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片刻,一切就恢复如常了。再没有滔天巨浪让他们一会儿九天之上一会儿深渊之下地颠簸。
呆坐了许久,他们总算平复下来。
“有人!有人跟来了!”小个子眼尖口快。
众人循声,纷纷踏上甲板,抬眼细看,只见西首果然有一叶小舟尾随而来。
小舟愈来愈近,手下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抽刀而立。
路逢缓步上前,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路堂主,冲我们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小舟忽地停住了,舟上一人如离弦之箭,嗖地一下朝他们疾飞而来。
眨眼间,那人已经欺近船尾。
但见他腾空而立,一手展开,另一手只伸出两指,按在船上,偌大一只木帆,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水潮澎湃,他们就如身处孤岛,无论如何不能移动半毫。
“好!‘移山二指’果然名不虚传!”众人正惊异非常时,路逢击掌道。
那人听闻,撒手一翻,便凌空跃入船上。
众人纷纷后退。这时,他们才看清,这是一个半百的老者,头发已经斑白,却梳得一丝不苟,光洁齐整。脑后一条黑金束发带,身上一件暗纹沉绿箭袖,长身雄立,十分健硕。
“手下人不伶俐,来得晚了,还请路副堂主见谅啊!”那人说道,语气中却并无歉意。
“郑员外哪里的话?要不是您及时解囊相助,我们早就尸沉水下了,怎么还敢怪您呢?该好好感谢您才是。”路逢款款道。
“哈哈哈,路副堂主这话就--”郑禹鸿顿了顿,接道,“--见外了,不是?”
路逢笑笑,说道:“不敢不敢。这等差事,郑员外使人来办便可,怎敢劳驾您亲自辛苦这一趟。”
“我一道来,尚且延误了这么许久,我要是不来,那些粗笨的家伙更得耽误大事,只恐怕路副堂主真的要葬身这长泽水中了。”郑禹鸿说着,觑了路逢一眼,抬脚欲往船中央走。
路逢移身过来,挡在他前面,笑道:“郑员外不会是记错了约定的时日和地方吧?”
“唉,没有路副堂主在,老夫怎便上贵堂去?”郑禹鸿声如洪钟,与路逢相对而立,两道白芒相压相冲,片刻之后,路逢额上汗滴如雨,一个闪身,连连后退。
“不知路副堂主是否欢迎老夫来此搅扰?”内力相衡,郑禹鸿已操胜券,故意抬高嗓门问道。
“失礼了。郑员外,请。”路逢只得恭然相邀。
郑禹鸿客套了两句,便进了船舱。
“原来是你。”如芸迎面而来,看到郑禹鸿,她那两汪秋水,突然变作一团盛火。
“乖侄女,你见到师伯就是这么个礼数吗?”郑禹鸿扬起脸,眼中飘过一缕微芒。
“师伯?天底下可没有这样害人的师伯!”
围上来的人渐渐多了。如芸不顾旁人的眼光,愤然说道。
“你这么说,可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啊。想当初,你爹那样对待我,我仍然不计前嫌,一力相帮,祝老爷子嫌你们赵家微末无名,我以我郑氏钱庄的声誉替你们撑脸面,祝家这才应了你们的婚事,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如芸脸一阵红,一阵白,瞪了郑禹鸿一眼,转身下去了。
吃过饭,郑禹鸿又找到她。
“你来就没有好事。”如芸先开口道。
郑禹鸿笑道:“我这次来可是有助于你。我毕竟是你师伯!你落到姓路的小子手里,遭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如芸抬起脸,盯着他愤愤然道:“你会助我?别妄想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信了。要不是你,阿爹的手怎么会染上不治之毒呢!”
“哼哼,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爹手上的毒是我害的?”
郑禹鸿突然这样反问,她不禁有些错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一心想从阿爹口中得到‘鬼手妙指’一诀,阿爹不愿意违反师门规矩,几次拒绝,你终于暗下毒手,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
郑禹鸿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摇头,说道:“我一心想要‘鬼手妙指’要诀不假,可你阿爹手上的毒当真不是我所为。”
如芸心中震颤,不是郑禹鸿,那是……
“你这么聪明,不难想到是谁干的吧。”郑禹鸿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你骗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昕州祝氏,毒绝天下,在他们面前用毒,那不是班门弄斧吗?你好好想想,就算是我动手脚,下了毒,以祝家辨毒的功夫,怎么会一无所知呢?”郑禹鸿接着说道。
如芸心中翻江倒海,她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祝永融早就看上你了。可他怎么好意思抢自己的儿媳呢?所以他才对你和祝文斌的事一再推脱,门不当户不对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幌子罢了。”郑禹鸿平静地吐露着当年的实情,就好像当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这么多年,你为自己失德的行为愧疚不安,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祝老爷子早就安排算计好了的!”
如芸凄然坐倒,痛苦地抱着头。
“当年的事,你一定不会忘记吧……”郑禹鸿的话终于击溃了如芸心底最后的防护,她最不愿记起的一幕却如潮水般涌来。
烛光交映,祝家宴客厅上宾朋渐渐散去。留下的就只是自己人,祝家一家人,他们父女和郑禹鸿。
祝文斌头痛的老病犯了,他还要强撑着陪酒,如芸心疼他,几次劝说他才终于答应回房休息。
其他人兴致还浓,嘱咐了文斌几句,就继续沉醉于美酒佳肴之中。
自从祝文斌回房以后,她就忐忑不安。早就吃不下了,不过是陪他们倒酒说话,做人家女儿、儿媳的,不情愿也要好好坐着。
过了一会儿,文斌的侍从急匆匆进来,跑到她身边对她耳语:“少爷痛得厉害,直唤赵小姐的名……”
她本就不是名门闺秀,也没有那么些忌讳,一听说文斌那般受罪,当下起身便走,急着去看他。
那侍从把她带进房里,关上房门便下去了。她叫着他的名字,独自走进内室,里里外外找了两遍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正奇怪,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头晕眼花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记得她倒在了文斌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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