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抚摸光滑的手臂,嘲笑的说:“你见到的具身躯,以为光滑如初,可谁知曾经这上面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除了脸,我几乎都划过了,为了治疗我身上的那些疤痕,傲请了不下十个整容专家。”
说的也可笑,就单说躺在手术台上,她都比那些全套整形的人还要多。
以至于那些年从整形医院中出来,被人问住是谁动得手术,竟然会这么自然,那时候的她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仍是不愿与陌生人交谈,冷冷看对方一句,兀自离开。
害得尹天傲的人频频在后赔不是。
身为尹天傲的未婚妻,怎么能有在整形医院的污点呢?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一次后,尹天傲就自己投资了一间整形医院,投资数千万,只是为了能够去除她身上的疤痕。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溪曾经说。
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人心疼她安溪,也还有尹天傲那样的人存在。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对她好,就做到了真的对她好,照顾她得十分好。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安溪想,等到尹天傲回来,又因为旁人的因素与莫凌风产生隔阂,自己成为这样,估计他会气得大跳如雷吧。
“那样很难过吧。”
听到她的话,安溪无奈扯着唇角,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太难了面对这样的话还想逞强。
最后,她抿紧唇,道:“难过,还不一样是过,就像活着艰难,不得活着了吗。”
那晚的谈话,守在门外的灰影将这一切录音下来,交给莫凌风后,瘫软靠在墙上,无声落泪。
夫人她,过得太苦了……
……
凌晨。
卫青和苏安琪早已睡着,安溪却再清醒不过,或许该说,她没有睡着过。
在床上呆坐了一小会儿觉得烦闷,她赤着脚下床到了阳台,卫青会享受生活,长形的阳台上有着一张躺椅,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几本时尚杂志和一些零食。
随手取过杂志翻看,安溪看上面一些比较特别的专栏被卫青用记号笔画了出来,不禁轻笑出声。
工作狂就算是休假也放下工作,这点她和尹天傲倒是十分相似。
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她站起身手肘撑在漆白的栏杆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盯着夜色。
不知道站了多久,安溪想,她在下床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只是感觉到双腿微麻,走一步像是万只蚂蚁挠着脚底难以迈开脚步。
她打算静静的等身体里的血液通畅了后就回到床上,就算睡不着,也得逼着自己入睡,她不能缺少睡眠。
只是没等她离开,就听到了楼下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安溪望过去,正好看到莫凌风推开车门抬头往上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碰撞,谁也不愿先移开。
待眼眶酸涩后,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时,莫凌风已经完全出了轿车,倚着车身抬眼看着她,一会儿,他低头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很快,安溪就明白了莫凌风刚才的行为。
他在给她发短信。
黑色的轿车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但那两道灯光却是着实刺眼的。
他说:怎么还不睡?
抬眼看他,看到他正盯着自己,安溪心中一动,然后背过身下滑到了地面上,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给他回短信。
她说:为什么过来?
感觉到手中的电话震动,莫凌风虽然失望没有再见到安溪,但却高兴她给自己回了短信,他飞舞着手指回复,怯意的靠着车身等待心爱的人回话。
莫凌风隐隐有种感觉,就像是高中时,一些小女生给自己喜欢的男生一封简单的情书,那时候他收到了不少的情书,但却从未展开看过,一般都是收到一封就当着那人的面丢到了垃圾桶。
这样的做法虽是伤人的,但莫凌风一向不考虑别人的想法,当时唯一的念头是,不愿这些多余的事情浪费他的时间。
可谁曾想过,十几年后,他竟然换了位置,做着和当年那些递情书的女生一样的心态了。
别说是跟别人说,就算是跟自己的儿子说,他或许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他说:想你了。
莫凌风觉得,有些话口中无法说出来,但是指尖却是十分轻易的,很快,他便沉溺在这种对话中。
三个字,就像是有魔力,安溪突然有种想起身看看那人的表情。
他是不是真如想象当中的那样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甚至是严肃的,这三个字对于寻常恋爱中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字眼了,可放在莫凌风的身上,便成了稀奇。
天知道,莫凌风这辈子说的情话除了她安溪,还能有谁?
她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这句话,安溪是僵着指尖发出的,她了解莫凌风,一接收到这样的话,他必定会转身离开,不肯妥协一步。
可她猜错了。
他说:那是你的以为,我没有接受你的建议。
嘴角不经意的勾起,安溪摇了摇头,没有再回这句话,她想,或许她没有给予答复,楼下那人估计就会识趣的离开吧。
但她再一次猜错了。
他说:子昱很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我以为你并不在意他,或许我该说,你在意什么。
在莫凌风看来,安子晏是该严格教导的,而安子昱却并不是这样,他的目光之中很少注意到这个孩子,但该给他的却是一样不少,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子昱黏照顾他的白影都比莫凌风亲的多。
如今他却用安子昱作为借口让她回家,还真是物尽其用,商人的奸诈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次他回复的时间长了一些,安溪以为他受不住要离开了,但等了很久却没有听到引擎的声音,只得耐着心等下去。
等到手中的手机屏幕刚亮,震动还未开始她就已经点开了新的短信——
他说:自送你到这,我每晚完成工作开车到这里看着你的窗口,一等就到天亮,你之前就算失眠也不曾到窗口看一秒,甚至那一晚你拉窗帘的时候目光都不曾涉猎到外面,我想,或许我真的该接受你的选择,但我无法说服自己不来这里等待,堆积得多高的文件总有看完,或早或晚,我从不曾失约。
她一字一句的看着,甚至连标点符号都看上几遍,随后还未等回复,新的信息又传来。
他说:你今夜和卫青的谈话我听到了,如果真的要交给时间,我也不想守株待兔等你回来,十年感情,失忆后六年再次见到,我都能感受到你的特别,更遑论如今横亘在你面前的那些所谓的悲。
安溪手握着电话无力垂在地面上,发出闷响,惊动了门外守着的灰影。
她打开门走了进来,借着卧室中的壁灯看到床上并未有安溪的身影,连忙跑到正开着灯的阳台看,还有三米时,她停下了脚步,面上动容。
女人正无声的流着泪,两条腿弯曲半张脸贴在膝盖上,电话掉落在地面上。
她想,刚才的响声应该就是电话掉落的声音吧,而此刻,灰影望了望阳台的下方,视线不及楼下,却也能够猜得出,此刻站在楼下的人,该是老大吧。
其实这几夜给安溪守夜,她都想多嘴告诉她,莫凌风每日都会守在她的阳台下静静的陪伴着她度过那对她来说难熬的夜晚,而对于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来说,坐在驾驶座上,累了只能趴在方向盘上眯一会儿眼的男人就不难熬吗?
灰影听过黑影说,他曾经劝过莫凌风,让他上半夜陪着就行了,下半夜安溪也该是休息了,就回别墅睡上几个小时,不然第二天的工作也无法提起精神。
但莫凌风拒绝了,他没有说出理由,但那孤寂的背影却尤其坚定。
无声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
一个男人能将一个誓言实践得如此彻底,就算那个人的心是铁石心肠,也该是动容不已的吧。
但灰影清楚,安溪并不是铁石心肠。
她只是被伤得太多了,那些伤害叠加起来,是好多人几辈子都不会遇到的坎坷,又在这时候碰上那个毁了她一切的人,她又如何不硬着心战斗?
然而,此刻面对着安溪的哭泣……
灰影却是不忍的,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足够能够去揣测她的心。
却不知道,若是安溪能够轻易被人揣测心的话,那她便不是安溪了,她在别人以为的坚强中无声大哭,无声大笑,无声悲切……
她能够做得到不惊动任何人,只凭着自己一人度过那些难堪的岁月,度过那些心灵的折磨。
灰影想上前,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她,面对这样的泪水,她颇感无力。
想了想,灰影还是收起了脚步声,悄悄的往外走,给莫凌风拨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安溪此刻的状况,最后她说道:“老大,您要来看夫人吗?”如果他要上来的话,她就下去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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