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江边祭拜一下吗?”桃夭小心翼翼地问询冥夜的意见。
可是冥夜却平静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说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跟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他死了就死了,我为什么要去祭拜?”
桃夭的眉头微微一动,看着冥夜故作轻蔑的神态,思虑了良久,终究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
这几天,冥夜不愿让桃夭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地陪着自己,她说自己想静一静。
桃夭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让花郎派人暗中保护着冥夜。
花郎的手下小高一直躲在离冥夜家门口不远处的茶水摊儿。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静谧。
小高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领,然后将兜里的烟摸出一支点燃。顺口吩咐茶摊的主人道:“老板,再添点儿茶。”
“好嘞,您稍等。”茶摊的老板虽然对这种一看就面带贼气的人没什么好感,但大冷的天儿,有人关顾生意,也是挺难得的。
就在茶摊老板的茶刚要倒进小高的碗里的时候,小高忽然发现,冥夜不知什么时候,开门自己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这月黑风高的,冥夜想去哪儿?
小高来不及多想,赶紧掏出零钱结了茶钱,悄悄地跟在冥夜的后面,一路尾随。
他惊讶地发现,冥夜竟然是去了街角的那家卖祭祀用品的商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冥币和香火。
小高满脸的疑惑,按说今天也不是老太太头七什么的,冥夜用不着这大晚上的还要去祭拜母亲吧,再说就算要去祭拜,也可以跟陶老板和花哥说,让他们陪着一起啊,何苦一个人顶着寒风去?
小高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腿脚还是得跟着冥夜的。
他本以为冥夜会去老太太的坟上的,自己还纳闷儿呢,想着之前真没看出来冥夜胆子这么大,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去坟上也不觉得害怕。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冥夜竟然辗转来到了黄浦江边。
夜晚的江风很大,吹得小高感觉衣服都被江风的寒气打透了。
江边很宽阔,冥夜去的地方左右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建筑,小高只能躲得远远的望着她。
只见冥夜站在江堤上望着江水出神了很久,小高看不清她的脸,却隐约觉得冥夜的心情一定很悲凉。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一捆香从篮子里拿了出来,掏出火柴来想把香点燃。但是因为江风太劲,冥夜点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点不着,她就一直点,远处的小高眼睁睁地看着冥夜划了一根火柴,又划了一根火柴,她的手中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但是冥夜平静得仿佛这一切都很顺利。
终于,一缕青烟从冥夜的手中飘起,冥夜将香插在江边,再从篮子里拿出纸钱点燃。
纸钱比香好点燃的多,只要点燃一张,便会一张接一张地燃起来。
不多时,冥夜便在江边拢起了一堆火苗。
江风一吹,火苗便顺着风的方向摇曳着,借着火舌的亮光,小高仿佛看见冥夜在哭,但又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她很难过。
很快,冥夜便将篮子里的纸钱都烧完了。
只见她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悄然离开了江堤,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此时已经快过午夜了,花郎和桃夭刚刚从俏佳人回到家里,准备睡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花郎跟电话那边的人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回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桃夭。
桃夭也在看着花郎,她凝视着花郎微微皱起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花郎眨了眨眼睛,答道:“小高打电话来,说刚刚冥夜去江边烧了些纸钱。”
桃夭闻言,面色一顿,继而露出一丝苦笑,轻声感叹道:“冥夜就是冥夜。”
“姐,冥夜姐不会是……去祭拜她继父的吧?”花郎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桃夭扫了他一眼,不自觉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冥夜姐一直跟我说,她恨不得把那个姓柳的抽筋剥皮,现在他死了,冥夜姐为什么还要……”花郎不解,因为他来得晚,之前的事,他也只是听冥夜跟自己提过。
在他的印象里,冥夜就没说过她继父一句好话,从来都是畜生长畜生短的,那种怨恨,一直就没有断过。
可是桃夭不同,虽然花郎看到的这些桃夭也看到了,但是除此之外,桃夭还真真切切地记得当初自己帮冥夜挣脱她继父的控制的时候,冥夜那神情复杂的眼神,还有她隐藏得很深的担心。那一夜,冥夜把自己灌得烂醉,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冥夜恨她继父不假,但是这种恨究竟强烈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能掩盖得了冥夜小的时候,她继父给她的关爱?也许只有冥夜心里才清楚吧,也或许连冥夜自己都说不清楚。
桃夭微微垂下眼帘,淡笑着说道:“人心太复杂了,有的时候,也许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爱,还是恨。”
花郎怔怔地看着桃夭有些凄然的神色,抿了抿嘴唇,没有再问什么。
桃夭轻轻躺在床上,眼睛望向天花板:“反正都过去了,何必再纠结,再说这对冥夜也是件好事。”
“嗯。”花郎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是桃夭说得对,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纠结。
花郎关了灯回到床上,帮桃夭掖了掖被脚,桃夭一直都没有动。
正当他以为桃夭睡着了的时候,桃夭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以后都不用派人跟着冥夜了,她没事了。”
“啊?要不要……等伯母头七之后再……”花郎不明白,当初派人去跟着冥夜的是桃夭,如今这才没两天,又说要撤人。
“放心吧,冥夜真的没事了。”桃夭自信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好。”花郎望着桃夭的背影,沉吟了片刻答道。
就在大上海慢慢进入睡眠的时候,总是有些人,不愿意跟着夜色入睡。
当边城走进一间典雅的包间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中间的酒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酒瓶子,正对着边城的桌沿边,坐着已经摇摇晃晃的冷峻,冷峻的身边,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衣着凉快,眉目风情的女人。
此时,若不是这两个柔弱无骨的女人扶着冷峻,恐怕冷峻已经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了。
边城虽然面色平静,但是那一声狠狠地关门声,还是成功地引起了冷峻的注意。
只见冷峻费力地抬起已经沉得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在看到边城的一刹那,露出一个醉笑,舌头直打结:“城……城哥?你……你怎么来了?快快快,招呼城哥坐下。”
说着,他推了一把左手边的美女,让她去伺候着边城。
风月场的女人,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
那个女人一听,立刻扭着水蛇腰站了起来走向边城:“呦,这位风流佳公子莫不是边少爷吧?呵呵,果然一表人才,来来来,快请入座。”
女人说着,便朝边城的身边靠过来,一只手攀上边城的肩膀,将自己柔软傲人的前胸贴到边城的胳膊上,眼神火辣魅惑地盯着边城的脸。
可是边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从冷峻的脸上慢慢移到身边的女人的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女人本来还灼热的眼神霎时涌进一缕凉气,凉得她心底一哆嗦,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样,立刻松开了搂着边城的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与边城保持一点距离。
女人也愣了一下,其实边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只是扫了自己一眼。
可是女人真真切切地问到了威胁的味道。
她呆呆地立在那里,心里还有些余悸。
正当她低眉顺目地鼓起勇气再望向边城的时候,只听边城冷冷地开口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吧。”
女人知道,所谓的“两个”,指的是自己还有依然赖在冷峻身边的那个姐妹。
此时,她和她的姐妹尴尬地一对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敢插话,只能愣愣地待在原地。
这时,冷峻却不乐意了,拎着他的大舌头不满地抱怨道:“哎,城哥,怎么……怎么能让她们走呢?来来来,继……继续喝……”
边城看着冷峻这副醉生梦死的熊样,又将自己的眼睛瞥向身边的女人。
边城的眼睛里,仿佛孕育着一阵暴风骤雨,只是面上还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而这种平静,才更让人心里发慌。
女人的心里本能地腾起一丝恐惧,她不再犹豫,马上陪着笑说道:“既然……既然二位爷有正事要谈,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赶紧朝自己的姐妹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跟自己离开。
冷峻身边的女人就算太蠢,也感觉到了边城身边冒出的寒气。
她也仿佛惊弓之鸟一样脱离开冷峻的胳膊,讪讪地与自己的姐妹一起逃一样地出了房间。
“哎,哎哎,怎么……怎么都走了?”冷峻大声叫喊着,“回来,爷……也还没喝够呢……”
可是他的声音随着一声关门声,被隔绝在了这个房间里。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醉的一塌糊涂的冷峻,和面色已经快冻成冰坨子了的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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