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行陶天行田谧》第197章 东迁

    这两天，陶在郑府处处提高警觉，一直担心那个番僧突然露出择人而噬的真面目来，同时也与郑府的管家米总管混熟了。
    米总管是郑坦在淮南道当县令时的护卫，去年郑坦因言获罪，下野赋闲时，就跟着来到了郑坦独子郑游治下的飞天县，在这个时代，他可以算得上是没有签订书面承诺的家将了。而家将的地位，有时会比家中的部分主人地位还要高，仅次于追随的家主。
    虽然郑坦不过是中州郑氏的旁支，但也当过淮南道襄阳县令，有一两个家将追随还是合情合理的。
    米总管让陶学到了很多这个时代的知识，他知道现在身处的时空中，这个国家米总管称之为神朝，有两个首都：神京与定京，还有十三个相当于省级的道。虽然没有一幅地图在眼前，但是陶也能感觉到这个地理情形，有些类似于自己那四个记忆中，三个记忆所经历过的华夏。
    在与陶的闲聊中，米总管也获得了不少信息，并都汇报给了老爷郑坦。
    其中有很多来自陶之前四个灵魂的惊人见解，让郑坦大呼惊异的同时，也暗中决定要好好保护陶，并择机栽培一下他。
    在这个时代，科举考试只是白身平民的晋升捷径之一，而且还是比较边缘的一种，最主流的则是举荐。
    这种举荐来自几百年前就存在的名门望族，不过到了神朝有很多名门望族已经变换门庭，而且自从宪宗皇帝登记之时将科举这个制度进行了一次大抬高之后，这种举荐已经渐渐没有原来那样独霸仕途了。
    而郑坦就准备在关键时刻，通过郑家去举荐陶，不过郑坦觉得那都是发生在几年后的事了。
    看现在陶的样子，怕只是十岁出头，神朝的举荐也是有年龄限制的，男丁16，具有特别优异之处的，殿试后可酌情提前。不过自神朝开朝以来，从未有一个16岁之前的男丁得到推荐的。
    这些都是陶没有想到，也不想去思考的，他只是想搞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那些记忆是自己的南柯一梦，还是真实体验？
    “今天有什么消息么？”在郑坦的房间中，他正在询问米总管今天的情况，现在已经是这一天的黄昏，因为没有电，这个时代的人们在这个时候就很少走动了，街上没有什么纷乱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没有，那个番僧应该已经离开飞天郡了，整个沙州范围都找不到类似的番僧。”
    “我记得他似乎不是从西域来的，而是从南边。”郑坦并没有对米总管的回答感到意外，只是耐人寻味地说道。
    “南边？老爷的意思是……”
    “对，大蕃。”
    “怪不得老爷会说他看陶的眼神会不对了，难道陶是他们大蕃某个存在的轮回？”
    “哼，我可没这样说，而且我认为不可能是那个原因，他们的轮回转世我也知道一些，转世到我们汉人身上的极其罕见。我认为这个番僧可能认识陶，他以前可能接触过浔阳陶氏。毕竟陶世虞是神朝右相，很多番人应是见过的。”
    “老爷，陶家有回应了。”米总管仿佛听到郑坦说起陶氏，才记起来似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郑坦快速接过信，撕开信上的印记，掏出了一小片白茫茫的纸。
    “好纸！”
    他感叹一声，这种纸郑坦也有，一般都是珍藏着写帖子，没想到陶世虞如此奢华，一封信就用这种雪花纸，之后他便打开了信。
    只轻轻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信上说陶不是嫡系血脉，并推测是四十年前迁往西域的一支。”
    “四十年前，难道是‘三道之围’的时候？”
    “对，正是那个时候，中州郑氏也有迁过去的，都已经失去联络了。但是他们浔阳陶在江西道，为何会通过叛乱的剑南、淮南和河南三道迁往西域呢？”
    郑坦这句话像是自问自答，米总管毕竟侍卫出身，到这种时候是无法为老爷分忧了。
    郑坦捻着胡须又想了想，接着说道：
    “好好养着陶，西域那地方，比我们这里要神奇多了，说不定哪天，这个陶也许是我叩开西域的钥匙呢？还有大蕃番僧的兴趣，这一切都很有趣，说不定是一个机缘。”
    “老爷，还有一事。”米总管看郑坦笑完，接着说道。
    “怎么？今天你怎么拖拖拉拉？”
    “嗯，这件事游少爷并没有说让我给您提及，所以……是这样，他近日可能有所调动，要去河东。”
    “什么！不行！他难道看不出为何皇帝陛下将大量官员调往河东么？飞天县是我给他选的潜龙入渊之地，我去寻他说道说道。”郑坦听到之后大怒，也不捻胡子了，瞪大眼睛就要起身。
    其实郑坦此刻担心的是郑游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的事，他本想就着来到飞天县这个神朝与西域交汇处的机会，找一些奇人异士寻方法的，郑游要去河东，那里可是苦寒之地，而且紧邻北蛮，不像现在的西域，处处繁花似锦，怕是更生不出孩子了。
    想到这里郑坦觉得有些不对，毕竟现在的儿媳李婗是飞天侯侄孙女，上面怎么会没有对这一层的考虑呢？
    “老爷，我已经帮你打探了一些消息。之所以游少爷不亲自跟你说，正是因为他也不想去。这次其实去沙州的主要不是他，是侯爷。”
    沙州，又名飞天郡，飞天县不过是其中一县，郑坦郑游父子算是这个县中的头面人物，但在整个沙州就不算什么，即使郑游娶的是侯爷的侄孙女，也不能代表郑氏在沙州抖得了威风。
    沙州是飞天侯的，这位侯爷的祖上正是神朝中宗皇帝，飞天侯李开祥仔细算来是当今皇帝李景之的侄孙。
    第一代飞天侯，李开祥的父亲李存跃自三十多年前定乱有功，分封沙州后，就在沙州认真经营，现在除了官方的力量以外，就属飞天侯府在沙州势力最大。
    所以米总管一说侯爷，郑坦就知道他是指飞天侯。
    “小米，你说的这个可是重要信息，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千万不能泄露分毫。”
    郑坦这样说着，心中念头是如电急转。
    当今圣上李景之，登基并定年号‘先天’至今已有二十年，虽然他是神朝登基时最年轻的皇帝，但今年也有五十一岁了。
    距今已有41年的“三道之围”初始，不仅使他的父亲，先皇肃宗李润枝经受了考验，也使得整个神朝经受了考验，耗尽了自神圣历777年神朝中宗李漫青以来的家底。
    在那动乱的20年中，各方异族都趁乱掠夺了不少利益。
    尤其是曾经属于神朝的河北道，在肃宗的御驾亲征之下，还是被北方蛮族寂温占据至今。
    现在虽然皇帝朝臣励精图治，也无法改变神朝积弱几十年的现状。反而近几年周边异族的掠夺势头愈演愈烈，尤其是寂温在尝到了占据河北道的甜头后，正集结力量准备侵入河东道。
    郑坦虽然只是郑氏的旁支，但是也从各种渠道得到了有关信息。
    ‘难道这次皇上仍要运用陇右道的力量？’郑坦暗忖。
    当年“三道之围”的剑北剑南二道几乎都是陇右道的力量平定的，而初代飞天侯李存跃也是依靠这份军功，才从一个世袭的西北宗室勋爵，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侯爷。
    在神朝，除了称孤道寡的寥寥几个王爷国公以外，贵族阶级的上层存在就是侯爵了。
    而飞天侯自平叛之后，在沙州仍有一份不小的军事力量，郑坦之前一直就不明白神朝中央为何会放任这样一支军事力量的存在，今天看来，先天皇帝早就安排好了这支军队的用处。
    想到这，郑坦继续问米总管。
    “小米，飞天军近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我在得知消息之后，借着寻找番僧的理由，专门去驻地边缘看了一眼，仍是军容整洁、肃静，与之前无二。”
    “唉，飞天侯的这支军队真是不可小觑啊，除了那些官方驻守各个关隘的军队外，陇右道也就飞天军最强了吧？”
    “老爷，陇右道我只见过驻守阳关的官兵，我个人觉得飞天军与他们实力应在伯仲之间。”
    “哼，不要乱下结论，我需要想想，飞天军援河东之后，我们该怎么办。”之后这间房间便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在郑府不远处的陶，却已经想好了一条初步的脱身之计，是的，他在通过米总管了解完神朝的情况之后，准备立即离开郑府，乃至飞天县、沙州、陇右道。
    他现在只想去现在神朝的中心——神京去寻求帮助，看看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够诊断出他那四个记忆、灵根、宿慧，随便怎么说的四段意识存在是怎么回事。
    而让他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这四段意识存在现在就要逼疯他了。
    它们已经不单单是记忆，而是成为了独立的个人，就陶刚刚了解的神朝情况进行着无休无止的讨论。
    他必须将它们清除出自己的脑袋，或者，把它们吸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