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嫔传余素心杨广》第192章

    公元六零零年，十一月初三。
    冬日的太阳，温情地把光辉洒在中华大地上。
    隋帝杨坚向天下颁布诏书，封晋王杨广为皇太子。
    杨广接到圣旨，离开江都，带着妻儿迁到京城。
    他上书请求自己的官服车马用器等等，都降低一级，强调东宫官员对自己不可自称“臣”。
    杨广被封为皇太子之后，带领萧妃和两个儿子，进宫拜见父亲和母亲。
    他一家四口，夫妻和谐，感情真挚，两个儿子纯良乖巧，这一切，落在杨坚夫妇眼中，真是越看越心头大悦。
    杨坚见杨广子嗣单薄，在征得独孤皇后同意之后，命东宫官员，按皇太子的配制，为皇太子选昭训，良娣，以充实东宫。
    杨广一笑置之，依然每夜到萧妃那里过夜。
    那些姹紫嫣红，都是浮光掠影，进不了他的眼，也走不入他的心。
    那个他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要留在身边的女人，自从四月他出塞北伐，她就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这件事，是他心中的一个不可告人的隐痛。
    总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痛彻心肺……
    就在杨广被封为太子的诏书公告天下之际。
    这天黎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建康的那个村落里响起。
    乳白色的浓雾，笼罩着这宁静的村庄。
    这敲门声惊起了左邻右舍的鸡犬，顿时鸡啼犬吠，此起彼落。
    内屋的门“吱呀”地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蓬松的妇人，很不情愿地披着棉袍，嘀咕着闪身出来，反手忙上带上门，怕屋里进了冷风。
    那妇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冰霜冻结的院子，唯恐滑倒。偏生那打门声越来越急，她忍不住压着嗓子叫道：“来了！别再拍了！”
    外面的人这才停住手。
    妇人好不容易走到大门，折腾了一阵，才把那冻结实了的门打开，还没看清楚来人，她就很生气地道：“这天还没亮，人家一家大小在睡觉呢，吵什么吵！”
    来人忙拱手道：“大姑，我们家夫人小产，血止不住……快不行了……我们老爷让来请蓝夫人去救命啊！”
    旁边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也帮腔：“大姑，帮帮忙！”
    借着灯笼的光线和微弱的曙光，那妇人定睛看看门外的几个男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家丁打扮，不远的大路上还有辆马车。她低声说：“几位大哥，你们打哪儿来的？怎么瞅着眼生？”
    为首那个年老擦擦额上的汗水，道：“我们家主人是西芒庄的侯老爷。劳烦你们家夫人……”
    那妇人一听，西芒庄！她连连摇头：“大哥，不近阿！蓝夫人自己也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还很虚，不适宜下地！你们另请高明罢！”
    年老的男人傻了眼，结巴起来：“这……这，咋办？能找的，我们都找，找了……那些，稳婆都，都说没救了……郎中们，都是男人……”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满脸担忧。
    那妇人想了想，说：“这个，我不敢擅自做主，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夫人。”
    说完，她掩上门，把那几个男人撂在外面。
    这几个男人正在跺着脚，呵气成霜，大门重新打开了，一个身形修长的女人，披着件只有城内人才会用的毛边斗篷，出现在冷清的晨光里。
    不知道是否因为匆忙，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盘发髻，而是把头发很简单地束在脑后，显得非常精神，一张素脸上眸如深海，她面上镇定如常的浅笑，让这几个大男人象吃了颗定心丸，偷偷松了口气。
    只听得这个女人开口简单地说：“几位大哥，我们，尽快赶过去罢。”一听声音就知道中气不足。
    方才那妇人也跟着走出来，扶着她走去那辆马车，嘴里絮絮叨叨：“夫人，你自己也要当心身子，快去快回。家里的孩子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素心低声嘱咐：“麻烦大婶和娥姐照顾好孩子们……”
    “你啊，没见过你这样坐月子的，日后落下病根，才后悔啊，就来不及了！”李大婶边说着边搀扶着素心登上马车。
    为首的老者忙跟着跳上车夫旁边坐好，叫：“快，回去！”
    其他几个男人翻身上马，一行人急匆匆往西而去……
    赶了近半个时辰的路，方来到西芒庄的侯家大院门前。
    侯家是附近有名的富户，自然是大宅深院，飞檐雕梁，一派富贵景象。
    素心无心细看，她忍住空腹颠簸得有点恶心的感觉，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进侯家后院，在仆妇的引导下，来到侯夫人的厢房前，一个看似侯家主人的男人，见到素心就过来想说什么，素心摆摆手，没有和他多话，径直走进房里……
    一进门，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侯夫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额宽两腮丰润，挺富态的样子，此刻面色黄白，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了。
    那几个仆妇，看到素心，忙让出位置。
    素心细心观察后，判断侯夫人是不完全流产，体内应该还有妊娠物无法完全排出，导致侯夫人出血持续不止，已经开始出现昏迷状态。
    而且，侯夫人的手臂，大腿等处有明显的淤斑，细问之下，仆妇说是夫人腹痛时，身边服侍的人，可能用力按住她的手脚，就有了这些斑痕。
    这样子的大家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素心不敢肯定，是自然滑胎，还是人为造成的。
    她也无暇细想，麻利地拿出银针，先封住穴位，暂时强行止血。然后问清楚了，来过的稳婆也有让人熬好益母草的浓汁，就命人拿来，马上给侯夫人灌下去。
    侯夫人牙关紧闭，仆妇们千辛万苦也灌不进多少。唯恐落下病根，素心不敢用蛮力，想起可以口渡，便到外面提议侯老爷照此方法去做。
    这个看起来很紧张很心痛的男人，一听素心的话，整张脸冻结了，过了一阵，才说句：“时辰到了，有个重要的客人在等着侯某，这里，就有劳蓝夫人了。”
    说完，拱拱手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素心深深呼吸几口冷空气，才能返回病床前，心里默默对床上那女人说：“千万不能放弃！别人越不在意你，你越要好好活下去！”
    她弯腰，轻轻拍打对方的脸颊，叫唤她：“侯夫人，侯夫人！醒醒！”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见她身下的棉垫慢慢渗出血色……
    情况危急！
    实在没有办法了，素心干脆拿起药，亲自用口度了半碗给她，然后，用力有节奏地按她的“百汇穴”，让一个仆妇按她的人中，边刺激穴位，边在她耳边呼唤她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