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62章 第三十章 - 桑榆非晚

    唯一比较干净的指挥部。在那儿，斯图卡特正襟危坐，在首席位安然不动；旁边的莫娜和他一样坐着，但神色还要更肃穆一些。旁边的莉莉就随便很多了：直接把胳膊枕在桌面上，昏昏欲睡地用小臂顶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而这“比较干净”的指挥部的布置也非常简洁，这是这儿最比较值得一提的特点。桌子是普通的红木做的，表面打磨得很光滑，用手一拂都不觉得有什么凹凸不平的地方；装饰物很普通，就连花瓶这种好看不中用的东西也没有，只摆了几个可以托着烟斗和水瓶的架子。墙壁更让这个房间有了“家徒四壁”的感觉：上面什么也没有。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正闭目养神着的斯图卡特如同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一样，微笑着睁开了眼睛，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叼着卷烟的威廉。威廉却不看他，把烟一口气抽到了烫嘴唇的长度后，从鼻孔里“呼”地喷了一口浊气，随手把烟头掐灭后把它甩手飞到一边去，伸脚把椅子勾出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刘镇宁有和你取得联系吗”斯图卡特没有动火，只平和地问面前不服训教的威廉。像他这种“部下”，斯图卡特实在见得多了。
    “没有，”威廉又掏出了新的鱼腥卷烟，用火柴点着了，叼着烟儿压低了头发，长得不行的刘海把他的眼睛遮得只剩下了一条缝，而他的叼着卷烟的嘴唇抖着抖着的，显得格外醒目，“那家伙好久没和我们说过话了。”
    “没关系。”斯图卡特拍拍桌子，莉莉神经质地抖了抖，条件反射地从桌子上猛地弹了起来，“会议开始了。这一次，我把你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是不会让你们再分开了。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再给你们分配过重的任务，给予你们太大的压力了。”他微笑着勾起嘴唇，环视了这儿的人一圈——这里的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他们的性格却让斯图卡特感到了莫名的亲切感，“你们会组成一支特殊的作战部队，向帝王发动最后最凶猛的进攻。你们身为异世界的援军，为魔界的人类带来希望的天使，具有全人类都望之莫及的美好品质。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终结这个混乱的时代，为我们带来最后的幸福，也能够完成你们共同的目标。”威廉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这个斯图卡特还是一如既往地狡猾：先是给面前的这一群人扣一顶高帽子，然后把“命令你们为我卖命”这个肮脏的东西冠以美好的名字，最后还非常体贴地说“你们也可以完成你们的共同目标”来让大伙儿心甘情愿地按他说的内容去干活，厉害厉害。他正想着张口起来好好地嘲讽这个虚伪的领导人两句，但他留意到旁边的队友们的反应时，却迟疑了：莫娜一副沉稳的样子，看起来对斯图卡特言听计从；莉莉则消极至极，一直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看起来一副斯图卡特叫她去跳楼她都会照做的样子，无所谓到了极点。
    这下子，威廉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也不管这么多了，只冷笑着抱着胸狠狠地吸着口中的烟，好生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伪君子还能弄出多少收买人心的花样来。而斯图卡特却完全没看出来威廉的嘲讽一样，依旧和颜悦色地说着话，点着桌面的地图来将她制定的作战计划娓娓道来，也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子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门又吱呀了一声，威廉猛地扭头望去，咧着的嘴巴更大了：是刘镇宁。不过现在的刘镇宁看起来，和之前的刘镇宁可有许多的不同就是了。威廉原本以为这个家伙会在历练了这么久过后，腼腆害羞又没有主见的性格会被磨掉，转而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悍卫士；但是，眼下的这个羞涩的少年却一点儿也没变，他看起来甚至更加怕生了。要不是房间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他认识熟知的朋友，或许他会直接扭头跑掉吧。
    斯图卡特冲刘镇宁善意地笑笑，却懊然地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他的名字；为了把这尴尬给潜移默化地抹掉，他伸手示意刘镇宁在桌子旁坐下，转而装作一副正在和威廉谈话的样子：“威廉，你们的队友洛离呢那个看起来天真的呆呆的小女孩，却是一名猎手能力者和一位游离态猎手的持有者的队友呢我记得，我当初是把她分配给你的。”
    “她迟几天出发，”威廉吐了口气，“军队里有许多事要处理，那事儿大多数都是细节，我一个大老爷儿毛手毛脚的处理不好，所以洛离便替我处理着了。她看起来像个富家的千金女，但其实心思细得很，心理素质也不比大老爷们差，见到内脏都不眨眼。所以我就干脆把所有事务都交给她处理了。”刘镇宁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伸手拉了椅子坐下，拘束得像一个卑微的小学生，这让周围平素很认识他的人都有点不习惯：或许在不怎么了解他的斯图卡特面前，刘镇宁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这几个星期里已经和他混熟了的队友们眼里，这个家伙的样子很不正常。刘镇宁刚加入队伍时精神恍惚而又有抑郁的倾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个不知所措的高中生；而当他慢慢地被这个世界的蛮荒和野性感染时，他的样子又重新变得阳光而自信了。但为何，现在的他变回了刚开始的那一副模样
    但没有人提出质疑。莉莉从开始的又阳光又阴暗的矛盾人格，发展为现在的充斥着消极和绝望的单一人格，鬼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大家都各自经历了很多的事，而性格会因此大变也是很正常的事。过问只会勾起人们惨痛的记忆。
    “算了，无所谓了，只是少个人而已，”斯图卡特笑容可掬地拍拍手，他突然之间又想起来刘镇宁的名字了，“那么，请让我阐述一下我规划的计划吧——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根本不是成型的计划，这只是一个简单得不得了的命令而已。”他敲了敲地图，“在两个星期以内结束这一场战争，是这一次任务的根本目的；而达到目的的途径，是对帝王执行斩草除根的刺杀突击战役。那么，从今天开始起——不，应该是从现在开始起，你们以及还没有到场的洛离同志，将会被赋予这个伟大的任务：你们是讨伐的第一梯队。”
    威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如果田克顿他还在这儿的话，他或许会拒绝吧把自己的队友的性命赌在毫无胜算的刺杀中，让队友们冒着死亡的风险和敌人作战，特别是在深入敌腹、没有任何支援和补给的情况下。他偷偷地看了看周围的队友，想看看他们其中有没有人会站起来反对，但他们的态度却让威廉大失所望。莫娜依旧严肃地坐着，双目炯炯有神，却没有说话的打算；莉莉还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不动，就等斯图卡特叫她跳楼自杀了；刘镇宁双手握拳搁在桌子上，双目无神，手指只不断地拉扯着血淋淋的脱落的皮肤——他已经把自己的手指撕成这个样子了，有病吧这是！物是人非啊。胆敢跳起来和斯图卡特叫板的富有气魄的田克顿已经提前出发了，而前去刺杀帝王的温顺的小绵羊米蕾特尔也和大家失去了联络，和自己才认识没几天、陌生得很的锡也离开了。而在自己麾下，更有无数的部下在血腥的战斗倒下——这残忍的生死离别已经让威廉麻木了。但现在的他并不是在伤心在缅怀，他只是在想一个事情：整个团队的精神领袖田克顿走了，剩下的有领导气质的锡也走了，难道他们真的要毫无主见地受这个心机极重的斯图卡特随便摆布让他驱使大家，像提线木偶一样为他牟利
    必须有一个人出来反对他。但是，在这儿坐着的几个队友，还有谁有胆子反对他换一句话说，这里很多人都已经绝望了，他们对于自己是否会被利用乃至于生死都已经彻底地看淡，更加不可能和斯图卡特对着干。
    威廉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有点狰狞的咧嘴笑容。这个看起来很不温柔的男子和文绉绉的优雅的斯图卡特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斯图卡特，”他继续用特有的类似嘲讽的慢悠悠的语调说——当他对某物嗤之以鼻时，他便会开始变“慢”，“你这是叫我们去送死。别把我们当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