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一微》重逢

    合作的事谈得很顺利,无论是从设计理念,审美价值,还是梦想追求,我和坊主安东尼几乎都是一拍即合,他还开玩笑说,如果自己不是不婚主义者,一定会追求我。
    这种话,我听过也就算了,意大利男人嘴甜,但也浮夸得很,他们的话当不得真。接下来的每天,我关了店门就往他那里跑,我们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出了套满意的设计。这期间,安东尼几次暗示要和我滚床单,都被我拒绝,他也就明白我只是合作对象,不可能成为炮友。
    我们按照设计图做了一套首饰样品,拿到实物的那瞬间,我们的双眼都是闪闪发亮的,安东尼捧着它们亲吻。
    “哦,天,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完美的作品吗?我的小美人!”
    我放下手中相机,笑道。
    “当然有,那就是abloom的下一系列作品!
    abloom是我们为品牌取的名字,是盛开的意思,因为美丽的首饰是有生命力的,就像花一样,在少女的胸前怒放,永远生机蓬勃。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是最现实的投产问题,安东尼是典型的艺术家,只喜欢沉浸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对这些充满铜臭气息的经济世俗厌恶且不耐烦,加之他也是一穷二白,所以这种事是完全不能指望他了。
    虽然姐也算是中产阶级了,但毕竟是珠宝行业,我拥有的资金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品牌的运作,于是我把那套样品的照片放到国内外各大珠宝论坛,希望能被投资商看中。
    当然理想和现实差距还是很大的,虽然留言大部分都表示首饰好美!超想要,但正经有合作意向的,几乎寥寥无几。
    这些情况都在我意料之中,真正做事的人,必须要经得起打击沉得住气。
    我又再次全身心投入到“糖心”的工作中去,在连夜搞定一批大单之后,我和小雨茹茹各自回家倒头大睡,这个周末,我决定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熟睡中,我被手机铃声吵醒,迷糊地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安东尼兴奋的声音。
    “嘿!珍珠!快猜猜发生了什么?”
    起床气还没消,我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闷声道。
    “什么?你出柜了?”
    “啊!有这个打算,不过我是双性恋,只要有感觉,男女都可以!”
    我吓了一跳,不由坐了起来,安东尼是双性恋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是这件事哦!好吧,你不喜欢悬念,告诉你吧!今天是abloom的幸运日呢!有眼光的铜臭商人出现了哦!决定要投资我们的品牌,看在是好消息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把联系方式留成我的这件事了。”
    我瞬间就醒了,抓着电话大叫。
    “真的?”
    “我们已经约了时间,二十四小时后,他就会从美国飞过来和我们谈合作,所以你准备一下吧!你知道,我和生意人没有共同语言!”
    美国人吗?不管了,只要有合作意向,对方就算是火星人我也不嫌麻烦。
    第二天下午,我驱车到约定的咖啡厅,安东尼是被我硬拽来的,我堵在他家门口,一把将准备逃走的他截住塞进车里,一路上他都在揉着那头卷发抱怨。
    “小山茶,你不知道艺术家最难忍受的事,就是和毫无情趣的生意人打交道吗?尤其他们要求你根据市场定位啦,客户群体啦修改作品的时候!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捆在架子上评头论足的生猪,简直是地狱啊!”
    我慢悠悠地开着车,瞥了他一眼。
    “放心,这些繁杂俗事,当然是我来谈,你就在一边凹造型就ok!但是作为abloom的主创之一,你必须在场。”
    安东尼掏掏耳朵。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修女,到时候我就装作听不懂英文好了。”
    安东尼给我取的瞬息万变的外号我已经习以为常,但他这种幼稚病真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我板下脸。
    “那怎么行!我英文不是很好!我搞不定的,你必须翻译!”
    安东尼皱起脸,很快又释然。
    “对了,对方是华裔呢!说不定你们可以用中文交流,那样我就解脱了!”
    “华裔?”
    我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是华裔?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安东尼眨眨眼。
    “咦?这是什么要紧事吗?我又不是种族主义者,为什么要格外强调这种事呢!”
    不靠谱的意大利艺术家一句反驳,我竟无言以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车子已经在咖啡厅门前停下,我暗地安慰自己,在美国的华裔数以万计,所以,不可能的。
    咖啡厅里,那个男人西装革履,背对着我们在慢慢搅动咖啡,我没有继续向前走,因为这个背影太熟悉,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没错,在美国的华裔数以万计,但经营珠宝行业的,不过就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我怎么忘了这点。
    “亲爱的,怎么不走了?前面这位就是NK集团的陆先生哦!”
    闻言,陆景商转过身来,他愣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
    我只能走过去,我们彼此默然很久,他率先用中文开口。
    “我该想到是你。”
    我点点头。
    “我也是。”
    既来之则安之,这样站着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落座之后,我尽量自然地道。
    “NK集团?是新成立的公司?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华寇。”
    陆景商嗯了一声。
    “算是我亲生父母给的补偿,华寇始终是陆家的东西。”
    他顿了顿,眼中不觉流露出失望。
    “两年不见,你想问的只有这些吗?”
    想问的问题确实不少,比如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可是这些简单的问候到了嘴边,都变得有些生涩难以启齿,还好陆景商又先我一步开口。
    “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点点头。
    “挺好的,很滋润很充实。”
    陆景商笑了一声,笑容却没有温度。
    “是吗?我看未必,说实话,那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白泽,看样子,他并没有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好,否则你也不会躲到意大利来了。
    我心中苦笑,那天我其实谁也没选,我刚迈步就被车撞了这种事,既然没对白泽解释,那我也就不打算再对陆景商解释。
    身边那位听不懂中文的艺术家安东尼无聊地搅动着咖啡,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
    “喂,达令,你们谈得怎么样啊?看面部表情似乎不太愉快啊!是不是这家伙太刻薄了?准备把我们的abloom兼并掉?或者是打算把我们的设计挂上他们公司的名头?绝对不行哦!不可以妥协!”
    安东尼的脑洞让我哭笑不得,同时终于想起我们此行的目的,强打精神。
    “陆先生,我们今天好像是来谈正事的,叙旧就一笔带过吧!”
    陆景商皱眉,还想说什么,最终却道。
    “好。”
    我抱歉地看了眼身边一脸茫然的安东尼,轻声开口。
    “我考虑了一下,abloom还不成熟,和你们这样的大公司合作,确实很容易变成旗下的一个分支,所以,对不起,谢谢你对abloom的赏识,今后有机会,我们再....”
    “是借口吧?”
    陆景商打断我。
    “什么时机不成熟,都是借口吧?你不过是在逃避我而已,两年前我去美国,就是不想出席你和白泽的婚礼,等我回国,却发现你们根本没在一起,你人间蒸发,是在躲避白泽给你的情伤?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躲我?我未娶你未嫁,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没错,他说对了,我就是在躲避,我深吸口气,真诚地看着陆景商的眼睛。
    “因为我厌倦了,景商,我的人生已经太混乱了,我想与过去告别,开始新的人生,无论是为事业奋斗终生也好,或者嫁个简单的男人平淡渡过余生也好,总之不想再卷入从前的纠葛当中。”
    陆景商皱眉,突然看向一旁的安东尼,用英语道。
    “安东尼-罗西先生,NK很有兴趣投资abloom这个自主品牌,我们不仅能保证品牌的独立性,也能承诺绝不干涉你们的设计风格,可是,你的合伙人似乎不太愿意与我合作,你能劝劝她吗?”
    怎么可以这样?我眼见安东尼眨着蓝汪汪的眼,不解地看着我。
    “达令,虽然我不是很懂,但这个人提出的条件似乎还不错啊!”
    我有些惭愧,不敢直视他。
    当初一根筋逼着他成立品牌的是我,现在因为自己的私人问题把机会拒之门外的也是我,这样或许真的太自私了。
    “安东尼,对不起,我....”
    安东尼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对陆景商道。
    “对不起,陆先生,或许你开的条件很诱人,按理说,我们应该感谢你给我们提供这样的机会,可是,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女人心海底针,不知为什么,我的搭档不想合作,我作为一个绅士,怎么可以勉强女孩子呢?所以,抱歉了。”
    他拉起我,起身对陆景商欠了欠身。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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