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烛焰兰卡安娜》第395章 不败的圣殿

    “你确定就这样直接将圣殿拆掉吗？里面可还藏着不少宝贝呢！”贝拉德对索尼娅说。
    天色像暗蓝色宝石一样越发纯粹，点缀的几颗稀星仿佛刚睡醒一样睁开朦胧的眼睛。蒙度派来的侍卫将通往圣殿的主要通道全部围住，其余的地方则由那条河道来解决。
    “里面有什么宝贝？”索尼娅说。
    “一些书籍，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索尼娅吐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做这些决定不容易，贝拉德。如果我们把圣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那么很快我就不能再维持原来的决定了。我对这里是有感情的，而我现在决心将这个感情割断。”
    她眨了眨眼睛，“况且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又该藏到了哪里去呢？利切希尔王宫毁于一旦，我们现在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庇护之所了。”
    不是还有这座圣殿呢吗？贝拉德本想这样说，可是，又怕这话对索尼娅是一个冲击，于是他还是决定放聪明一点，然后静静等着蒙度带工匠们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当一缕微风为他们带来点点莫名多余的感受时，贝拉德发现那条道路上的马车和人群，一些人手中拿着火把，而车上则载着一堆金属器物，正缓缓向他们这里行来。
    “这是莱尔，我找到的——建筑工程师。”蒙度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头发隆起，用一条麻绳系着，他的面色黑黝黝的，此时正在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工程师？”索尼娅不解地问道，“我们并不需要在这里建造什么——”
    “这是因为您不明白，其实拆东西也是一门学问。”莱尔虽然无视索尼娅的脸，但分明听见了她所说的话。“你们要拆哪里？”
    索尼娅指着整个圣殿区域画了一个圈，“全部，不过你还是先从中间这座最大的开始吧！”
    “拆掉它？”他顿时变得胆怯起来，“这和您对我说的不同啊，蒙度大人！她让我拆掉这里，这不跟做贼一样嘛！而且您看看，时间还偏偏选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贝拉德站在索尼娅身边一声不吭，他猜想索尼娅一定没想到一个工匠竟然也会为她制造障碍。
    “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会遭到很多人的质疑，所以才让你在黑夜里来办这种事。”索尼娅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是安妮雅女王的女儿——”
    “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圣女城的许多人都很清楚。我是瑞卡丽娜女王的亲信。如今她走了，将这个地方留给我掌管。看见全城的人都在仰仗这些信仰，所以在我心里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这里改建的更好。”索尼娅说，“尽管这座圣殿看上去很大，可是不够高，在这城市外的人很难注意到它的身影。况且，从实际出发，我们也需要让里面容纳更多的人才行。几千人，几万人……你看看这周围多大空间在为我们准备着？专心做好你的事，如果你拆的又快又好的话，没准我会将你提到圣殿重建这项任务当中，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拒绝这样好的事情。”
    “既然是房子的主人，叫我拆我就拆好了！这是做人的本分！”莱尔吐着自己的口头禅，兴冲冲地带上人去观摩那座建筑去了。蒙度有些呆滞，而贝拉德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既然在你的心里有这么好的理由，为何不将其公之于众呢？”
    “我这点话欺骗一个傻子也就够了，你不会指望所有人都相信这种鬼话吧？”索尼娅认真地看着贝拉德，“你真的认为我很善于编织这种谎言吗？这样的话每说一句，你对我的尊重就少了一分，老实说，我真的不想这样做。”
    索尼娅说的是实话，贝拉德能真切地感受到。包括他说自己支持索尼娅的事情，也只是勉强之计，换做他，在没有丝毫办法之前，是怎么也不会动用这样的力量的。而且，他相信索尼娅在走了这一步之后，倘若她所期望的结果没有按照预料发生，那她显然会绝望至极。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又会找些什么办法呢？
    在看见索尼娅随着工匠队伍一点点进入到圣殿的阶梯之下，蒙度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没想到你能支持这件事。”蒙度说，“你真的认为公主能够如愿以偿吗？”
    “我不认为。”贝拉德老实说，“我总觉得那是索尼娅唯美的一个幻想而已。但这种幻想我也有过，在巨木之心的时候，你们也可以看到我是如何操纵那些树人与死灵军团对抗的。那并不是因为我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方法，而是我在驾驭着自己的想象，而那股力量又迎合了我的想象。”
    “听你这么说，看来将圣树复活的机会很大。”蒙度说。
    “圣树？”贝拉德感到出乎意料，“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词汇的？”
    “你想啊，圣城、圣殿、圣女团……圣树。”蒙度用自己拼凑的词法解释道。
    “好吧，那就暂且称呼它为圣树好了。”贝拉德说，“不过我真的有些担心索尼娅，因为我所知道的能够帮助我们的力量都已经被我耗尽了，我不知道依赖她的想象还能做出什么。”
    “果不其然。”蒙度若有所指。
    “什么？”
    “你只是为了夫妻之间的责任而选择了信任她。”
    “也许是吧。”贝拉德说，“不过我总觉得还不仅仅如此。”
    他们谨慎地谈论这些话，看着火光离他们而去，听着车轮和马蹄的响声，渐渐改变成一种意料之外的吵闹。
    “什么叫拆不了？”这个声音出自索尼娅。
    “不好意思，公主，我——我没想到这座建筑竟然这么大！”
    “既然有人可以搭建起来，为什么你却说自己拆不了呢？难道你承认你技不如人？”索尼娅大声说，从远处，贝拉德和蒙度相继走了过来，暴露在火把之下。
    “我……我，确实没想到这世界竟然有人能够建造这里。”莱尔痛苦地解释说，“您看下这里，公主，这么长的一整根立柱，不光柱子本身没有任何嵌合和缝隙，连它与地板的交接之处也找不到。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能保证这些东西的完整——”
    “你误会了公主的意思。”蒙度上前说，“她的意思是你只要将其拆掉就好，别管用什么方式。”
    “可是这么好的东西拆掉后还可以用做建筑材料啊！我为人建造了那么多房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石料！”莱尔用手抚摸着门前的立柱，那享受和窥视的感觉仿佛是在摸女人的皮肤一样。
    “你不用珍惜这些东西。”索尼娅开口说，“因为再建造的时候，我更多更好的材料。”
    “不管怎么说，如果您找到了主持建造这座建筑的人，一定要让我见见他！”莱尔表现的十分兴奋，眼睛闪烁着焦急，一手拿着锤子，另一只手拿着凿子，“你们还在等什么？开工啦！”
    贝拉德将索尼娅拉到身边，有意让她避开那敲击时候刺耳的声音，也免得飞扬起来的石块碎屑会伤到她美丽的脸。
    索尼娅顺从地靠着他，不过，在那一刻，贝拉德感觉到她脸上装出来的开心的面孔都不过是假象，哪怕事情真能如愿以偿，这座圣殿的损毁也一样让她心痛。
    圣殿外，响着混乱的金属与石器交击时的节奏，人们干的热火朝天。几个卫士为这些人点亮了更多的火把，可是，从这些火苗的移动中，贝拉德看出这个工程显然又出现了问题。
    “不行啊！老大！”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喊道，“这里根本凿不开！”
    “真是个废物！”莱尔说，“石阶！先把石阶翘出来！然后我们再用绳子搬倒立柱！”
    “我现在就在做这件事啊！”年轻人说。
    “真是！直到现在，我还是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倚靠年轻人，他们简直——”莱尔冲着索尼娅一阵微笑，“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过来，把工具给我！”
    他叫道，然后抢过一把锤子，一只凿子，“你看啊！看见这地上的缝隙了没有？”
    不知为何，其余的一堆人也都凑热闹般地放下自己的工具，然后从四周包围了过来。
    “就这样！一锤子下去！”莱尔说的十分欢畅，那一锤下去，尖锐的声音嘶叫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当他将凿子从地上拿出来，然后用嘴对着地面吹了吹，结果发现竟然连一丝撼动的痕迹都没有。
    “这——这什么都东西？”他蹲在地上，用手对着那条看上去足够宽的缝隙搜索起来。“这不过是将石板粘在一起的黏土而已，怎么会这么硬呢？”
    “怎么样？你也成了废物了吧？”年轻人调侃道。
    索尼娅他们也凑了过来，“怎么回事？”她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莱尔脸上满是难堪的神色，他用凿子的尖端在黏土缝隙上戳了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黏土，您看，连一点土渣儿都不掉……”
    看到此情此景，索尼娅也变得困惑了，贝拉德靠近她，“看来想要拆掉这个建筑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一定很开心吧？”索尼娅意外地说。
    “我开心？”贝拉德难以理解，“我做错了什么吗？”
    索尼娅咬着嘴唇，用那双眼睛短暂地看了贝拉德一眼，“很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她说。“你有什么办法吗？我的丈夫。”
    听到这番话，贝拉德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当然，他为这个称呼感到高兴，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是那么的——
    “我不知道。”贝拉德说，“莱尔，你那里可有比这个更大的锤子？”
    莱尔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是一阵措手不及。
    “有的！有的！做这项工作基本上什么都得带全才行！”他双手端着一把大锤，木头把，铁锤头。“你可得拿住了，这个家伙很重的。”他交代说。
    “没事。”贝拉德说，然后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将锤把抓稳，周围响起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声音。
    “天啊！没想到公主的丈夫竟是这样一个力大无穷的人！”
    “可他看起来明明还那么年轻！”
    贝拉德没有在乎这些称赞，他对着一根柱子走了过去，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开来，他们害怕这一锤下去，整座建筑都会倒下。即便他们总是依赖经验来建造房屋，可是却意外地害怕这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总让人觉得十分想不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贝拉德话说了半句，然后用那只手抡起锤子，对着柱子狠狠滴敲击下去。随着一声巨大的鸣响，锤把断裂，锤子崩飞了，因为担心锤子会伤到谁，贝拉德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敲击方向，使得锤子飞出的方向不是人群当中，而是向着圣殿大门的方向飞去。尽管这一下子并没有给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听到那声巨响的某些胆小鬼还是不觉闪躲了一下，有些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们来看，连这柱子上都毫无痕迹。”
    “这简直太可怕了。”莱尔跑了几步，从上到下找寻贝拉德敲击的地方，却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这果然是圣女的住所！这种石料虽然看着眼熟，可是在我所见过的东西里面还没有如此坚硬的。”
    贝拉德瞥了一眼，“索尼娅，看来整座圣殿都被魔法保护着。”
    “你有办法解决这些魔法吗？”
    “我真希望我有。”贝拉德说，“但你想想这座建筑能在死灵的践踏之下安然存在，一定并非轻易手段就可以解除的。”
    “它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到这里，我——我亲眼见过的！”索尼娅说。
    “这正说明了它们的首领知道让它们进来也是无济于事的。”贝拉德低下头，“看着我，索尼娅。你现在是否还想将这座圣殿‘拆旧盖新’？”
    贝拉德引用了她刚刚的说法，以免被众人识破。
    索尼娅点点头。
    “那现在就别急着动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多伦城寻找线索。”
    “可你又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但我知道你在哪。”贝拉德托着索尼娅的下巴，“若真的找不到线索，我肯定会尽快回来的，要不我的新娘都要变旧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开始相互吻了起来。贝拉德感到这种感觉有些不适应，于是便用法术熄灭了那些火焰，待他们完事了，他又将所有火把点燃。此举让所有人顿时间变得瞠目结舌了。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带着好消息来见我。”索尼娅说。
    于是，贝拉德环视了一下天空，静静地吐出一口气。打开那扇黑暗之门，贝拉德根本不知道那会通到哪里去，他只想借此给索尼娅一些信心。
    “我会回来的。”贝拉德在踏入传送门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