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愣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有点反应不过来,敢情自己折腾了半天,这个人,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和他讲道理,似乎行不通,幸亏他甚少勉强人……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离开的。如今他身为太子,自己参与他的机密事越多,恐怕离开的机会越少。
未来的日子,还要靠自己一点点去争取,去盘算……
这些日子,她思念踢踢,想得夜夜难眠。
接下来的日子,素心收拾心情,重新执掌杨广遍布天下的密探组织。
这座远离闹市的宁静宅院,暂时成为情报指令的收发处。
每日都要面对铺天盖地而来大道小道消息,她和几个分管各地的首领错开时间碰头,首先分辨消息的真假,然后消化每个细节后面隐藏的因果,分析衍生出的无限可能性。最后,经过筛选,把最重要的上报杨广,次要的记档跟进。
素心早在单无病那里学了个乖,这些档案非但繁琐,而且浩大,若落在有心人手里,恐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因此,连那几个首领,互相之间都没有机会接触。那些记录,用最简洁的暗语编成,没有断句,没有解码的索引,错乱有序地混在大量的书籍里,定时淘汰。
这世上,除了杨广和素心两人,不可能有其他人可以从中窥到任何机密。
素心经常会以不同的扮相面目,出现在京城附近的街头郊外。即使是在闲逛,她都时时觉得满街都是探子,每个行人看上去都鬼头鬼脑。
真正是走火入魔了。
要知道,上至皇帝下至府丞,只要是有钱有势的,谁没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机构啊!尤其是朝中争夺得最厉害的几大势力,彼此暗探间谍的互相渗透,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你无法知道,你府上那个貌似老实的家丁,是不是你对手安的“钉”;你枕边那个千娇百媚,顺从纯洁的美人,会不会一个转身就把你卖了。
你甚至不知道,你的血亲,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你交到政敌手上!
隋殇之暗战
晋王被封为太子之后,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的不满情绪,私底下和亲信发几句牢骚,都会被人详细记录下来,顷刻间在京城的几个大权臣心里盘旋。
同样,杨广等人在京城的一举一动,也落在对方的耳目里。
他深知这点,故此一如既往的低调谨慎,必要时才适当显示实力,既起到震慑对手的作用,又能给父皇和同盟们信心。
杨素兄弟仗着皇帝的宠信,嚣张日甚,权倾朝野。同时,和高颖一党的斗争,却很聪明地由明转暗。
最近,他们兄弟正利用高颖妒嫉上仪同三司李文博的才智一事,在朝中大作文章,把很多佩服李文博的原高颖党人,和中立派的官员,都暗中拉到了倒高的阵营里。
李文博是个睿智才高的人,为人耿直,在百官中名声相当好。当年隋帝杨坚在筹划伐陈时,就多次派高颖向李文博请教策略,然后转告年轻的晋王。
伐陈大获全胜,李文博隐在幕后,因为高颖的阻挠,没有得到任何赏赐。
李文博还著有十卷商略古今,讲述治政得失的《治道集》,在文官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一时间,那些素来就妒忌高颖位高权重的其他大小官员,都纷纷跳出来,不断制造舆论。高颖陷入杨素兄弟精心设计的局里。
杨坚曾经非常信任高颖,每当有大臣弹劾高颖,杨坚都大加驳斥,并不止一次对高颖说:“先生好比一面铜镜,每次遇到摩擦,就更加明亮。”。
现在,众口烁金,这块明镜再厚的铜,也经不起如此摩擦,再也明亮不起来了……
公元六零一年,夏季,五月七日。
杨广和长孙晟的策反计取得空前成功,突厥汗国男女九万人,归降富庶的大隋帝国。国家所必需承受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压力,大幅度减少。
捷报传到京城,满朝庆贺。
隋帝杨坚夫妇非常高兴,除了赏赐之外,这日更在永安宫设宴,命杨广带妻儿进宫,共聚天伦。
家宴上,杨坚夫妇对杨广的两个儿子疼爱非常。
杨昭举止大方,对爷爷的提问回答得体,谈吐温和有礼,学识广博,深得杨坚欢心。小儿子年纪尚幼,天真可爱,令长年生活在深宫里的杨坚夫妇,尝到了含饴弄孙的人间乐趣。
这顿饭可谓吃得其乐融融,温馨舒畅。
杨广笑眯眯看着眼前的至亲。
母亲已经五十八岁了,这两年小病不断,保养得再好,也开始现出老态。她那略略有点方形的下巴,也变得线条柔和了很多。
父亲今天笑得慈眉善眼,没有平日金銮殿上所见的深沉严厉。
当宫人端上母亲从小就喜欢吃的胭脂鹅,父亲不让母亲染指,说那太过油腻腻,和她在吃的药犯冲。
母亲在儿子儿媳面前有点下不来台,就嗟怪地白了父亲一眼,嘴角含笑,仿佛年轻了几十年。
父亲伸出手去,按住母亲的右手,安抚道:“等皇后的身子大好了,朕让人天天做给你吃。嗯?”
看到这里,杨广和萧妃相视一笑,心中都存了一般的想法:我们是否也可以象帝后那样,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互敬?
宴后,一家老小随意说些闲话。
杨坚让宫人服侍着再次离开片刻。
杨广留意到父亲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已经三翻四次离席,估计是去净手。尤其是方才走出侧门时,脚步无力,和以前差太远了。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母亲。
独孤皇后望着杨坚的背影,眼神复杂,既有担忧,愤怒,也有无奈,心酸……感觉到儿子的目光,她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晚上,回到东宫,杨广独自在偌大的书房里徘徊,他满腹疑虑,把最近来自宫里的情报在脑子里反复过滤,似乎都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这时,密探送来最新的情报。
他们确切探得,杨秀前些日子,刻意结交柳彧,刚向柳彧要了一套李文博的《治道集》,马上赠送十多个家奴婢女给柳彧。
素心在给杨广的字条里隐晦地提到,她不能理解他们的做法,明知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怎么还去做。朝廷大员和驻外亲王私相授受,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另一件事,就是汉王杨谅的私人卫队,虎翼卫已经达到了数万人,和上报朝廷的数目相差几十倍。
看到素心的字迹在烛火中慢慢燃尽,杨广决定,让她帮自己解开心中的疑团。除了她,杨广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
这样的指令,用笔墨三言两语讲不清,命人口头传达简直是笑话,随时会死得不清不楚……
他这样盘算着,开口问那静静候在一旁的密探:“凤主,在家里么?”
那夜一别,他们真的没有见过面,他仿佛在和她赌气。
如今,他的心,似乎在为有了一个非要见她不可的理由而欢快地跳动……
那肃手而立的汉子答:“回主人,凤主现在应该还在城西……”他顿住了,偷眼看看杨广的面色,没发现异样,才继续说:“还在城西的‘鲜果栏’里。”
这么晚了,她在那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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