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二百九十八掌 剑从天来

    在领着墨羲离开之后,两人便绕着这棵银桂树瞎转悠,流连于各式各样摊子前,看着五光十色的稀奇玩意儿。有了钱之后,墨羲自然又得瑟起来,当然也有刚才的羞愧心里作祟。本该是自己寻找墨尘,反倒被他领了回去。所以,她只要发现对得上眼的,或者说是很衬墨尘的,都通通买了下来。
    例如,她发现有一坠在腰间类似于东域玉佩的镂空金球,在那镂空金球里面有着两颗红色圆球作着没有任何规律的运动;而最为精妙的是,她发现这颗金球里面没有任何为这两颗红球提供动力的装置,似乎那两颗球完全紧靠自身之间的引力作用而运动。
    于是墨羲便以你戴着好看的缘由立马买了下来,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是好看占得多一点,还是她图有趣,想着自己以后可以玩玩。
    跟在墨羲后面的墨尘,如同闯进了迷宫的老鼠,四处闲逛着,反正在这个永恒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时间够不够用,而是只图尽不尽兴。这样一来,反倒是早到的墨尘更像是初来乍到的家伙,在墨羲背后如同跟屁虫似的。
    从一妇人商贩那里接过两杯“喝的”,在掂量掂量分量之后,墨羲毫不犹豫地最重的一份……留给了自己,然后把另一份递给了墨尘。在打开密封盖子的缺口后,迫不及待地咕噜咕噜下肚喝了起来,发出哼哼唧唧的满意声。听妇人说这喝的,是这里的特产,名为银桂茶。这种银桂茶,并非是墨羲通常理解下的那种茶水,更像是一种特别调制的酒水。一杯银桂茶会装在特制的木杯里,全身封闭,只在盖子出保留出一个小小的口。茶中以银桂花作为主,然后辅以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小调料。
    入口即闻满城银桂花香,入喉则入掉进蜂糖……各式各样奇妙的感觉穿插在脑海里,令墨羲觉得以前自己喝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人喝的?
    她小口小口地啜着银桂茶,就好像是生怕手中的银桂茶会在时光的间隙之中偷偷溜走;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边上就像是在喝白开水的墨尘,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之中清晰可见。这个神秘的地方真是异常得美:阳光如同虚幻,天空之中飞鸟的羽毛溢出瑰丽的光辉;金色的麦子化作了波浪,随风层层蔓延。这颗巨大银桂数落下的银色花瓣将每一队赏景的佳人都切割开来,那些花瓣都落在了两人身边,仿佛只为他们落下,这个世界在两人的目光之中陷入沉寂。
    忽然,一瓣银桂轻飘飘地落在了墨尘的发梢,宛如一缕白鸿。墨羲的眼角不可抑止地跳动了一下,她怔怔地望着那个专心致志喝茶的家伙,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为他拨开那瓣银桂……
    卜卦的莲花冠道士和那位胡须花白的画师收拾好手中的家当,颇有默契地聚在了一个离那两人不远的地方,就像是孩子观察“蚂蚁”般凝视着两人。
    “道老二,我不得不说,你那一手真是够唬人的。”画师朝着身边年轻的莲花冠道士挤挤眼,然后努努嘴道:“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以前只当你是老实,没想到你装起高人来居然还真够气派。说真的,若不是我了解你这小子的一肚子坏水,我都快被你骗了……尤其是最后,两朵银桂分别落在那小姑娘发梢,和你的签上,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把我都看愣了,你真得厉害!”
    道士认真地说道:“那两朵银桂不是我的手笔……真是让我越发好奇这个女孩的身份。”
    “不是?”画师难以置信,得道的他们从来不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世间偶然之物都必定有其必然。
    “是的。”道士点了点头,随后他挑起眉,没好气地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做装作高人?我还不够高?”
    是是是……全天下就你最高,画师扯了一句之后,赶紧打住,不想和这家伙争论下去。因为这家伙虽然能称得上“道”一个字,但是骨子里还是那庙子里的一套,拳头大便是硬道理。后来他曾很奇怪,说为什么你小子这么高的学问,还要修行,和人家打架?
    道老二露出一副超然之象,飘飘然的正色说道:“拳头,是为了能让流氓能和你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他不禁竖起大拇指,称流氓还是你流氓,讲道理谁能讲得过你?
    “话说回来,你的那些签都是一样的吗?”老画师问道。
    “都一样啊,不然呢?我还能变出花来?”莲花冠道士愣住,觉得对方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的。老画师摆出一脸不信的样子,然后玩笑道,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啊!谁还不知道你们道士的那一套。
    “我只骗小人。”道老二答道,说罢他便将自己的签筒递给了对方。老画师接过一看,居然道老二不欺他。他迅速倒出几根签,虽然都是些好签,可上面的签文的确都各自不同。
    有的是关于姻缘的签文:求婚占此卦为高,世应相生福禄饶,夫妇齐眉家计足,女多子少命中招;有的则是关于命运,往来命运固非宜,人旺财兴值此时,发福兴家多遂意,贵人相遇有扶持;还有的则是关于晴雨,人间终日雨淋漓,天道阴阳没定期,到底雨多晴日少,时逢三七九可除。
    老画师归怀了签筒,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而是认真地请教道,“那姑娘那句签文,人生若明镜映海,守得一心待微波,是什么意思?”
    莲花冠道士摆正了自己的莲花冠,正色凛然地答道:“不知道,我又不会解签。和你不一样,师傅可没教我作画,也没教我解签。我只是被他老人家临时拉过来拦住那姑娘,免得她打扰了那小子的思考。”
    听此,画师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居然被自个被师傅叫来干这档子事儿。虽然天高是根豆芽菜,但是要他这个老辈拉下脸皮,求着可以给他当曾曾孙女的姑娘作画,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甚至为了多耗费那姑娘一点时间,自己不但还得用西技作画,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多发挥”了几下,真是辱没了他这位水墨画大师。
    “你说那小子在想什么?”莲花冠道士沉吟。
    听问,画师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偷瞥那家伙仰望银桂的那一幕,他不知道那是错觉或者是什么,在那一刻他想起了某人,不禁不寒而栗。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莲花冠道士一笑,说老三啊,老三啊,我们三人当中就属于你实诚,但也是最有意思。
    “你们真的,就那么想知道那小家伙在想什么?”忽然,有一人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闻其声,知其人。莲花冠道士和画师纷纷转身作揖行礼,毕恭毕敬地对着这位背着画夹,一背篼的老头,不约而同地说:“弟子见过先生。”
    “你看你们在猜测别人心思这一块,就不如你们的大师兄,亏你们其中一位还是道士呢?”来人揶揄笑道。
    莲花冠道士涨红了脖子,他僵硬地反驳道:“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大师兄啊。”
    来人越过自己的弟子,目光穿过纷纷扰扰的人群,落在了帮同伴拂去银桂花瓣的姑娘身上,掐指心意一动。背篓之中有大大小小,笔尖颜色各异的画笔如同飞剑掠出;与此同时,画夹也松动,落在了他跟前,长长的画卷就此展开。画笔在画布上笔走如飞,迅速将那一刻静谧而又美好的画面立马定格于画布之中。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着这番场景,但老画师依旧不禁啧啧赞叹,称果然还是师傅厉害,弟子学不来,学不来……
    落笔收画,姑娘刚刚拨去那瓣银桂,细手如同初晨之中的嫩叶微微颤抖。
    “你们想知道墨尘在想什么?”
    墨尘,莲花道士将这个简单的名字之后默默记在心里。老画师点了点头,说还请师傅详解。
    “墨尘固执,但也十分纯粹!当这样的人想要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之时,往往会作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那这不是和大师兄那头倔牛一样吗?”画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重地一拍手心。但当他察觉到了边上二师兄不善的目光,立马焉了下来。三师弟的话令莲花冠道士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一位力求甚解,纯粹的读书人。而正是这种纯粹,往往也是最为可怕。孩子们最为纯粹的,天真。所以当他们想要知道老人们常说的,打蛇打七寸中的七寸在哪里,就可以将幼蛇活生生用石头砸死。对此,他们不会感到害怕,也不会感到愧疚。
    “是的,你说得没错,他就和你们的大师兄一样。”
    听到此言,莲花冠道士心中不禁苦涩,“你们的大师兄”而非是“我的大弟子”,这么久了之后先生还是没有原谅他吗?
    “所以我很想知道……”来人收回目光,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
    距离神宫的距离越来越近,日盘的阳光也越发灿烂。风中夹杂着浓郁的酒香,五颜六色的花朵不知从何落下,为这里降下一场花雨。天际之中,鸟身人面像的飞鸟逐渐取代了丹鹤渡船上的丹鹤,她们盘旋着,鸣叫着晦涩的歌谣。忽然,一条银色的线从高中坠落……那条银线仿佛是撕裂了天空,将日盘的光芒夺去。在丹鹤渡船上空,显现出几十滴如墨般的黑点,这些黑点有秩序地保持着阵列队形。
    一持剑的中年男子站在中央,朝着周围的几十人喝道:“今日之后,我们来世再见!”他手中的银剑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光芒逐渐变细,化为了一道银色光线,然后朝下面坠落。中年男子眼神阴冷地望向下方的丹鹤渡船,高高扬起手中的剑,摆出一个抛掷的姿势。手中银剑如同枪矛丢掷而出,然后化作银光爆射而出……而周围的几十个人则和他是同样的动作,几十道银光汇聚在一起,宛如一道从天降下的瀑布,
    云海翻腾如同潮水,下方的金色麦子再也无法摆动出美妙的波浪形,因为一道极致的力量已经将麦子的根部以上齐刷刷地割掉。整座渡船如同遭遇了暴风雨一般摆动,大肆晃动,朝着既定的航线直接偏移。
    老妪怔怔地看着林晓,这位被派来保护自家公子的老侍从。他的脸色煞白,手中的宝物不仅仅已经碎掉,就连他的双臂的血肉都被削掉了一大半。他没有任何迟疑,对着身边的老妪吩咐道:“快,带着王直少爷离开这里。”
    “不用,胆敢打破这里规矩的人,只能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他们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就一定做好了神魂俱灭的觉悟。想要从这儿逃走,是不太可能的。”负剑的江流儿缓步走出,他望着再一次袭来的银色瀑布,手摁在了剑鞘上,古剑出鞘半寸,他说:“少爷,躲在我背后。”
    “那船上的人呢?”王直颤抖着。
    “不用担心,在这个鬼地方就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死不了,他们是冲着少爷你来的。”
    古剑出鞘半寸,便有剑意激射而出,和那银色瀑布相互碰撞一起。刹那,震散周围的积云,露出丹鹤渡船上空的几十道黑影,那便是银色瀑布的来源。
    “抓到你们了,小老鼠们!”江流儿欣喜。
    汹涌一剑从天空坠落,再有一剑从丹鹤渡船破口而去,两剑相互碰撞一起,撕天裂地。
    在丹鹤船和天际之处,被剑气斩出了一条沟壑,就好像整片天都撕裂掉了一条口子。墨羲双手死死地扣住墨尘的手,生怕自己被周围汹涌的人群挤散。墨尘则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似乎在他看来,这场大战根本不会波及到自己。
    “不准备跑路?”看着那副表情的墨尘,墨羲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等等,我有个疑问可以在这里得到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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