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星辰乐城青蠡》第113章 格局

    自从自己的小儿子病好了后,沈毅一直惦记如何感谢乐城,顺便攀上公主这条线,去长安做一番大事业。他叫来自己的大儿子沈拓,说道:“拓儿,你去备上三千钱币,今天随我去趟张府,去拜见一下乐城公主。”
    沈拓一听要随父亲去拜见公主,不禁十分兴奋,他也想看看大唐的公主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更好奇一个公主居然医术这么好,几天便看好了小弟的重病。
    备好礼品和钱币,沈拓随父亲一起出发去张府。来到张府的正厅,沈毅父子坐下来说明来意,乐城的舅母急忙差人去唤乐城。
    乐城一听沈毅来拜访,不禁暗喜,她看看姑姑,说道:“他若是来送诊金的,那我就收下吧,这样我们就不发愁盘缠了。”
    槐香有点为难地说道:“我倒是也想收,只是我们上次都没要,这次又痛快收了,岂不是让人家笑话。要不,你还是推脱一下吧,若他执意放下,那我们再收下。”
    乐城听姑姑这么说,觉得这之间的礼数实在繁琐。明明现在急需钱,想收下钱的,却还是要推脱;她真怕这回自己一推脱,沈毅又拿回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随着府里的丫鬟来到正厅,跟沈毅父子见过礼,乐城在舅妈身旁落座。她抬头看了看沈毅父子,心里盘算着如何能把沈毅的礼金留下。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毅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沈拓看她时的热切眼神,以及尽力掩饰的羞涩神情。
    她一琢磨着沈毅和他身旁的礼盒,仔细听着沈毅的话,想找个合适的理由留下礼金,她觉得现在非常需要钱!
    客套一番后,沈毅将礼金拿上来,说是按之前的约定,将上月的分红拿来给公主,做为医馆的开销。这倒是不用推脱就可以接受了,槐香不等乐城发话,就上前替乐城道谢后接过礼金。
    沈毅见公主受了礼金,十分高兴,寒暄了一会儿,说些感谢的客套话,就告辞了。乐城大喜,赶紧跟着姑姑回到后院,看看沈毅到底给了多少钱,是否足够去扬州的盘缠。
    沈拓被乐城的气质所打动,只是初次见面,又鉴于乐城的公主身份,实在羞于主动开口跟乐城说话,见父亲起身告辞,只得也躬身告辞。
    回到沈府,沈毅看了沈拓一眼,端起茶杯慢慢品着茶说道:“我说你娘这阵子给你提亲,你都说看不上呢,原来你眼头倒挺高,一眼盯上公主了。”
    沈拓脸一下子通红,急忙辩解道:“没有啊,只是初次见到公主有些紧张。”
    沈毅见儿子这么说,觉得也许有这原因。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日过于严厉,才使儿子这么怯懦,于是说道:“其实我并不希望看到你在我面前一直这么拘谨,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说出来,不必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凡事我们父子之间可以商量,各抒己见,看看谁的想法更好。我希望将来你也是一个有自己主见,并有勇气去实施的人,我更希望你具有高/瞻远瞩,绸缪未来的能力!我们沈家不应满足于眼前余杭这个小地方,我希望你能走出这里,去长安见识见识。所以你自今日起,不必再看我的眼色,你想做什么告知我一声就好。毕竟,我们沈家的未来最终还是要靠你来引领!”
    沈毅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日/你也见识了我大唐公主的风范,是不是觉得耳目一新,与我们余杭本地的女子不同?可是你要知道,只有四品官阶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求娶公主,你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沈拓听罢,感激父亲的开明,更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担。不过,父亲最后的话倒是激起他的雄心壮志,既然求娶公主要做四品以上的官阶,那么现在就去长安求学,去考文试好了。想到这里,沈拓向父亲禀明自己想去长安求学考取功名的想法,沈毅听后,点点头,欣然应允!
    沈毅接着对儿子说道:“虽说我们商人是无利不起早,但还是要有些家国情怀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大唐,我辈终究是逃不过战乱的屠戮,所以还是要将眼光放的高远些!如今天下初定,新皇登基不久,旧朝的官吏死的死,逃的逃,叛的叛;新朝正是用人之际,拓儿你此去京城,正是为国效力的好时机!”
    沈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将来即便做了官,也应眼光放远,以国家百姓为先。想那安禄山为一己之私,起兵叛乱,不但使大唐的百姓遭殃,就是他本人,不也被自己的儿子所杀,而他的儿子们又被史思明所杀,争来争去,又得到了什么?若是他早知是这么个结果,真不知是否还会起兵叛乱呢?不论是官是民,没有比安定的生活更值得珍惜的!”
    沈拓听罢父亲的一番话,深有同感,决定即刻动身,前往长安,在那里凭着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为国效力,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的宏愿。
    沈拓心理惦记还是乐城,只是父亲的一番话令他有些失望,四品官阶,以自己现在还是布衣的身份,几乎不可能在几年内升到四品了。他恍惚地游走在街巷中,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张府院墙外。
    一阵悠扬的琴声从院墙里传来,沈拓不禁驻足聆听。多么熟悉的乐曲,这不是去年初在扬州的阖易轩听到的乐曲吗?沈拓有些纳闷他走进院墙,隔着花墙往里看。另他吃惊的是他看到公主正在弹奏,难道在阖易轩弹奏的那个艺伎是公主?沈拓十分吃惊。
    槐香坐在庭中,见有人往里张望,呵斥道:“什么人?”说完槐香赶紧出了侧门查看。见是沈家大公子,槐香问道:“沈公子有事吗?为何不从正门拜访?”
    沈拓有些尴尬,躬身施礼道:“见过姑姑。没什么事,只是经过此地,觉得院中的琴声在扬州的阖易轩听过,便停下来看看是何人弹奏。”
    槐香并不想让陌生人知道乐城曾在扬州卖过艺,便沉下脸问道:“沈公子何出此言?”
    沈拓急忙道歉,称自己一时糊涂,说错话了。乐城在一旁笑道:“不碍事,我师从梨园张乐师,梨园弟子多了,沈公子听着耳熟也是正常。”说完莞尔一笑,转身回去。
    沈拓这时鼓足勇气上前说道:“公主殿下,草民十分仰慕公主殿下,准备去长安求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乐城有些诧异地看看这个沈公子,见他神情紧张,满脸通红,忽然明白了沈拓的心意。这令她想起封二,那个长安的傍晚,封二那紧张的神情,不禁怅然若失。
    乐城淡淡一笑,说道:“那祝沈公子一路平安,心想事成!”说完转身回去了。沈拓对于乐城来说,毕竟太稚嫩了,又没接触过几次,乐城暗笑他怎么会钟情自己呢?
    进了院子,槐香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没想到这个沈公子竟钟情于你,他倒是眼头不低呢!不过在余杭呆了一年多,你这皮肤如今变得也是细白了许多,模样真的是越来越象你的母亲了,清秀了不少,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乐城低头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真是细白了不少,再不是那黑粗的皮肤了。她走到屋里,对着铜镜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细眉长目,挺直的鼻梁,虽算不上美艳,倒也清秀温婉。只是这一天天岁月付之东流,空留下闲愁。
    乐城轻叹一口气,看着窗外墙角默默盛开的栀子花,不知自己最终的归宿会在哪里。千辛万苦地跑回了江南,可是却发现不知该落脚何处。
    沈拓十分失落地往回走,他从公主淡淡的祝福中确认公主并不属意于自己。也是,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公主怎会注意到自己呢,沈拓不禁为自己刚才唐突的举止懊悔。他深深地叹口气,回头看看绿荫从中的亭台,讪讪而去。
    夏日将尽,可暑气不减。这日乐城在屋里呆的烦躁,于是和槐香乘车前往西山去散心。
    车行在乡间土路上,有些颠簸,路过水塘时,车轮滑进泥坑,乐城和槐香不得不下来帮着车夫推车。
    将车推出泥坑,乐城正准备上车继续前行,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呼喊:“快闪开,马惊了!”
    乐城往后一看,一匹惊马正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乐城急忙将槐香推下路边躲闪,忽觉有人在背后猛地一掌将自己打下路边,滚落在路边的水塘,惊马从身边飞驰而过。
    等乐城扶着槐香从水塘爬上来,看见慧觉法师走过来伸出手将她们拉上来,问道:“你们没事吧!”槐香惊魂未定,急忙道谢,摇着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一掌好熟悉,乐城凝视着慧觉法师,直接问道:“多谢法师相救!敢问多年前的一个傍晚,法师可曾在长安护城河边做过相似的事情?”
    慧觉法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一笑,叹口气说道:“到底是丽娘的孩子,还是继承了你母亲的一些聪慧和机警。”他直盯着乐城说道:“不错,的确是我!”
    “为什么?那么那次夜晚在长兴街的刺杀也是法师的策划的了。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相救?”乐城冷冷地看着慧觉问道。
    慧觉法师听完惊讶地说道:“长兴街的刺杀?什么时候?这个我并不知道。”乐城看着慧觉法师,觉得他所言不虚,既然敢认了护城河的那次谋杀,也就没必要否认长兴街的刺杀了,看来这个谜还是无解。
    见乐城看着自己,慧觉法师说道:“随我回寺里,我慢慢告诉你为什么。”
    乐城和槐香上车调转马头跟着慧觉来到灵隐寺他的禅房,慧觉法师沏了一壶清茶,给乐城和槐香斟满,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地品着。
    他看看乐城,又扭头看着窗外的远山,缓缓说道:“我一直认为,凡事都有因果报应,无论是帝王还是百姓。既然你的父皇酒后无德,他的一时之快,却毁了我和你母亲一生的幸福,那么我就要用一生来毁灭他!”
    “所以你就把小枳推下河?可太上皇并不在意小枳,你这么做只能是伤害丽娘和小枳,这样岂不愚蠢!”槐香十分不满地说道。
    慧觉法师叹口气接着说道:“说的没错,只是我当时憋在心中的火太久了,总得发泄一下,不然会疯掉的。再聪明的人都有糊涂的时候,贫僧也不例外。”
    慧觉慢慢品着茶,接着说道:“其实我自己常常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心理十分矛盾。有时是疼惜你的,因为你是丽娘的孩子,而丽娘是我今生深爱之人,爱屋及乌,我便当你是我的女儿;可有时又是憎恶你的,因为你是李隆基的女儿!偏偏你年幼时长得也有点象你的父皇,他是我今生恨之入骨的人,我便当你也是敌人。如今所有的尘埃落定了,我所爱之人去了,我所恨之人的江山也改换了,这世上却独独留下你这个让我爱恨交加的人,使我不能了却红尘凡事,还时时为俗事所累。”
    原来如此!乐城看看眼前的慧觉法师,觉得他对母亲实在是情深义重,只是自己不知不觉地充当了这其中的牺牲品,实在是冤枉。好在自己命大,竟然稀里糊涂地躲过这些不该落到自己头上的报复,坚强地活下来了!
    她看看慧觉法师,说道:“真是难为法师了!不过日后法师也就不必纠结了,我和姑姑会离开余杭,我们今后两不相欠,互不相干。”
    “离开余杭?为什么?难道你大舅容不下你吗?”慧觉急切地问道。
    “怎么?法师还有什么恩怨没了,需要我来偿还?”乐城看着慧觉问道。
    慧觉尴尬地摇摇头,说道:“公主,你母亲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照顾你。我如今对你早已毫无恨意,只有责任,告诉我,你为何忽然决定要离开余杭?”
    乐城淡淡一笑,说道:“我如今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大舅的家里,靠舅舅养活。我得去谋生,去找个可以托付的人。”
    慧觉法师听罢,淡淡一笑,问道:“那公主打算去哪里?如何谋生?”
    “我和姑姑打算去扬州,我懂医术,可以给人看病赚钱,姑姑的绣工也不错的。”乐城十分自信地说道。
    慧觉法师笑起来,叹道:“公主明明有个金饭碗,却偏偏要拿个瓷饭碗。”见乐城不解地看着自己,慧觉继续说道:“公主之前不是给沈毅的幼子看过病吗?他将诊金做为他绸缎庄的股份后,第一次给你的分红是多少?比起你给你表妹看病获得的诊金如何?”
    乐城一听笑起来,说道:“那不过是沈毅另有需求罢了,并非诊金。”
    “不错,的确是他另有需求,可这需求只有你能给他!他在余杭地区的生意很广,既然他有求于你,你又为何不将他抓在手里,利用他的财富做你想做的事情!”慧觉法师说道。
    乐城听慧觉法师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说道:“沈毅的儿子想要进京做官,可我并不能帮到他什么;朝廷的官员我都不认得,当今圣上也不记得我了,皇兄济王殿下不知是否还在世,我实在帮不了什么。再说我并不需要那么多钱,够日常花费就好了。”
    慧觉法师听乐城这么说笑起来,他说道:“公主的格局也太小了吧!难道你以后的生活就是吃饱穿暖吗?那我不是白费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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