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于雷,驟然出擊,此時的莫憂,周身鋒芒,此時的薄刀,已成血刀,飲血之刀,煞氣大漲,雷與云雖只兩人,卻不亂陣腳,兩人各居一方,時而一左一右,時而一前一后,始終不曾錯位,這讓莫憂不能不贊嘆上官秋雁的訓武之道,可惜莫憂不知道的是,這四人的方位陣法,乃是蘇嶺所教。
莫憂若知原故,想必心中又添悲傷,蘇嶺若知此時莫憂正被他教的陣法所困,也必是又悔又恨,焦痛得五內俱焚。
三人一線,打斗激烈,令莫憂煩愁的是,雖然只有兩人,但是她并不覺得敵人的力量削減了一半,仿佛依然如初,她自己卻開始疲憊,畢竟有生之年,自己從未有過這么長時間的拼命,真氣開始衰竭。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莫憂意識到自己一鼓作氣的時間已過,冷靜的心一點點浮燥,失敗就意識著死亡,而時間,正一步步領著她走向失敗,莫憂猛一咬牙,縱死也要堅持到最后一刻,寧可戰死,也不因自己泄氣而死,刀隨意念而動,冷靜之中的刀法,精湛而有力道,是為斗勇之刀;燥急之中的刀法,戾氣萬丈,毒辣之極,是為殺人之刀。
她的每一次移身幻形,她的每一招挑劈刺砍,都煞氣逼人;同伴已死了兩個,四人陣法變成二人陣法,雷與云遵蘇嶺所教,應付得體,只是都被莫憂暴漲的煞氣所震。
映書映畫早已被人扶攙著去上藥包扎,上官秋雁也沒有出現過,除了他們三人不斷的打斗聲,整個和義山莊沉靜如水,沐浴在陽光中。
莫憂忍不住分神,蘇嶺,死了么?那一劍,傷他很深……
心口一酸,幾乎落淚,莫憂啊,你終究不忍,他畢竟是你曾經深愛的人,你與他兩世情緣,你曾下定決心與他攜手到老,你曾鳳冠霞帔與他步入洞房,他曾在你耳邊甜言蜜語,他曾溫柔體貼將你照顧,可是,又是他,金屋藏嬌欺騙你,又是他,傷害了羅衣……
他若死了,自己如何?
應戰之中,刀光霍霍,莫憂不敢再想,深恐自己一失神即死無葬身之地,忙狠咬嘴唇,用疼痛收回心神。
卻在此時,雷與云突然一齊退后,向四周待戰武師喝道:“上!”頃刻之間,群人涌上,莫憂被團團包圍,車輪戰?莫憂大怒,我若死在剩下這兩人手上,也罷了,竟然突然棄戰,改成數十人圍攻,看來我殺了這些人之后,還得繼續殺他們倆,哼,我不殺人,人必殺我,我殺戒早開,生死攸關之時,但有一口氣在,豈有任人屠宰的道理,當下大喝一聲,匯聚真氣,猛的一刀橫出,白弧劃過消彌,血弧化為雨簾落下。
眾人圍觀已久,看得明白,雖然風與電都死在她手上,但是她一人力拼半日,力衰氣減,因此不再懼怕,一個個喲喝著揮刀涌上,都盼著將她斬殺,好向上官秋雁去領賞請功。
莫憂也的確沒有了一開始時的精神,她的確是累了,不過死亡的陰影逼迫她冷靜與堅持,將一柄血淋淋的薄刀舞得天昏地暗,只見一個青影騰躍翻飛,一道血光如妖如魅,幻影重重。
從殺陳彭年,到西王寨的潘震安,再到今天的和義山莊,莫憂不由的一嘆,自己已完全走進江湖,走進殺戮與鮮血。
馬嘶、馬蹄聲遙遙傳來,一匹俊馬疾如迅雷般飛掠進場,“莫憂!”隨著一聲急促而激動的呼喚,一條青影從馬上直撲而來,飄然突入重圍,來到莫憂的身邊,長劍出鞘,寒光凜冽,令陽光黯淡,光華乍泄之刻,已見血光噴灑,尸橫數條。
莫憂眼角微潤,梓鳳,你怎么會來?
凌梓鳳一劍如電,掃落一片,他伸手抓住莫憂的胳膊,帶著她一個彈身,已脫開包圍,急速將她上下打量,焦聲問:“可有受傷?”確認無傷,眼角微欣。
莫憂鼻子一酸,雙眸凝視,長睫一顫,情不自禁落下淚,似有滿腹委屈,要切切相訴。
凌梓鳳溫柔的為她拭去面頰淚水,輕聲道:“沒受傷就好,離開后再細說。”正說話間,雷與云已雙刀撲上。
凌梓鳳眼疾手快,眼見刀鋒欺上,將莫憂往身后一帶,長劍直指,不偏不倚的對準云的前胸,這一劍看似平淡,輕巧而無力,實則端正敦厚,穩如磐石,雷明知劍鋒所向,竟無可閃避,眼睜睜的看著它沒入胸口,凌梓鳳眉色淡淡,拔劍一格,輕松化解雷刺來的一劍。
莫憂在他身后看得仔細,不禁喝彩,我與他們打了一整天,也沒占著半分便宜,可算是使上了渾身的勁,可是這個二少爺實在厲害,竟然這么輕松一劍就殺一人,正要說話,已見數十武師再度圍上。
凌梓鳳從背后上解下長劍,放在莫憂手中,似責似令,低聲道:“好好拿著,不許再丟了!”莫憂心口一暖,酸甜各半,下意識的將薄刀一擲,斬殺一人,拔劍出鞘,心神蕩漾。
有凌梓鳳在身邊,莫憂的心頓時安寧下來,胸口脹脹的,酸酸甜甜難訴于語。
凌梓鳳迅速掃了一圈,笑道:“地上這些死人都是你的成績?”
莫憂斜他一眼,哼道:“自然,要不是我,難不成是他們中暑了,自己暈死過去?”
凌梓鳳抿嘴笑道:“看來不枉我一片苦心的教導啊,你如今也可獨擋一面了。”
莫憂不語,心忖,罷了,這樣的驚心動魄、孤軍奮戰,有一次即足矣,我可不想天天過這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凌梓鳳悄眼瞥她,也不再戲言,劍花朵朵千樹萬樹,籠向雷,雷大駭,被劍氣所禁,進退不得,這個青衣人不知是什么來路,自己竟然一招也抵擋不了,唯有束手待斃。
忽聞一聲長嘯,左右兩殿中同時竄出兩條人影,影未至,真氣如潮滾滾,撲天蓋地,凌梓鳳疾收劍駐步,定睛一看,雷的身側,站有兩人,已是古稀老者,容貌數分相似,一人著黑,一人著白,并肩峙立,好似黑白無常。
凌梓鳳肅容抱拳,冷冷一笑,道:“想不到隱退江湖多年的黑白二老竟然是找了這么好的避世之所,頤養天年啊。”
青衣閻羅亦冷聲道:“老夫兄弟二人,雖然多年不過問江湖俗事,但是后起之秀,也多有耳聞,閣下身手不凡,絕非尋常人等,難道竟是關外的青鳳?”
凌梓鳳劍眉微軒,淡淡笑道:“正是,青鳳極少在中原露面,想不到一招即被前輩認出,佩服。”
白衣菩薩呵呵直笑,捋須道:“不錯,青鳳一向只在關外出沒,很少在中原走動,老夫也不過是猜測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
凌梓鳳微微笑,“客氣,在兩位前輩面前,晚輩說話也無須賣關子,我們是為救一位朋友羅衣姑娘而來,和義山莊非但不放人,還倚仗人多,圍攻一位弱女子,此舉實可謂失盡和義山莊威名哪。”
白衣菩薩微微一訕,笑道:“我兄弟二人受上官莊主與少莊主大恩,自然是聽從吩咐行事,少莊主有令,好生保護羅衣姑娘,不許被任何人帶走,老夫也只好從命,這位莫姑娘執意硬闖,老夫也奈何不得。”
“既然如此,晚輩就向兩位前輩討教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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