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凝如》第31章 枫林夜色凉如水 (男主表白)

    用学堂先生的话讲,凝如是一个“懒惰”的人,因为每日上学,她总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学生。可凝如心里清楚,她可不是天生“懒惰”的顽劣之徒,相反,在她上心的事情上,她可是比任何人都勤奋。
    为了吃一个最喜欢的包子,她可以大清早地上街排队;为了逃学,她可以练习翻墙,便是开门撬锁的旁门左道,她也能潜心研究上半年。如今,为了见到淮占郴,她更是坚持不懈地前往永济渠溜达,便是淮占郴“明令”她傍晚再过去,她还是顶着艳阳大中午地跑上船前往永济渠的方向去了。
    此时,淮占郴与工友们堪堪将运来的口粮堆好,勤俭惯了的妇人们正在洞门口拾掇散落的米粒,气喘吁吁地凝如才放下头上的斗笠,便挽起袖子,同妇人们一同忙活起来。
    月初,凝如刚到永济渠时还会一股脑儿地往淮占郴在的地方蹿,如今来的次数多了,凝如也习惯了淮占郴的忙碌,也知道自己的贸然造访不一定能赶上淮占郴的空档。
    所以,如约定好的一样,凝如只要看不见淮占郴在洞口或是在在棚里,便会自觉自动地与旁边的妇人们凑到一起,因为她知道,只要淮占郴一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她。
    果然,凝如才拾掇了一手掌的米粒,身后淮占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天那么热,你也不怕晒着。”淮占郴耐心地询问着,脸上早已泛起了欣喜的笑意。
    昨夜,他和兄弟们忙碌了一夜,心下没有多少时间思量凝如。早晨才把东西码放好,晨曦中的淮占郴便不由得想起了凝如的模样。
    寻常日子里,淮占郴也会想起凝如,但今日,当凝如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时,淮占郴的心却情不自禁地甜蜜了下来,就连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也被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占领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到那个活泼又朝气的精灵,他甚至后悔自己自己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傍晚。可转念一下,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便是凝如早早来了,自己也没空同她攀谈,与其让她无聊地坐在一旁,不如让她晚点过来才好。
    思绪还在翻动,孟勇地呼唤让他重新回过神来。看着板车上尚未卸好的口粮,淮占郴赶忙跑了过去,重新投入搬粮的大军之中。
    就在他和兄弟们搬完最后一袋粮食,凝如的身影竟已出现在人群中。淮占郴的心本能地撞了一下,而他脸上的笑颜不自觉绽放的同时,脚下的步子自然也飞了起来。
    凝如的脸上有汗,看上去像出水的芙蓉,淮占郴的脸上也有汗,看上去却像刚从锅里蒸出来的一般……
    凝如转身叫了一声淮占郴,嘴上忍不住打起趣来:“你是包子么?刚从蒸锅里跑出来的?”
    淮占郴一愣,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宠溺:“怎么一开口就是吃的。饿了?中午没吃饱?”
    凝如心说:从早上开始我便着急忙慌地赶来见你,哪里还有时间好好吃午饭呀!
    不过,这话多少私密了些,让凝如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口,还是有些难为她了。
    “饱着呢!不过同你开个玩笑罢了。”说完,凝如指了指周围的口粮,笑逐颜开地继续道,“昨夜可还顺利?船上的口粮都在卸下来了么?”
    “都搬上来了。虽说赖月生给的袋子中间掺了假,不过我们还有些官戳袋子,最后也都解决了。”淮占郴满是成就感地朝四周望了望,看上去如同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一般。
    凝如这才知道赖月生如此狡诈,暗暗骂了句“狗官!欺人太甚!”又就着四周的口粮,长舒口气接续道:“还是你有办法,不然,工友们怕又要吃不饱肚子了。”
    “凝如姐姐,这回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有了这些粮食,到明年开春,我们永济渠上的兄弟都饿不着了!”小五攀着小六的肩膀,站在凝如耳边,大声地说着。
    小六歪歪斜斜地支撑着自家兄弟,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铿锵有力:“那绝对的!我就说嘛,有咱淮哥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凝如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那场面真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顺着小五的话,小六开始了自己的“评书专场”。
    淮占郴颇为无奈地看着这对活宝,脸上的笑意虽不明显,却带着几分长辈看小辈的疼爱。
    两个活宝像是许久没有同凝如说过话一般,一股脑儿将昨夜这运河边上搬运粮食的场面描绘得有声有色。
    周围的人陆续结束了手上的活儿,见小五小六在这棚子边上讲故事,便三三两两地凑过来,听起古来。
    凝如对淮占郴的一切想来都充满兴趣,所以小六才一开口,她便全神贯注,一个神儿都没走地认真听起来。
    到月升星起,小五小六的故事还在继续。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又换,但那个听故事的小场子却并未消散。
    妇人们做了饭、又吃了饭,男人们吃了饭、又洗了碗,这个场子依然热闹非凡。
    事还是那些事,但在活宝兄弟的渲染下,昨夜卸粮的情节仿佛比一场大战都要精彩。凝如一个字不落地听了下去,便是端着碗喝粥时,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五小六。
    淮占郴不知道这些故事有多吸引人,胡元、孟勇、黎叔父子这几个粗人听得孜孜不倦不说,连凝如这个在板城里听书听到耳朵长茧的姑娘竟也被这样跛脚的评书吸引住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见凝如将碗里最后一口粥送入腹中,不由得走到她身边,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走开。
    凝如听得入迷自然不舍得离开,但鼓动她的人是淮占郴,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放下碗筷,凝如果断地跟着淮占郴走出人群。才想问清楚来龙去脉,淮占郴早已牵起她的手朝河岸边的一片树林走去。
    风吹来,凝如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淮占郴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那股温热真切地从肌肤上传递过来,凝如确定自己的感觉不是幻想后,才重新张口,小声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淮占郴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手,只简单地回了句“一会儿你便知道了”,而后继续拉着凝如往前走。
    凝如心下疑惑顿生,但她对淮占郴极为信赖,所以不再多嘴,只默然跟着淮占郴往前。
    直到走进那片树林的深处,她才蓦地发现,这片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树林里竟藏着如此好的景致!
    那是数百棵红枫树凑在一起的美丽景色,即便这些红色不及日光下红艳似火,但白色月光下的暗红色依旧摄人心魄。
    此时已是深秋,雪还来临,霜却在寒风中悄悄爬上枝头。平日里绽放摇曳的花朵在此刻出现了凋零的迹象,唯有这红叶依旧固执地站立在枝头。
    它用自己固执的红色渲染着风雪来临前最后的艳丽,即便明天,那该死的白色很快就会将一切掩盖,但红枫的无所畏惧,让它敢于也能够绚烂到风雪来临前的最后一天。
    和先前战乱的魏晋南北朝相比,大隋的建立让天下百姓尝到了久违的平静生活。曾经颠沛流离的人们在这样的安宁中开始明白了“享受”一词的寒意。
    板城不大,但这里的人们却和大隋其他地方的一样,在繁华的表象中忘记了刚毅和倔强,而姑娘们更是因为常年与胭脂水粉为伴,忘了当年那首传唱四方的歌谣——《花木兰》。
    和板城的姑娘相比,凝如长得好看,却并不拥有独一无二的美,但她没有凌驾于等级制度之上的清高,也没有奢靡享乐的惰性。她的善良和刚强,让她成为寒风中的一抹枫红,与众不同,令人挚爱。
    脱离淮占郴的手掌,凝如张开手臂在枫林中肆意奔跑,仿佛要将这难得的红色拥入怀中。淮占郴看着她脸上绽放出的微笑,忽然觉得自己强行将凝如划分开去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
    曾经,他因为等级观念和世俗的眼光不敢回应凝如的一往情深,可当她与自己站在同一起点,用纤弱的肩膀为自己和其他兄弟们奋力争取时,淮占郴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士族家的后代,不是族正家的小姐,相反,她是和工友们站在一起的寻常百姓,是对抗赖月生父子的正义子民,也是值得他淮占郴关爱、呵护一辈子的美好姑娘!
    凝如还在跑着,淮占郴的目光却丝毫不曾离开她的身影。
    或许是跑得太快,凝如抬头看着树上的枫叶,脚下却不留神滑了一跤。淮占郴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摔落在地上,用身子护住凝如,,免得瘦小的身子被坑坑洼洼地地面磕出伤来。
    凝如“啊”的一声,整个人正正落在淮占郴的双腿上。
    一股温热从后背传来,凝如发现自己再一次摔在淮占郴的身上,如此相似的情景让她不由得想起中秋夜两人唇上的第一次触碰。
    凝如有些愣神,仿佛头顶上这个人还是那个未到永济渠服役,未曾离开自己半步的少年郎。
    她喉咙干涸,咽了几番喉咙,才小声地询问道:“淮占郴,我……可以亲一亲你么?”
    只一句,淮占郴凝固在原地。
    他的心猛地撞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趁着夜色悄悄弥漫上双颊。
    “不行!”
    语气很坚定,态度很坚决。
    凝如听着淮占郴这句意料之中的拒绝,失落地“哦”了一声,抿了抿嘴打算从淮占郴身上站起来。
    可才撑起手臂,淮占郴的身子却早已重重地压了下来。
    “应该是……我亲你才是。”
    还没说完,淮占郴的两片薄唇便重重地印在凝如的唇瓣上。凝如还未反应过来,对方捻转间的温柔却将她的神智全部淹没。
    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凝如坚定地给自己打了一剂预防针,生怕自己又被幻影破灭的伤感惹出眼泪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副早已不受她控制的红唇,在对方的强烈攻势中早已彻底沦陷了,红得比这林间的枫叶还要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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