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凝如》第34章 打在儿身疼在父

    红鸾帐下,灯火摇曳。寻常时候,这般温软的景致中多数人会生出美人红袖添香的浪漫感触,但被捆绑在床头的凝如却觉得这简直比人间地狱还要令人惧怕。
    马太守虽是从京城来本地任职的流官,但出身长安的他却对板城的年轻女子情有独钟。五年的时光里,被他收入府中的妾室便有八人,加上赖月生从西苑挑给他的私妓,他身边的女子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个之多。
    然而,便是这样,马太守也从来不曾放弃对新欢孜孜不倦地追求。
    方才凝如在永济渠河道上与他顶撞时,他并未觉得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风韵可言。可就在船上她抬脚踢他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和这个姑娘的倔脾气让他生出想要驯服她的兴致。
    顺着这层心思,马太守更觉得凝如那双凤目令人心神荡漾,便是那眉间因愤恨而紧蹙起来,他那颗好色之心却也不可救药地从西苑千鹤和品红那里挪到了凝如身上。
    为了随时能同小娘子共享鸳梦,太守府西侧厢房里的红鸾帐鸳鸯锦常年预备着。凝如才从行船上下来,便被马太守的仆人马才送到房中关了一天。
    跟了马太守这些年,马才自然知道马太守今夜要在凝如身上找些兴致。夜幕降临,马才重新来到房中,为马太守今夜行事做准备。为了不让凝如的叫声惹来院中人的注意,马才很知趣”地拿出白布打算堵住凝如的嘴。
    可凝如拼命挣扎,见马才的手伸过来,便一口将他的手背死死咬住,直到齿间尝到血腥味道,他也未曾放弃。
    “啊”的一身惨叫,马才挣脱着从凝如是手中将手扯了回来,本就横肉丛生的脸因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更是狰狞得很:“好个不知趣儿的死丫头!看爷怎么收拾你!”
    说着,马才径直朝凝如脸上狠狠地甩了个巴掌。凝如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也重重摔在床榻上,鼻孔里一股温热的鲜血也顺势流了下来。
    猛地被重击一下,凝如的意识早已没了先前那般清醒,她晕晕乎乎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还没坐定,方才那方白色的绢布便将她的嘴塞得满满当当。
    马才是马府负责马太守个人乐趣的老奴才了,不但对马太守的兴趣了如指掌,更是将反抗的姑娘们一个个的治得服帖了。别人看来,马才维护主子的畜生行径本就肮脏之际,可马才自己却觉得驯服这些姑娘的行为很有成就感。
    凝如之前,姑娘们的反抗最多就骂两句,闹得厉害的踢两脚也就过去了,没人能将他整出血来。所以,凝如这一咬不仅让他皮肉上难以忍受,更让他所谓的“自尊”受到了侵犯。
    见凝如没了先前的神智,马才自然要将方才失去的脸面要回来。知道马太守对这个姑娘有意思,马才不敢私自染指凝如,但他却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敢咬爷,爷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说着,他抬起手,径直抓起凝如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床板上撞。起初,被褥的遮挡还能让凝如的疼痛缓和些,但当仅有的被褥被撞翻在地上,额骨与床板的碰撞让凝如痛不欲生。
    娇嫩的皮肤被撞破,伤口皮开肉绽之余,血沿着面颊往下流。皮肉被撕开的疼痛让凝如混沌的神智清醒过来,但这样的清醒带来的是对疼痛更真切地体验。
    平常姑娘若是被这样捶打,定然呜咽着求饶,便是口中还含着白布条,也会在喉间发出哭泣的声响以示服软。但不管马才怎么暴打,凝如始终咬牙忍着,硬是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这样的坚持,让马才觉得颜面尽失。他的愤怒依旧在沸腾,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
    凝如的额头本就皮开肉绽,马才的用力让她的伤口中逐渐出现了白骨的痕迹。
    眼看凝如就要被这恶人撞死,门口一声喝斥及时终止了马才的疯狂:“住手!抢掠人质还大打出手,该当何罪!”
    只一句,马才惊讶中停住了手。
    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不单有自家主子马太守,还有怒不可遏的黄白和气愤之极的裴蕴。
    前日夜里,黄白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了淮占郴等人卸粮的事情便觉得不对劲。不过,听说还有证据在海若平手里,黄白倒也没有太过担忧,只觉得将这账本送到裴蕴手中,自家女儿自然不会受牵连。
    可就在他第二日将海若平手中的账本送到裴府时,裴蕴竟因为马太守的奏报前往通济渠勘察运河险情去了。
    此时,运河正是枯水期,河水泛滥的风险几乎没有,裴蕴一反常态地前往通济渠自是因为马太守的奏报。黄白本能地觉得马太守将裴蕴支走不是偶然,可就在他第二日打算亲自到通济渠面见裴蕴时,黎平的父亲黎叔却从永济渠赶来禀报凝如和淮占郴被抓的消息。
    黄白心里本就着急,听闻此事,他更是一个没坐稳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凭着官场的直觉,黄白一下明白了赖月生和马太守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偷运口粮并囚禁女儿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赖月生,而是给赖月生诚邀的马太守。
    仆人将黄白从车底下扶起来,才想问黄白是否伤着时,这个焦虑的父亲早已解开马车套,翻身上马径直往通济渠去了。
    按路程算,板城到通济渠的距离并没有到永济渠的路程远,但对心急如焚的黄白来说,这样的距离却远得让他绝望。
    一山又一山,黄白艰难地在山路上奔驰着,直到来到裴蕴府上的管家所说的洪洞县衙,黄白依然没敢放下忐忑的心。尽管官差告知他裴蕴此刻正在午休,但一向对上级毕恭毕敬的黄白却径直闯入寝室,将凝如被绑的事情和马太守与赖月生偷运官粮的事情告诉了裴蕴。
    作为圣上派来本地督办户籍和运河修筑事宜的裴蕴,对板城内部的私人恩怨从来不感兴趣。
    之前赖月生叫他到黄宅主持公道时,裴蕴就因为所审理案件的无聊而草草了事。若不是后来淮占郴隐瞒户籍的事情被赖茂揭出来,他也不会插手到黄、赖两家的矛盾中,并将淮占郴派到永济渠服徭役。
    今日,裴蕴本也对黄白来家中求救的事情很是反感,但当黄白说出马太守破坏运河还强行将知情者掠入府中囚禁时,裴蕴自是坐不住了。
    一番路途的跋涉,黄白和裴蕴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板城,来到马府。出门迎接裴蕴的马太守虽装出一脸的无辜和懵懂,但他知道,裴蕴这趟来自然不是和自己喝茶聊天。
    来不及寒暄几句,黄白早已带着裴蕴冲入院中,马太守虽斥责黄白的无礼,但有裴蕴坐镇,他也只能口头上伸一伸冤,连家丁都不敢叫上一个。
    翻查了许久,黄白才终于看到了自家的女儿,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时,映入他眼帘的竟是如此血腥的一幕。
    裴蕴显然也被吓到了,那声斥责里有愤怒,更有吃惊。但黄白又何尝不是如此。
    看着女儿被打成这副模样,黄白自是心疼不已。他小跑上前,趴在女儿的膝前,小心地取出她口中的白布。凝如到此刻才算松了口气,顺着白布出口的空档,她无力地唤了声“爹”。
    这一句,叫得黄白肝肠寸断。
    黄白扶着凝如坐好,口中含着“闺女”二字,其他的话却在哽咽中难以表达。他含着泪仔细地查看着女儿的伤势,当那块皮肉间晃晃露出的白骨闪入黄白眼帘时,他的心忽地纠成一团,心中的愤恨更是不可抑制。
    他迅速站起身来,转身给了马才一记响亮的耳光。
    马才本就粗壮,见黄白这样对自己,当即站起身来欲与黄白对抗。可这不懂事的奴才却看不清楚局面,马太守既然能放任黄白在自己的院子里东翻西找,自然也能允许他抽打自己的下人。
    马才前脚才将黄白的手箍住,后脚便被马太守叫来的人困住了手脚。
    “好你个无法无天的东西!竟然对黄族正下手!活腻了!”马太守的声音很响亮,态度似乎也很正义。
    马才不明白平日对自己驯服姑娘的行为十分欣赏的马太守为何会变了脸,也不明白平时在板城作威作福的主子今日怎么对旁边的裴蕴毕恭毕敬起来。
    脑子还在浆糊里转着,黄白一记长拳正中他的小腹。剧烈的疼痛从身上传来,马才不由得喊出声来。黄白哪里管得了这畜生的呼喊,只一瞬,如雨点般的捶打径直落在这畜生的肩背与脑袋上。
    起初,马才还觉得黄白捶打一会儿主子便会出来护着自己,可等待许久,都不见马太守前来相助,无奈之下,他只得弓着身子求饶。
    可此刻的黄白,哪里听得进马才不痛不痒的讨饶。
    裴蕴不喜欢男人做出怨妇一般的形容,但瞥见凝如的额头被打成那副模样,口中那句劝阻黄白的话便也生生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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