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宸轩瑾华》第399章 荒野里的千金小姐

    自秦王宇文定邦起兵造反失败被楚一刀所带领的军队镇压,而父亲苏祈忠又被收押在牢狱之中的消息传回苏家之后,苏雅晴便再也在那座深庭大院中呆不住了,她除了为父亲的性命担忧,为长辈们造反的行为不解,为苏家的未来忧愁之外,便是对柳梦怀无比的思念。
    她思念柳梦怀,思念得不得了。每当手指沾上琴弦,每当五音飞上青天,每当眼泪落在眼前,她便回忆起那个白衣胜雪的俊逸身影来。她忆起他抚琴时认真的脸庞,飞舞的指尖,还有清澈的眼神,那几百个时辰他衣袖间不变的淡雅清香,还有他说话时像泉水泠泠的声线……一切都令她无比的留恋和不舍,直到不思饮食,夜不成眠。
    想到连从右相府离开那天都没有一段刻骨铭心,甚至是简短而敷衍的告别,苏雅晴真觉得对不起自己那日日夜夜的心心念念。更可惜的是,她的一切心事,始终未曾叫她知道。那日她呆坐着看他手写的琴谱,听母亲坐在一旁哀叹,苏家的命运将有多么悲惨难测,忽然就觉得人生这么这么短,这么难。
    她才十六岁,前一个月还听父亲说今后将会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短短几十天后父亲便已在千里之外的大牢里,而她的母亲哭着告诉她,大概等到新的皇帝登上皇位之后,苏家造反的报应就会来了,上到年近古稀的祖父,下到一十六岁的她,苏家所有人都会死。
    人生可真难啊。苏雅晴回想自己过去的这十五年,除了诗词歌赋便是琴棋书画,每一年从窗边的腊梅花绽出香气开始,又到重新打苞时结束,每一天从洗漱梳妆开始,又到沐浴更衣结束——一切是那么无聊!就像她从小就学的那本《诗经》一样,“关关睢鸠”之后永远只能是“在河之洲”,可当她长成了“窈窕淑女”,却没有人对她吟“君子好逑”。
    她唯独有那几百个时辰里,觉得自己是自在的,是活着的,在柳梦怀身边,被他手把手地教着弹琴,学会操纵那琴弦和音律,让一切往日不敢想也不敢说的心思都随琴声而去……只有那几百个时辰,她才是自己,而不是苏雅晴。
    可是那短短的几百个时辰,竟就这么断绝了,再也不能继续。她的人生也同这短短几百个时辰一样即将结束。可惜的是,那几百个时辰里她所有的心思,仍旧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苏雅晴不甘心,因柳先生而起的这些心思,怎么可以只有她自己知道呢,她的琴声只有他一人懂,她的心思何不也让他分享?至少等她香消玉殒之后,他也会有一段属于她的琴音,或喜或悲,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为此苏雅晴连夜赶路,磨破了双脚,也累得浑身酸痛,饥寒交迫使她一夜之间便憔悴不堪。可是这一切比起死亡,比起不被柳先生了解,都不算什么。
    苏雅晴走得太累了,已经是筋疲力尽,她几欲跌倒之前赶忙扶住身边的一棵枫树,微弱而剧烈的喘息着。望着这片陌生又寂静的山林,她的眼里惊惶而迷茫,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出去,又几时才能到京城。
    “驾!驾!”
    不远处传来赶马的声音,苏雅晴顺着声音看去,见一辆马车从道路的另一边驶来,看样子倒是跟她同路。她人已经累得不行,体力再也没法撑下去,脚也是又肿又痛,加上没水喝渴得厉害,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见了这马车便立刻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抬手朝那赶车的挥动,口里喊道:“停!停!”
    马车应声停下,赶车的汉子见苏雅晴生得白玉一般美丽,眼睛都看直了,一时竟神游太虚去了。
    “这位大伯,能不能载我一程?”苏雅晴柔声问他,可他却没听见似的,直盯着她像口水都要流下来一般。
    马车的帘子被挑开,一个干巴巴的黄脸婆娘伸出头来叫骂:“死鬼你怎么停了,今晚货送不到就得喝西北风了!你发哪门子呆……”
    婆娘话说到一半看见了苏雅晴,立即露出了满脸惊讶之色,心想老娘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水灵漂亮的姑娘呢,这荒山野岭的突然蹦出来个人,怕不是狐狸精?这小脸煞白的,莫不是女鬼……切,自己吓自己,这世上要是有鬼,赶这么多夜路早该遇上了!
    “大伯,大婶?”苏雅晴抬手在这二人眼前晃晃,第三遍叫道。
    这下这两夫妻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应她:“哎!”
    “你们是去康城吧?能不能载我一程,我有银子?”苏雅晴又问。
    那汉子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婆娘一巴掌打在背上,只好傻笑,婆娘对苏雅晴笑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弱女子独自赶路,既然开了口就该帮你,管你有没有银子,反正顺路,上车吧!”
    苏雅晴大喜,“多谢大伯大婶!小女子感激不尽!”
    坐上马车,婆娘观察了苏雅晴一番,接着开始打听她的底细:“小娘子,看你这模样不过十五六吧?生得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穷人家的女儿,怎么一个人出来在这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歹人可怎么办?”
    苏雅晴回答之:“大婶看走眼了,我就是个大户人家的丫环,前几天回老家看望病母,如今正要赶回府去。你看我皮肤白,其实是身体不好,大夫总嘱咐补血,可是我哪里有那福气?这不,随便赶个十里路就没劲儿了,还好遇上你和大伯这两个好心人,不然真不知要走到何时了。”
    苏雅晴的确留了个心眼要谨慎着这夫妻俩,因此绝不将实话相告,可是苏雅晴毕竟是个自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眼神里的躲闪如何能瞒得过一个活了几十年同无数人勾心斗角过的婆娘?这婆娘当即就看穿了苏雅晴的谎言。
    一个千金小姐独自出来荒郊野外,虽不知她是为何来此,但看样子包袱里肯定能找到许多钱财,再加上她的纤体玉貌送进妓院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夫妻俩这回子可真是赶上大财运了!婆娘看着苏雅晴的眼光里写满了贪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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