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83章 后记 - 各倾陆海云尔

    阳光明媚的魔族平原。一切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农民们依旧在耕耘，工人们依旧在采矿，北方龙族依旧在高空飞翔，他们似乎对刚才的事件没有一点儿印象。刘镇宁睁开眼睛时，第一的印象就是“这里的阳光很刺眼”。而后，第二反应是“我居然还能够活下来”。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到了这个宁静的世界。齿轮已经装载，命运已经结束了轮回，这个世界又继续按照统治者预订的方向前进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带有新春浊气的空气，喉咙酸酸的，哇地一口吐出来，里面全都是发臭的瘀血。
    “虽然我没有死，但我的伤也很重吗”刘镇宁苦笑着重新坐下。他并没有对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感到喜悦，也没有对队友们的死亡感到悲哀，他只觉得很累。累得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睡上个十二小时的觉。
    他只闭上眼睛了几秒钟，就又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不能就这么干耗下去，必须找到距离这儿最近的村庄，询问一下那个地点——自己都差不多忘掉的地点，他们使用传送门跨越魔界和人类世界后抵达的地点。只有在那个地方，他才能够回答人类的世界。
    村庄里的村民大多都是狰狞丑陋的异形怪物魔族。但在看见刘镇宁这个人类时，它们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抗拒，只有一点儿若有若无的鄙夷，它们对刘镇宁这个人类甚至还相当客气，它们甚至给上了人类的食物。这时候，刘镇宁才留意到，在田地里耕耘的大多数都是魔族的居民，而不是人类的奴隶。
    把好几个又臭又硬又难吃的黑面包给狼吞虎咽下去了，刘镇宁终于用他蹩脚的魔族语言提出了他的问题：“这里是魔界的哪里”
    “什么魔界”那个满脑袋都是眼睛的魔族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是神圣世界。”
    刘镇宁惊讶得霍然起立。难道说，他们最后还是失败了人类世界和魔界融合了但又不像。这里没有人类世界林立的都市高楼大厦，也没有被折磨的底层人类奴隶，和圣人描述的那个充斥着魔族杀戮掠夺人类的神圣世界完全不同。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原点回到魔界过后展开时，自行展开成了帝王理念中的神圣世界
    “新王斯图卡特登基这种事情，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眼睛脑袋魔族又补充了一句。刘镇宁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只记得自己被原点吞噬过后就失去了意识，进入到了一片混沌当中；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进入到原点过后，原点是否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进入到空白的魔界当中。难道说，原点被另外一个界面拉扯走了，原点里的东西在那个界面进行展开，把这个界面变成了圣人理想中的神圣世界界面和界面之间是理论上的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中有类似的人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斯图卡特这个名字才会出现吗刘镇宁只知道，自己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了，这个界面未必比魔界安全！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踩过这富有乡村气息的复古的小木屋木制地板，来到了他的背后；他拍了拍刘镇宁的肩膀。刘镇宁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子，终于找到你了，”威廉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赶紧归队吧，是时候大家一起回到人类世界去了。难道说你还想在这鬼地方继续呆着吗，蠢货。”
    刘镇宁整个人跳了起来，差点把装黑面包的篮子连同身前的案几打翻。
    “你急什么。”威廉有点不满地把他按住，“给我好好听解释，蠢货。”
    圣人死后，黑暗天赋失去，斯图卡特和刘镇宁固然是被卷进了原点里，他们只是没有算到，圣人居然也被卷进了原点里。本身不需要任何东西就可以站立在混沌空间里的圣人即使死去了，却也没有被混沌空间撕扯成碎片，这是最出人意料的一点。而后，死亡的圣人的尸体祝福了这个原点，让原点成为了神圣的原点，从而让原点回到魔界后，能够成为让魔界成为他理想中的神圣世界。从某种程度来讲，帝王胜利了，因为他让魔界成为了神圣世界；但讨伐队也没有输，因为他们杀死了帝王，保护了人类世界。
    以上都只是威廉的臆测，而他的复活也是最难解释的一点。不过，他们不明白也罢，只是因为当时的帝王圣人根本没有和他们挑明而已，即是那“所有因为黑洞而死去的生物都会在抵达神圣世界后复活”的原理。莫娜被打倒重创、卷入原点因黑洞而死亡，威廉被撕开胸膛、卷入原点也因黑洞而死亡，他们两人都活了过来。刘镇宁和斯图卡特本来也是必死的，但神圣世界的复活机制却让他们重新活了过来。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最后被卷入已经饱和完成的原点的，所以他们在原点展开时被吐出来的时间和地点也和其他人大大不同。就像是斯图卡特，他很快就被吐到皇城的附近了，而刘镇宁是在所有人都被原点吐出来过后的一个星期后才被吐出来。也就是说，讨伐队目前的队员是……接近半员存活。莫娜存活，威廉存活，刘镇宁本人也存活，威廉是这么告诉刘镇宁的。
    “那洛离和莉莉她们两个呢”刘镇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发问道。
    “莫娜告诉了我，先锋队和帝王遭遇时，莉莉就已经被帝王一击毙命了，所以她并不是因为黑洞而死的，她无法复活。而洛离……你应该是最知道的，但斯图卡特也告诉了我们她的死因。她是因为花被摧毁，尸身在支离破碎的空间中坍缩，泯灭在混沌空间里，同样也不是因为原点黑洞而死。不过，她为我们留下了一样东西。”威廉吐了口气，“在她死亡后，她的游离态猎手洛叶，她的哥哥直接进入暴走状态，完全失去控制，但也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原点。根据原点的复活机制，她的哥哥洛叶就这么复活了。”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你对帝王这个人产生改观，你可以当成笑话来听。”
    斯图卡特之所以可以顺利登基，推力除了忠实的拥护者莫娜的全力支持以外，很大一部分还是他从帝王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一封残留的信。信的内容是帝王的亲笔：他在很早以前就决定了让斯图卡特继承皇位，让斯图卡特在他死后成为一国之君。信中还有斯图卡特的照片和具有法律效应的证明。斯图卡特的胞弟政敌们找来了公证人验证，而公证人也证实了那些字是帝王写的，这封信是生效的。所以，斯图卡特才能够在国内拥有如此多反对声音的情况下坐下魔族帝国的皇座。
    “帝王他就是一个疯子。他不在于那个什么鸟自由信条教，不在乎那群疯子拉里贝泰帝教徒，不在于魔族部落的敌人，不在乎边疆魔兽的威胁，不在乎人类的反抗，对他而言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我想，如果不是国内呼声实在太大，他可能不会去和人类反抗军作战——他唯一在乎的是神圣世界，就是他现在创造出的这个世界。而你也看到了，这个神圣世界上是什么也没有的，没有拉里贝泰帝教派，没有自由信条，没有魔兽没有部落敌人没有联盟死忠，唯一的火苗人类还是斯图卡特的自己人。帝王的出发点就是走捷径来构造一个有利于魔族发展的完美世界，为了能够构造他，他可以不要皇位，不要自己的性命，甚至连圣人的身份也不要。”
    “而他却认为，构造神圣世界需要让魔界和人类世界相融合”刘镇宁补充了一句，他苦涩地笑了。威廉的意思很隐晦，但他还是听懂了一点：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帝王的这个小小的误会，导致了成千上万人的流血。“不……神圣世界的确需要让魔界和人类世界相融合。虽然我自己没有研究过这点，但帝王他为了这一天估计准备得比我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比我更有发言权。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斯图卡特拿到的那封信是帝王的遗嘱，因为信的开头是‘如果朕不幸地在开创新纪元的过程中陨落’。这代表着，帝王根本不打算为了创造一个神圣世界而牺牲，他自己是想要成为神圣世界的君王的。然而，现实情况不容许他这么做，而他也即将失败；所以他才不得不献祭自己，用自己的生命强行把魔界变成神圣世界。”威廉回答。
    刘镇宁笑了，他听懂了。刘镇宁扯了这么多一大堆，其实道理很简单：神圣世界就是没有内忧外患的理想世界，帝王知道理想世界的创建要劳民伤财，所以爱民如子的帝王不惜走捷径来创造理想世界；而理想世界的创建方法有两种，一是魔界和人类世界相互融合，二是帝王献祭自己的命。他身为一个帝王肯定不会选第二个，他如果成功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呢。但是，刘镇宁彻底粉碎了他的计划，使他迫不得已地选择第二种方法来创造神圣世界。那封信，自然就是他以防不测交代后事用的了。
    “那么，你知道帝王为什么要指定斯图卡特做他的继承人吗”威廉笑了笑。
    “这也不难理解。斯图卡特很强，他有能力管理整个人类反抗军，和他做过对手的帝王是绝对明白自己这个私生子的能耐的。而帝王的其他儿子，我猜都猜的到是什么货色，无非就是一群天天花天酒地的酒囊饭袋。”斯图卡特在讨伐队出征前，为了收买人心，是非常地“坦诚相见”地再次告诉了所有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刘镇宁知道他是个魔族，“第二点更重要。帝王的废物儿子后台根本不够硬，估计他们平时最喜欢搞分裂，把好好的地狱魔军和龙骑兵部队拆成几个小圈子，每个小圈子都是一股势力；全国的地狱魔军和斯图卡特的后台人类反抗军也不过是堪堪打个平手，那些废物儿子又拿什么军事力量去和斯图卡特争位置”
    一个长年累月管理军队的人，一个可以吃苦耐劳的人，一个城府极深收买人心能力强大的人，这绝对是一个帝国的管理者的完美楷模。身为斯图卡特的敌人，帝王是最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水平，所以他才会如此果断地定下他为继承人。不过，这封信也是帝王以防万一写的，他绝对希望自己有命能够在神圣世界享受，只不过这希望无法实现罢了。
    “那……帝王还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刘镇宁的眼睛微微一挑。他的气场突然变得有点恐怖，让眼睛脑袋魔族都有点发抖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像他这种把人类当成奴隶的人渣，死一万次都不够！”
    “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立场。”威廉拍了拍手，把刘镇宁扶了起来，“是时候回去了。莫娜在人类世界无亲无故，而且她自己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魔族，她是不会再回去的了。所以，这一趟回人类世界的车就只有你我、洛叶三人会去搭乘。我们还是不要让新朋友洛叶等太久。”
    一个月后。在斯图卡特的安排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搭乘各种交通工具，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望着这一片土地，他们突然百感交集起来；同时，他们也知道，他们是最后一次俯视这充斥着蛮荒残暴气息的世界了。这无数个月来的风风雨雨，金戈铁马背后的牺牲和泪水，都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中展开而又收回，最后闭合成完整的画卷。
    跨入熟悉的传送门，洛叶第一个消失，其次是刘镇宁，最后是威廉。光波一闪，传送门也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不再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被斯图卡特派来负责护送他们的莫娜眼睛一酸，突然就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浓烟滚滚。
    “洛叶……CDH那边打算怎么处理他”
    “鬼知道。听说他是要打算继承他老妹的老本行，做一个无阵营的战地医生，CDH能不能抓不抓得到人还是个未知数。对了，你小子不是说好回来后第一件事是要去发廊剪头发吗，要不要顺带着请我”
    “你先请我抽根烟吧……魔界的烟。话说回来那种劣质的鱼腥烟应该是以后再也没办法得到了，抽一根少一根……你舍得吗”
    “屁，那种难抽的烟老子早就想丢了。”
    站在街道边的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接下来打算去干什么”
    “你说呢我还是个学生，肯定是去上学。”
    “钟语嫣啊上官茗啊那边的金后事调查负责小组好像说是抓住了詹姆士的把柄，她们打算最近组建一支队伍，围剿那个嚣张的外国小伙子，还挺缺人手的，毕竟CDH没钱划给她们做任务，听说她们一气之下都想转行给减数打工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我们两个老牌子估计把身份亮出来，一堆组织争着抢人要，你上学学的东西有个屁用，还不如动动脑子杀几个人赚钱来得快。”威廉不屑道。“算了罢。”刘镇宁苦笑，“异能战、猎手战这种东西带给我的印象太差了，老实说，我现在就想当一个学生，做一个活得平静的普通人，把猎手这个身份抛弃掉。如果你对那种事情有兴趣的话，就放手做吧。祝你好运。”
    “嗯，祝你好运。”威廉点点头。
    两个人分道扬镳。威廉没有给刘镇宁烟，刘镇宁也没有和威廉一起去发廊修修他们非常不对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