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上方,白云的间隙之间,成群结队的丹鹤飞过。在这番景象之下,提醒着此处真的是飞升之地,而非是所谓的神国。
丹鹤渡上栽植着一颗巨大的老银桂,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墨尘抬头仰视银桂,斑斑点点的碎光透过枝叶,在甲板上留下格子阴影,在墨尘身上历历可数。有风起之时,银桂哗啦啦地摇动,影子偏斜,在那一刻,仿佛有一个女人从阳光之中降临,亲吻着他的额头。
在老家,银桂只会在十月盛开,但在这个永恒的国度里,银桂的美被永远被定格在盛开在那一瞬间,将此刻不可多得的美化作了永恒。这棵银桂就连渡船上的管事都不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管事的说,自打她小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棵银桂,只知道当这艘渡船建造完毕之后,这颗银桂就移植了过来,而在那时候,它就这般粗大。
永不凋零的银桂成为了这艘神鸟级渡船上的美景之一。除了墨尘之外,银桂之下还有着许许多多结伴的情侣,还有慕名而来的看客,称赞这棵银桂的美丽,以及丹鹤渡船的豪气。
在这棵银桂之下,有着不少趁此找到商机的画师,为这些情侣画上一幅“共游银桂图”挣一笔不菲的钱;甚至还有着和尚和尚模样的高僧,闭目眼神,在他桌前,放着签盒,上面写着端正的东域字: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
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
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阴阳八卦生死明了
在墨尘睡醒后准备出来闲逛的时候,侍女朵拉曾提醒过他说,一定要去那棵银桂下好好看看,最好是能画一幅画。墨尘没有多想,权当是一个“托”。他负手安安静静地站在银桂下,抬头仰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好似一尊无面无表情的雕塑。有着不少的画师本来是想凑上前,再不济也要说上几句话,万一就打动对方呢?可饶是这家伙的定力足够好,或者是个没有钱的穷小子,愣是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久。每当有人凑上来就神色冷淡地说,谢谢,不用。别说是请人为自己画上一副画,他甚至都没买点喝的。至此,那些年轻的画师们终于知晓,这家伙原来是没钱,于是便开始寻找其他的主客。
一位兴高采烈,手捧画卷的女孩在自己朋友的陪同下,从一位老画师那里退了出来,与墨尘擦肩而过。墨尘的余光瞥了一眼女子手中的画卷,画卷之中,女子白衣和青丝缓缓飘浮,一树桂花亦是如涟漪一般晃动;画卷中的容貌略有出入,就好像是被这位老画师凭空增添了几分美丽。
也就在这时,这位盛名在外的老画师注意到了这位一直在凝视银桂的古怪年轻人。他推掉了又一位请作画的请求,颇有兴致地观察对方。
墨羲在换好钱之后便一路小跑着奔向那棵银桂,虽然当了一次散财童子的墨尘,把璞玉当作酒钱丢了出去,现在身无分文。但这算得上什么事,作为自家小厮,当小姐的岂能委屈得了他。向来,她都有作大姐大的觉悟,在中途的时候,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典当东西的地方。对于一位玄静之来说,世间珍贵的东西就是大白菜,她向来都不带看上一眼。
所以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财气外露,引来了这样一位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无良人的家伙。一位头发花白的画师突然跳了出来,挡住了她前进的路,画师目光灼灼地说,小姐我能给您画一张画吗?你这样出尘的女子,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也只会落得黯淡。我遇见您,就忍不住想要把这份美留在画中,让后世传唱。
墨羲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这位毛遂自荐的油腻老画师,蹦蹦跳跳地想要从人群之中找到墨尘的身影。她心想这样的套路真是老掉牙了,老家那边还有一个专门的托,唱对台戏呢。就你这点道行就想忽悠外地人?画师察觉到了墨羲的心中想法,便转念一想,立马换了一套说辞,他眉目和善地说道:“姑娘,难道就不想将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现给心上人吗?”
墨羲的目光终于移到了面前的画师,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倒是和书中说的仙风道骨没什么差别,若是给他一拂尘就是传说之中的得道仙人,只不过他现在正拿着一只画笔,不过也差不多。画师心说有戏,然后继续鼓吹道:“小姐,您看这被称为奈西斯十大美景的银桂……”
墨羲朝着银桂望去、
“对,就是这角度……天了,小姐太美了。唯有那么美的银桂作为背景才能衬得上你啊。”
头一次被人这么拐着弯的赞美,墨羲有些不习惯,她羞涩地一笑,然后看着这老画师满脸诚恳不像是在说违心话的份上,手一挥,心说既然墨尘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妨再等一会儿。加上兜里有钱,不介意让这个孩子追逐一下繁星。
打定了主意之后,墨羲解释道,“不是心上人,是很重要的人了。”
画师露出过来人的意味表情,然后手脚麻利地立马开工,给这位新客人搬来一根椅子,然后给她坐下。然后只开画夹,铺上一张长长的画布,然后双手各持一根画笔,笔走龙蛇,那番姿势倒不是像在画肖像画,更像是在画什么风景长卷。
……
墨羲接过画,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赶紧把画收了起来。她目光冷冽地打量着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画师,但对方一副迷茫的眼神表明自己不知哪里触怒了姑娘。过来好一会儿之后,画师终究是察觉明白客人的意思,便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看见小姐太美丽了,所以就即兴自由发挥了一下,小姐不满意吗?
“不满意说不上,只是有点太……”墨羲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但是太难以启口,只得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手笔不像是一个正经的画师,倒像是一个……”
画师被戳到痛处,不禁悻悻然,因为他以前刚学画的时候,就喜欢临摹春本。画师憨憨一笑,神态憨厚,说是即兴发挥了点,但是大意还是为了表现小姐的美。
……
画中的墨羲并非是在银桂之下端坐着,目光远眺。而是在一类似于浴桶的青鼎之中,她穿着粉红色的透明露肩薄衫,披着一条绣着花边的丝绦。而且与其说是这是一件薄衫,还不如说是为了体现女子朦胧美拼凑在一起的几块布,只是作为点缀的作用。为了合衬衣服的颜色,就连头发都呈现出微微的粉红色,梳成垂鬟分髾髻,那是真正的少女未出阁的古典样式,甚至还别着一根镶嵌着宝玉的凤簪。长发一直及腰,漂浮在水面。水面则如同活水,甚至还有涟漪,红色的花瓣而非银桂花瓣,随着水面波动。
画中的女子抬起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在其后背有一银桂正在开放,枝丫外露。这算得上是画师抓住主题的地方,在画的一角有一小小的银桂枝丫。
这幅画应该被命名为“佳人待君来”而非是什么该死的“美人入浴”图。该死的,你家姑娘入浴还穿着这么令人想入非非的衣服?你这仙风道骨的之下藏着一颗色胚的心吧!想虽然归这么想,但墨羲依然没有外露表情。她神色冷淡,实则慌忙地将画卷好收入画筒,正经地咳嗽了一声,说多少钱?
画师微微一笑说道,自己弄巧成拙,令小姐不喜欢,就不收钱了。若是收钱,他今后也甭想在这儿混了。这会儿倒是轮到墨羲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画倒是画得很好。”
“那我就收五十拉马吧。”
墨羲爽快地付过钱,拿着画筒便继续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墨尘的身影。可没一会儿,一个道人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说,施主求签吗?我别的不准,在姻缘这块准极了。墨羲一瞅,这道人道袍干净,头戴莲花冠,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使是在道士里也是属于尊贵的。有了刚才的例子,墨羲只当又是一个来招客人的伙计,无论再怎么仙风道骨,其实骨子里不知是什么样子。
她没理,刚才画画就占用了她大部分时间,再让墨尘等下去,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她根本没搭理这个道士,继续寻找着墨尘的身影。怎奈道士不依不饶,转了一个圈又出现在了墨羲面前。墨羲有些烦了,说走开走开,我还有事呢?
“小姐,可是在找人?兴许贫道能帮得上忙。”道士诚恳地说道,“我们道士不仅仅会解签,卜卦这种事也会,不如姑娘来占卜,贫道帮你找找。”
随后,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辞还不够具有信服力,他又补充道:“小姐,你看要不这样,不准不收钱,要是贫道给你卜卦之后,小姐还是没有能找到朋友,那我不收钱。准了,你就给我五拉马。”
“你们都干脆都去卖瓜算了吧。”听见对方的回答,墨羲不由得答道。
“什么卖瓜,不卖瓜?”倒是把道士弄得一愣。
“算了,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我就算一卦吧。”墨羲摆摆手,心想也就五两银子,就当是病急乱投医,也许还能撞见死耗子呢?
在得到了客人肯定的答复之后,道士谄媚地引着客人坐到自己摊前。待客人入座之前,还连忙用袖口擦了擦那根小板凳,说,姑娘请坐请坐。墨羲坐下之后,果然发现在签筒边上,还有着卜卦的道具。正当她坐下准备问,需不需要自己提供什么之时。怎奈这个年轻的道士直接闭眼,手指便开始了掐算。
“你不问问?”墨羲有些惊讶,打断了莲花冠道士。
在那一刻,莲花冠道士伸手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莲花冠,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商人模样,目光倨傲,神色从容。不知怎地,墨羲正襟危坐,就像是一位准备上课的学生。她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东西。
“那是三流道士在干的事情,真正的得道者,在客人坐到自己摊前的那一刻,凭言行,观气运,就能推断出客人欲知之事。若是还要问客人要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那我可就丢不起这人。”
“那你这些玩意儿是干嘛用的?”墨羲无心地指了指摊桌上的铜钱之类的卜卦工具。莲花冠道士一愣,怔住,没回答……两者相视无言沉默,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最终,墨羲再也崩不住脸,说:“要不,我们继续。”
恰在这时,两朵银桂花飘然落下,一朵落在墨羲发梢,一朵刚好附着在一根签上。道士答道:“客人不必了,我已经知晓了答案,而且你求的签也好了。”
“签?什么签?”墨羲不解。
“客人求的签。”道士正色,然后问道:“小姐你相信缘?”
墨羲想了想,不知怎地,她和墨尘相遇之后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信。”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今天小姐,你就是有缘人。你不求签,但签便自来。这就是缘分。”说罢,道士小心翼翼挑开那朵银桂花,然后把那只签抽了出来,递给了墨羲。墨羲郑重地接过签,签文简洁明了,有十六个字:“人生若明镜映海,守得一心待微波。”
墨羲指着签文,问:“这是什么签,什么意思?”
道士将签文铭记与心中,答道:“签文无上上签,或者说是下下签一说,反正全凭道士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哪位道士会给客人说这是下下签呢?至于意思,句意简洁明了,以小姐的聪慧自然能明了,至于能领悟到什么境界,那就全凭小姐的了。”
墨羲有些迷糊,冷静下来理了理来回,忽然发现一去二来自己什么都没干,倒是莫名其妙地求了一根签。她怒了,“你不是给我找人的吗?怎么求起了签?你该不会是和那个画师一伙儿的吧,专门来浪费我的时间的吧?”
道士委屈地说,小姐我跟那老家伙虽然是一伙的,但个人负责的任务不一样啊。他是实打实地在浪费您时间,而我只是负责给您实打实地解签啊,冤枉了啊。
墨羲愣住,心说这是什么鬼?
道士继续说道:“人,我找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墨羲转过身,背后身着白衣纤尘不染的墨尘正平静地看着自己,不忧也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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