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不用。”
挂了电话,灰影有些不放心,还是想进去看看安溪,却未料刚打开门就见卫青踮着脚走了出来,她轻轻关上门竖起一根食指对她说道:“不要进去,让她一个人发泄情绪。”
坏的情绪就该要被得到抒发,更何况她们都没有劝解的话能跟她说。
聪慧如安溪,别人能想得到的安慰的词,她在心中怎么不是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更何况,了解她如莫凌风,后者都没有上来,她们又有什么资格呢?
莫凌风不知道自己频频看表已经多少次了,他指间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任由它在指间燃烧,等到手指有灼痛的感觉,才猛地放手,渐渐的,脚下已经有了七八个烟头了。
等他刚点上一根烟,还未来得及放到唇边吸,裤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尤其刺耳。
她说:你走吧。
那根还未吸一口的烟因为他的急忙而掉到了地上,莫凌风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那根掉落的烟一样,狭长的眼睛闪烁着藏匿不住的痛与震惊。
如此一来,她还是打算将他放弃吗?
上了车,莫凌风打开窗,将重新点燃的烟弹飞,看了眼那没有人的阳台,左手拿着手机骤然收紧,手背泛白。
最后,他给安溪发了一条短信,便启动引擎离开,车速能与冬日的风相媲美。
安溪收到他的短信。
他说:你说,我们早被连成了一体,只是你,从不曾发觉。
久久没有动作,安溪的泪再次滴落,滴滴砸到已经黑屏的屏幕上,被她用手指擦去,碎成千万点。
起身站定,她目光幽幽,若不是那双眼眶通红,应该是没有人能够想得到,此刻这女人正大哭过一场吧?
安溪转身,她想,算起来,这也是她近几年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哭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安溪才收到许未的短信,扼要的几个字,在说明对方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
安溪不在意,轻轻一笑念了一遍那上面的地址和电话,等存进了脑中,才将短信删除,随后没多久,她便起身换了套衣服,打发了灰影没让她跟着,一个人离开别墅。
身后的灰影没过多久便拿起电话向莫凌风报备,安溪自然猜得出,却不打算理会。
进了间生意不算好的酒吧,安溪直直走向经理室,因为是女人的缘故,一旁的打手只是用色迷迷的目光觑着她,并未多想她的来意。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美艳的女人来,除了那件事,还能干些什么?
安溪禁不住在心中冷笑,看来无用已经成为花瓶的代名词了,保护的打手们都不当一回事。
推门进了经理室,安溪自行坐到了办公桌的对面,对上那经理首先是讶异随后是好色的目光中,她扭头示意那打手将门关上。
那经理似乎也是心急的,连忙示意他出去带上门,而当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安溪起身勾唇冷笑,从手拿包中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女士手枪,拉开保险栓放到桌面上,淡淡的道:“我要见邱泽明。”
都说女人善变脸,安溪此时看来,男人其实也不相上下。
她从包中取出手枪,仅仅是拉开保险栓,就看到面前的这经理面容抖动,即刻苍白,在听到她说出的名字时,目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讪讪道:“我不认识什么邱泽明啊。”
安溪也不在意,站起身,左手接了枪,道:“我当初就是用左手练枪法的,不知道准不准,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打掉一只耳朵作为警告应该是不难的。”
话落,那经理瞬间萎了,瑟缩着往后退,但酒吧本就是个小酒吧,经理室又能大到哪里去?
安溪只往前走了两步,她感觉持着手枪的手都没有移动多少,这经理就已经交代了。
“我知道,我知道!”
她微微一笑,枪口抵着男人的太阳穴,声音清浅毫无波澜:“不说?”
“不不不——”那经理连忙爬过去用手抓过笔,随手撕下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地址和一个联系电话,双手将那张纸推到安溪的面前,道:“这就是他的地址。”
从那像是狗爬的字体当中看出,与许未发给他的信息一样,看来许未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
安溪转身,把枪收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经过过道的时候,还被一个穿着背心的健硕打手摸了一把,她顿了顿脚步,走到那人的面前,没威胁到那人,却被他吹了一口暧昧的气。
下一秒,安溪冷眼瞧着双手捂着下体疼得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冷冷将目光看向适才正不怀好意盯着她的打手们。
看到他们的目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后,安溪踩过那健硕男人的身体,无言离开。
没过多久,那经理满面狼狈的走了出来,发现自己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擦了把汗问道:“这是怎么了?被老鼠咬了?”
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轻咳一声,说出了刚才的事情,那经理想到了安溪包里的那把枪,立马汗如雨下。
这年头,女人都这么狠了,还让男人怎么活啊?
出了酒吧,安溪拦了辆计程车,道:“去宋园路39号。”
酒吧离宋园路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很快安溪就付了钱下车,她看也没看周围有无被人跟踪,直直往邱泽明所住的方向而去,宋园路,邱泽明竟然在他当年去当兵市的小区住。
而莫凌风的人竟然没有发现,她该是说邱泽明藏得太过隐蔽了呢,还是“黑夜”的人根本就没将这里算作包围圈。
说到底,邱泽明还是聪明。
懂得利用一些战策来应对A市算得来说是莫凌风的地盘,并且还能够稳稳藏匿于此。
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被她查了出来,等过了几天,邱泽明是否还能在这里神神在在的住着,又或许是,莫凌风等人是有意放纵?
进了院子,安溪发现院子中看起来清冷,但却是有人看着的。
只是因为旁边都住着普通的居民,如果是大肆的增加保护圈,反而更快将这里的地方暴露。
让安溪意外的是,她一路进去,并未被人拦住,反而一路通畅,就连门都像是特地打开等她进去的。
若是旁人,或许还存有疑虑,但安溪却是考虑都没有,直直抬脚进了去,自行走到客厅中坐到邱泽明摇椅的对面的单人沙发中,将手中的包放到茶几上,道:“看起来,你一点也不意外我的到访。”
许久未见,安溪发现眼前的中年老人因为曾经被关押和逃亡,老了许多,但精气神仍然存在。
只是那鬓间的黑发白了一大半,脸上的沟壑也深了许多。
她突然想到阿朵米的一句话。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心伤,说不得碰不得想不得忘不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就得接受大自然所赋予的定律,是痛是悲是喜是哀,都得自己接受这个苦果,即使位高权重,即便只手遮住天下,在生命面前,不过如尘埃那般渺小。
他们都在跟生命战斗,也同样为了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人战斗,邱泽明如此,她是如此,莫凌风更是如此。
所以,在生命的面前,他们谁都是平等的,但也都各自欠着彼此的。
“叶菡经常进这幢房子多了,再小心也还是跟了尾巴的,更何况,你是个聪明人。”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
安溪突然笑出声,似是在推翻邱泽明的话,“我如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被你玩得团团转,整整十年的时间,你将我拖入这个所谓的复仇局中,用你的仇恨刻画了我的仇恨,你说,单独与你会面,我是该感到恐惧呢,还是感到高兴?”
邱泽明目光阴冷的扫及到了旁边正欲上来抓住安溪的人,道:“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那些人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听长官的吩咐,安溪眼角扫到,邱泽明的话音刚落,对方甚至没有任何迟疑的,立即消失在了客厅之中,徒留她和邱泽明两人对视。
“说吧,你今天来的目的。”
安溪交叠双腿坐好,双手掌心贴在腿上,笑意盈盈的道:“我说我今天是来跟你诉说我当时是怎么被你加害的,你信吗?”
邱泽明对上她的视线,发现脸上的笑却没有丝毫抵达眼底,那双眼睛清冷一片,仿佛一辈子捂不热的冰湖。
看他不说话,安溪自言自语道:“当年你策划的事情多完美啊,要是没有叶菡出来搅局,或许我就真的相信是许未动的手了,我八个月的身孕,那么突显的腹部,被你的人用摩托车像是抛小孩那样撞飞到了天上,面朝下,沉闷的响声,刺鼻而又鲜艳的鲜血,就从我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你说一个人究竟能流多少血呢,到医院抽血也不能过500ML,可我的血染透了整条马路,我大声告诉别人我好痛,痛得快要死去,可没人救得了我,没人救得了我已经胎死腹中的双生子,你说,当初云歌也像我这样受尽折磨,但我却活了下来,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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