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毅,乐城坐下来思量慧觉法师到底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果如他自己所说的还大唐百姓一个太平天下吗?那这个沈毅又是什么来头,他又图的什么目的呢?
才来京城,就碰上这么多烦心事,远不如在江南逍遥。乐城感到身心疲惫,困顿地躺下,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窗外的明月透过帘幕照在床前,乐城虽感困顿,却一时难以入睡。还没回来,皇兄就遭人暗算,好在太子殿下肯帮忙,及时救出了皇兄,眼下暂时可以缓一口气,可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事呢?
皇后!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为何屡次出手暗算自己?乐城实在想不明白,皇后似乎与自己毫无瓜葛,她的目的似乎不是自己,只是把自己当个棋子罢了,那么她最终的目标是谁呢?
乐城翻身坐起来,看着桌上沈毅留下的一大袋钱币,沈毅虽没说出口,乐城也明白他是想为儿子在京城谋个官职。
可眼下皇兄都是这般处境,高翔虽是圣上近臣,可一举一动都在圣上眼皮底下,根本不可能徇私,自己又如何帮到他呢?不管那么多了,先收下这钱给皇兄治病,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乐城将这袋钱币给了梅香,让她不要再为钱发愁,先养好皇兄的病才是紧要的。
梅香这几天正为家里的用度发愁,没想到乐城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足足够用一年的开销,不禁眼含热泪。
她拉着乐城,半天才说道:“妹妹,叫我如何感谢你呢。你真是我们家的救星,不但救夫君出来,还给那么多钱,解了我燃眉之急,叫我如何报答呢!”
乐城说道:“梅姐姐,这些年多亏你照顾皇兄,你也受苦了。以后你不用再为钱发愁,我会按时给你送过来。”
“妹妹哪来的这些钱?”梅香奇怪地问道。
乐城说道:“姐姐尽管用就好了,妹妹我在江南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挣钱,还是挣大钱。”
看着梅香惊愕地看着自己,乐城笑起来,接着说道:“姐姐不必惊讶,我舅舅家开茶场,丝厂,都有我的分子,这点钱不算什么。妹妹我如今算是个生意人,挣的钱日常开销是足够了。”
梅香没想到几年不见乐城,她竟有如此本事,不禁刮目相看。以后有乐城接济,总比再去找娘家接济或等陇西郡公送用度要好多了。
自回京后,父亲已经告老还乡,兄长也赋闲在家,娘家确实不如以前殷实了。每次回去,少不了看嫂子的冷脸,梅香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如今乐城一下子就给了这么多钱,令梅香惊喜万分。
梅香收了钱,赶紧吩咐陈妈妈去准备饭食,为妹妹接风。这时小厮来报:驸马郭液求见公主。乐城一听笑起来,说道:“他倒来的快,那就快快有请驸马爷吧。”
驸马一进门就嚷道:“一听说妹妹回京,我就赶紧赶过来为妹妹接风。妹妹回来怎么不先告知于我,我好为妹妹接风洗尘。快抬进来,妹妹看看合意不。”说着吩咐身后的几个小厮抬进来两大箱物品。
乐城笑道:“听说姐夫掌管户部,不是把国库里的东西都搬来了吧,那我可不敢收。”
“妹妹说笑了,我郭家好歹是京中大户,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我的命都是妹妹救的,只要妹妹开口,我郭家的东西都是妹妹的。”郭液拍着胸脯豪爽地说道。
“姐夫不是大清早的酒喝多了,跑到这里来撒酒疯?”乐城笑道。
郭液笑着指指乐城,说道:“小枳,你总是看不上我。不过姐夫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说着让小厮打开箱盖,让乐城查验礼品。
傃儿和俛儿从屋里欢快跑出来,新奇地围着箱子看。乐城拿出一个食盒,看看是一盒点心,交给傃儿,让他拿去跟弟弟吃。看着兄弟两围着食盒吃的香,令乐城想起自己儿时的模样。
梅香出来见是驸马郭液,只是点点头,微微躬身,算是打招呼了。郭液见梅香如此冷淡,十分尴尬地站在院中。
乐城知道梅香因为姐姐文晔的事对郭液耿耿于怀,便邀驸马到偏厅坐下,驸马从怀里拿出一盒吐蕃红花递给乐城,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很贵重,就留意弄了一盒,你看是不是真货?”
乐城打开盒子闻了闻,的确是吐蕃红花,惊讶地问道:“姐夫哪里弄到这稀世珍宝?”
郭液笑笑,说道:“其实这还是你的功劳。”见乐城不解地看着自己,郭液接着说道:“那个翠红,不是你把我交给她了吗?我就跟着她到了上党。在叛贼蔡希德那里喂了一阵马,在他屋里见到有这个东西,就顺了一盒。上党被李光弼李帅收复后,翠红就差人把我护送到李帅那里,后来我就回了长安。”
“那翠红呢?后来怎么样了?”乐城问道。
驸马讪笑着说道:“在上党,我本来是想拉着翠红一起跑的,可她非要去查到底是谁实施的反间计害了封老将军,不肯跟我走,我只得独自回来。谁知前不久,她又流落长安,正好让我碰到,就把她赎了身,现在我府上。”
乐城一听笑起来,看来驸马跟这个翠红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几经周折,最终竟还是凑成一家人了,不禁笑道:“看来姐夫跟翠红还是有缘啊!”
驸马笑着点点头,又吩咐小厮呈上一盒高丽老参和几盒鹿茸,说道:“这些是给大舅哥补身子的,我知你和大舅哥兄妹情深,本来早该来探望。只是之前我实在是愧对晔儿,大舅哥因晔儿的事情记恨于我,我也实在是没脸见他。这不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探望,送些补品以表心意。”
乐城替皇兄收了这些礼品,毕竟驸马也经历挫折,如今知道回报,还能说什么呢?乐城给驸马递了杯茶,问道:“姐夫回京能顺利得了户部侍郎这个要职,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提携?”
驸马一听笑道:“也是机缘巧合,当时圣上刚回京,户部缺人,堂兄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就推荐了我去户部。”
乐城点点头,接着问道:“户部的那位何大人什么来头,他怎么就能住到济王府去了?”
驸马一听,顿了一下说道:“这位何大人是当今皇后的表兄,任职后一直没有合适的住处。当时济王殿下生死不明,府邸也荒了,这个何大人就向皇后请旨,住了进去。后来济王殿下回京了,圣上也没下旨意要何大人让出府邸,就这么一直住着了。”
乐城听完点点头,济王府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段,府里的房子也破损了许多,若是以一处好的府邸跟他换,应该是可以的。
乐城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府邸,不知现在还空着没,于是问驸马。
驸马笑着说道:“之前不是你的驸马薛履谦叛乱伏法,圣上就收了你的府邸,后来就赏给了高翔,所以你的府邸还是你的。怎么,高翔没跟你说吗?”
乐城一听,心想这个高翔,想必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还是觉得这个府邸有薛履谦的影子,不想再住这个府邸?怎么一路上他始终没提此事呢?忽然想起还留在府里的红菱和香桂,不知她们现在如何?
驸马似乎猜到乐城的心思,笑着站起来,说道:“今儿我还有一个大礼给妹妹呢,你猜猜是什么?”
乐城见驸马一脸得意的样子,问道:“怎么?你有办法为皇兄洗冤了?”
驸马一脸扫兴地说道:“你心里就只有你皇兄!也不知你皇兄当年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他好!你的两个侍女,红菱和香桂,跟了你那么久,你就不问问她们现在如何?”
乐城一听站起来,惊喜地问道:“姐夫找到她们了?她们还好吗?”驸马得意的一笑,朝门外一挥手,小厮带着两个人进来。
乐城一看果然是红菱和香桂,急忙走过去抱着两人激动地说道:“姐姐们还好!真是对不住,把你们留在京城,让你们受苦了。”
驸马在一旁说道:“幸亏把她俩留在京城,要是跟着你东奔西跑,说不定早就死在逃难的路上了。”
红菱和香桂抱着乐城哭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呆在府里,倒是没遭罪。就是姑爷被朝廷治罪,收了府邸,我们差点被发配成官婢。多亏驸马爷赶来收留我们,今日才能跟公主重聚。”
槐香走进来,一见红菱和香桂,急忙扑上来抱着两个人痛哭,边哭边说道:“还好你们留下来,没受罪,不然说不定就象青蠡一样死在半道上了。”
驸马在一旁站了半天,劝道:“好了,哭够了吧。你们该庆幸,这场战乱死了多少人,你们这一家居然还都能安然无恙,该是天大的福气呢。”
乐城擦去泪水,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大家都安好,真是多谢姐夫。”
驸马摆摆手说道:“比起你的救命之恩,这不算什么。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还有差事要办呢!”
“那姐夫赶紧忙公事吧!如今姐夫也是重任在身,朝廷的肱骨呢。”乐城笑着说道。
驸马一听,知道乐城在讽刺她。指着乐城笑道:“妹妹真是没良心,我今儿可是送来这么多大礼,你就不能说句中听的?算了,我之前犯了大错,又承蒙你的救命之恩,今后有的补呢。”
听驸马这么说,乐城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姐夫真是多心,我这可都说的是心里话,如何不中听了?”
驸马摆摆手,说道:“好了,小枳如今倒是伶牙俐齿了,我都说不过了。我还要去为户部甄选几名巡官,告辞了。”说完拱手离去。
这时高翔走进来,和驸马打了个招呼,进来见屋里这些礼箱,说道:“这个郭液,真是有钱啊,出手这么阔绰。”他抬头看见红菱和香桂,不禁惊喜地说道:“哎呀!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我到处找你们,就是找不到。”
乐城告知是姐夫收留了她们,刚送过来。高翔一脸的不满,说道:“这个郭液,手真快,收了你的侍女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跑来邀功!你的府邸圣上赏给我了,不过我已经差人给你另外收拾了一处府邸,比你之前的那个大多了,等收拾好了就搬过去,这个府邸你看怎么处理吧。”
乐城笑了一下,果然高翔是看不上自己的那个府邸。这正好,拿这个府邸去换济王府,那样皇兄就可以搬回自己的府邸了。
济王从昏睡中醒来,环顾四周,见眼前是熟悉的景物,知道自己已经回家了。他又闭上眼睛,慢慢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被抓入狱,可是却不知是如何被放回来的。
觉得干渴难耐,济王忍不住干咳两声。梅香在外屋听见响动,赶紧将怀里的俛儿交给黛婉,起身来到济王的床边。
见夫君已经醒来,梅香欣喜万分,上前扶起夫君,让他半靠在床榻上。“你总算醒了,要喝点水吗?”梅香问道。
见济王微微点点头,梅香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夫君慢慢喝下。喝完一杯水后,济王觉得清醒了不少,于是问梅香:“我是怎么回来的?”
“多亏了小枳妹妹,她去跟圣上求情,圣上传旨大理寺放你先回来养病。”梅香说道。济王听完,良久不语。
“夫君,你先安心养病,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的。”梅香劝道。
济王看着梅香,拉住梅香的手说道:“梅香,是我对不住你,自从你嫁到府上,就没过几天好日子。成日为我担惊受怕,吃苦受累!本想即便我不在了,还能留个王位给孩子,你和孩子也算生活无忧,不想如今连王位也保不住了。如今傃儿俛儿还小,你和孩子将来如何生活呢?”
梅香知道夫君心思深沉,急忙劝解他先养好病,其他事情以后再说。陈妈妈将刚熬好的粥端上来,梅香服侍夫君喝粥。
济王问起乐城,梅香告知妹妹在前院会见驸马郭液,济王皱了皱眉头,说道:“让小枳过来,我有话问她。”梅香收拾了碗筷,起身出去。
见梅香走进来,乐城让梅香收了这些礼品。梅香推辞不过,便吩咐陈妈妈收了这些礼箱,随后说道:“夫君醒来了,精神好些了,要见你呢。”
乐城一听,十分高兴,急忙拉着高翔去了皇兄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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