “威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他这么急急火火地扔下我们？”斯尕觉得东族人的做法有点不仗义，可惜没人应和他。
    再往前走了一点，众人到了威观察半天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被砍倒、断口极其平整的竹子，除此之外，连个脚印都没找着。不过安德、维拉等人总算没白跟威学习一阵子，他们知道——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是跟威有一比的强者之间的战斗！
    这个发现，以及东族剑客的突然离去，让整个队伍变得小心翼翼。他们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习惯于依赖那个平时看似懒懒散散，做任何事却从不出任何纰漏的酒鬼。
    “维拉，你到前边探路，菲儿也陪着你去。斯尕，你贴身保护布兰登。诺茜，你跟我待在队伍中央。阿空，你断后，有事就射击警告。”
    布兰登和威都早就认可了头脑缜密的安德，习惯他发号施令的伙伴自然不会有异议。
    “安德，你了解沙瑟尔吗？”
    队伍重新开始前进，布兰登向临时参谋询问。
    “我没去做那个地方，听说……”
    小说家兼副队长还没回答完布兰登的问题，队尾就传来一声火晶铳的脆响！
    “阿空！怎么回事！？”安德催动坐骑调头，还没跑到队尾，就高声喝问！
    “有人过来了！”
    “哪呢？”
    “在那！”
    安德手搭凉棚，顺着阿空的手指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在他们后面的几公里之外，一群听到铳枪声正如临大敌的佣兵，神情紧张地护卫着队中乱做一团的商队！
    “哎呀！你敢打我！”阿空抱着大脑袋怒视安德！
    “如果你下次再敢乱开火，我就……我就让菲儿关你禁闭！”
    “布兰登，这个新来的敢欺负我！”
    “阿空，下次……哎……”
    听安德解释过情况，布兰登说到半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打定主意回头得给阿空好好普及下常识。
    “维拉，斯尕！”
    见老大不为自己说话，委屈的阿空又转向老姊妹兄弟求助。
    “活该！”
    碧鳞、黄鳞的龙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扭头走了！
    “活该？是安德说有事就射击警告的啊？”
    被阿空这么一闹，布兰登的队伍完全停下了。跟布兰登商量过，安德带着斯尕朝后面受惊的商队迎去。
    “女士们先生们！对不起！刚才我们的人铳枪走火了，惊扰到诸位，万分抱歉！”
    听安德这么说，商队的人松了口气。不过经验老道的佣兵队长，一边暗示手下不要放松警惕，一边走到了队伍前方。
    “阁下，您的手下犯这种低级错误，想必是个外行吧？要不要我们提米骑士团帮忙把你们护送到到目的地？”
    面色冷峻的队长身后，提米骑士团的佣兵都发出了一阵哄笑。
    “不知你们的队伍要去哪里？”
    “你们又要去哪里？”
    “沙瑟尔。队长阁下，你不用那么小心。”安德低头轻轻拍了拍胯下的重山鬃兽。
    注意到对方骑乘的雄健猛兽，提米佣兵团的队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那就请前头带路吧。”
    只是不晓得重山鬃兽的原主人，看到安德拿自己的心爱坐骑充门面，会不会吐血而亡？
    两支队伍合流之后，布兰登、安德主动跟提米佣兵团的队长和商队老板并驾齐驱。这样做不但更安全，还能得到一些沙瑟尔的消息。
    “布兰登老弟，你们是要去沙瑟尔贩卖坐骑吗？”
    这已经不是布兰登一行第一次被这么问了，他含混地应了商队老板一声。
    “这个季节去沙瑟尔，恐怕你们的货物要压在手里了。”
    “迪帕马老哥，不瞒您说……我们这是第一次去沙瑟尔，还……半道迷路了……”
    商队老板大笑了几声道：“老弟！我真佩服你的勇气！这条路可不好走啊！你能带着一群新手佣兵走到这，真是厉害！可惜眼下正是龙业商会和猎龙人进山的季节，你带的大都是普通坐骑，怕是很难卖出去。这个时候，最畅销的应该是猎龙用品、医疗药物和配套鞍具。不过老弟你不要担心，前边很快就到沙瑟尔了，如果遇到货物压手的事，可以到德林百货来找我。”
    “那我就多谢迪帕马老哥了！”
    “不用客气。对了，布兰登老弟既然来沙瑟尔，想必这里有接洽的人吧？”
    “不瞒老哥，还真有一个，不过还没见过面，我只知道他叫老汉特。”
    “老汉特！？”迪帕马惊叫一声！
    “怎么？老哥您认识他？”
    “沙瑟尔谁不认识？他是沙瑟尔资格最老的猎龙人！”
    得知布兰登一行跟老汉特有业务往来，迪帕马对少年表现得更加亲热，连一路上冷眼旁观的提米佣兵团队长，都改变了态度。
    把迪帕马送到德林百货，佣兵队长给布兰登他们带路，找到了老汉特的住处。
    “克里夫·查莫，兄弟们都喊我‘黑枪’。”他拍了拍背上的家伙：“如果布兰登阁下有委托，可以到沙瑟尔西区二十六号街找我。”
    “我记下了，希望我们早日再见。”
    送走极具职业军人特点的克里夫·查莫，布兰登和安德站在了那间塌掉半个房顶的屋子前。
    敲了半天门，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能破门而入，又不知老汉特去向的一行人，只得在门外苦等。
    直到晚饭时间，一个走路一摇三晃的醉醺醺老年人，才拖着长长的黑影，从街角现身。
    沙瑟尔热闹主干道上的路灯，远远漏过来的模糊光线，让残疾老人的影子，把等待多时的年轻人，和整条街，都笼罩在愈显破碎、孤独、绝望的浓重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