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輕輕推開門,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綠茵閉目躺著,面容清瘦許多,床頭放著一只碗,半碗湯,濃濃的藥味,白如歌溫柔的看著她,知她是為自己傷為自己病,心疼得緊,又有人進門,白如歌滑身至屏風后,新月捧著一盆洗臉水進來,到床邊放下,輕輕喚道:“妹妹,妹妹。”綠茵搖頭道:“姐姐,我不想喝藥。”新月道:“唉,先洗把臉吧。”綠茵又搖頭道:“姐姐,我剛才夢到小姐了,夢到小姐回來了,小姐站在我床前,看著我哭,我想勸想問,卻說不出話來,姐姐就哭著走了。”新月擰了帕子,一邊為她擦臉,一邊嘆道:“你這夢啊,都做了大半年了,自從少夫人失蹤后,你天天都做這個夢,要是老天爺有靈,少夫人能平平安安的回來,新月寧愿少活十年、二十年。”
綠茵喃喃道:“會的,會的,很快就回來了。是我害了小姐,少活二十年的應該是我,只要小姐能平安回來,別說二十年,就是立刻以死謝罪也是應該。”新月勸道:“你又胡說了,你這病啊,都是心病,少夫人怎么能愿意你死,她若是看見你這樣,不知道該多心疼。”
綠茵哭道:“姐姐,我是罪人,是我害了小姐。”說著激動得小臉通紅,咳嗽起來,新月忙扶住她,連聲勸慰,綠茵這才平靜下來,暈暈沉沉的又睡過去。新月看著病榻上的妹妹,撥了撥燈芯,一語不發,默默的端了臉盆出門去。
白如歌轉出屏風,輕輕拭去綠茵眼角的淚水,道:“我的好妹妹,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再有愧疚不要再有傷心,是我,是我連累了你,連累了天下人,我才是罪人,我不配讓你這么掛念。”退出兩步,轉身向門口走去。
“小姐!”綠茵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床邊漸漸遠去的背影,猛的坐起身,失聲喊道:“小姐,是你!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白如歌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沒有動。
綠茵跪在床上,道:“小姐,即使你帶著面紗,即使你背對我,我知道是你,你為什么不轉過身,為什么不讓我看看你?”白如歌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沒有動。
綠茵慢慢下床來,哭著道:“小姐,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很多我想也不能想的苦,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你今天能回來,說明你心里是惦記我的,你回過身讓我看一眼吧。”白如歌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慢慢的又向門口走去。
綠茵猛的撲上去,一把抱住白如歌,哭道:“小姐,你要是恨我,你就殺了我,綠茵罪有應得,是我害得你受苦了,只求你不要再走了,好好休養吧,你經不起外面的風雨的。”
白如歌搖頭,低聲道:“不,是我害了你,我沒臉見你。”綠茵哭道:“不,小姐,我是老爺和夫人派來監視你和姑爺的,他們讓我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他們。”白如歌道:“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但是你什么也沒說,你一直都是向著我的,你是我的好妹妹,是我一直委屈了你。”
白如歌道:“綠茵,我問你一件事,我新婚大禮當晚,發生了什么事?”綠茵怔了怔,道:“小姐,事到如今,綠茵也不瞞你,是老爺派了人,趁府上熱鬧之時防備松懈,想殺了姑爺,不料姑爺早有準備,來了個甕中捉鱉,來襲之人一個也沒活著出去。”
白如歌心中一痛,爹爹,女兒大婚當日你便要殺我夫君,已然全不顧女兒的幸福,教我即為新婦便成寡婦,好狠毒的心腸,難怪他會如此恨我,恨白家。她又問:“是誰在酒里下的迷魂藥?”
綠茵道:“小姐,是姑爺,姑爺早就看出我陪嫁是受了老爺的指使,也猜出老爺會派人來偷襲,怕我跟在你身邊壞了事,花轎一進府就找個理由將我軟禁在側院,不知是對我仍有幾份相信,還是故意松懈,我趁看守不注意,偷偷的去找你,正好看到姑爺在布置喜酒,我親眼看著他將迷魂藥灑進酒中。”
白如歌問:“你怎看得出來那就是迷魂藥?”綠茵道:“我是看不出來的,不過正好沈公子來了,他與姑爺對話我才聽到的。”白如歌沒有追問他們說的什么,這些已沒有意義,不過欣慰的是迷藥是他放的。
綠茵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也一并告訴小姐,咱們剛進相州落腳吉祥客棧的當晚,便有一個白衣蒙面人來找我,老爺曾告訴過我在相州是放有暗樁的,那白衣人是個女子,耳后有一米粒大小的肉瘤,她向我打聽一路上的動靜,不知為何只那一次,后來卻再沒出現過。”
白如歌已然知道綠茵口的那個白衣蒙面女子就是胭脂樓中的胭脂了,她奉了爹爹的命明為青樓女子,實則眼線,長年盯著易府上的一動一靜,不過,這個眼線,似乎變了質了,她心中澀澀的。
綠茵求道:“小姐,掀起你的面紗,讓我看看你。”白如歌搖搖頭,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腹部,綠茵一哆嗦,仆跪在地上,驚問:“誰的孩子?”白如歌沒有說話。
綠茵喊道:“小姐!”白如歌低聲吐出三個字:“易水寒。”
綠茵久久沒有出聲,白如歌也不問,分開她的手,向外走去。綠茵喊道:“小姐,姑爺前不久回來過,可是他分明說,他一直沒有找到你。”白如歌似乎沒有聽見,慢慢的往門外走去。
綠茵又道:“與姑爺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女的,我知道,她叫胭脂。”白如歌傷寒的一笑,胭脂,如此,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
胭脂不知小姐的表情,補充道:“綠茵得知,姑爺也不喜歡那胭脂,胭脂想跟著姑爺替代小姐,被姑爺當場叱走。”
白如歌還是沒有說話,卻突然就不見了。
綠茵大喊一聲“小姐”,追出屋外,哪里還有小姐的影子。
白如歌再次坐在相水的小舟上,辭退了艄公,靜靜的看著緩緩流走的相水,相水依舊,清澈又深厚,銀光般閃動的緞面上浮動著一幅璀璨的圖畫,那是胭脂樓,燈火輝煌,笑語遠揚,往事于是在這千嬌百媚的笑聲里一幕幕呈現出眼前,上次來這里正值去年的初秋,那是第一次她近距離的看胭脂樓,雖然她早已從易水寒嘴里知道胭脂樓里面有個艷名動相州的胭脂,同樣,也是那一次,她初識了楚英,那個英姿勃發、風liu俊逸的少年,再后來,自己喝醉了,是楚英救了自己,也軟禁了自己,再后來,就是越來越深的傷懷。
再次來到這里,風景依舊,人已變故,胭脂樓里沒有了胭脂,誤入凡間的楚英正在不知何處為自己承受煎熬和痛苦,而那個受全相州百姓羨慕的易家少夫人已被世人遺棄,連肚子里的孩子一并被遺棄。
她沒有流淚,她想,她便是流盡了淚,改變不了這純靜的相水,改變不了任何景象。
有人在喊:“小娘子,如何一個人獨坐,多么無趣,不如讓我們哥倆陪你賞景對酒。”白如歌扭頭看去,岸上站著兩人,夜色中看上去異常可憎,也不理會,自顧自垂頭看水,那二人見了白如歌,突然驚叫道:“你就是雪地里害死我兄弟的魔女。”
白如歌恍然不覺,那二人又喝道:“不錯,正是你這魔女,我青城八英與你不共戴天,今晚就殺了你祭我兄弟。”“好啊,好啊,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你竟然又回到了相州,送上了門。”
白如歌聽他二人說話,這才憶起自己在雪地里曾殺過青城八英的人,一時想起只驚得心跳,那時自己一股怨氣無法克制,下手狠毒,致使三死一傷,確是雙手沾染血腥,身后冤魂相隨,今日就算被他們殺了也不冤枉,遂道:“是,就是我,你們既然又找到了我,我今日就為你們的兄弟償命吧。”
霍青然仰天道:“好,好,取你的命是必然的,可是我恨的是,你一條命怎能抵我們五位兄弟的命?”吳統君道:“五哥,那我便讓這魔女死五次,受盡折磨,以慰五位兄長在天之靈。”說著,從包袱里掏出一扎繩索,一摔出去,十字鋼叉深深勾住小舟尾沿,吳統君用力收繩,小舟便緩緩向岸靠近。
白如歌伸手抓住繩索,問道:“讓我償命,我認了,可是話要說明白了,我只殺三人,為何要冤枉我殺了五人?”吳統君怒道:“你這魔女,你當時雖然只害我三位兄長,可是另兩位兄長也同樣是因你而死?”白如歌奇道:“我從此與你們未再見面,怎么就因我而死。”吳統君冷哼一聲,一運氣,小舟又往岸邊靠近了些,白如歌穩坐舟中,將手一緊,吳統君竟踉蹌一步。
吳統君罵道:“我大師哥和二師哥是被你那狠毒的丈夫易水寒殺死的,難道不能算在你的賬上?”白如歌凄然一笑,松開了手,點頭道:“當然,這賬我一并承受了。”夫妻一場,即使不能白頭,總是百年的緣份,再說,雖然不知道他與父親有什么仇恨,總是我父親做事太絕,如果他不娶我,又是另一種結果了,我也不去管他們最后怎樣,今晚我這樣死去,也是可以瞑目了。
小舟激蕩,吳統君見她松手,運氣收繩,很快小舟靠向了岸,白如歌緩緩站起身來,淡淡一笑,閉上了眼,霍青然道:“你也莫怪我們兩個男人欺侮你一個女子,實在是你血債累累,不殺你不能罷休。”白如歌笑道:“青城八英,你是不是叫霍青然?”霍青然道:“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白如歌道:“有人和我說起過你,說起你和……”莫不是自己為情糾葛不為痛,何必去揭別人的傷疤?白如歌轉過話題,道:“也罷,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也無話可說。”
吳統君喝道:“魔女,莫不是以為我五師哥心軟放了你?五師哥,莫聽這女魔頭說話了,看我收拾了她。”白如歌微睜眼,冷冷道:“如不是我甘愿受死,你以為就憑你,傷得了我嗎?”吳統君被嗆得無話可答,霍青然道:“七弟不要說話。”轉向白如歌道:“白梅,青城八英在江湖上雖然排不上一二,但也小有名氣,我們兄弟誓同生死,你既然和我是死仇,話也不用多說了。你也成全你,留你一個全尸。”
白如歌復又坐下,閉眼道:“多謝。”吳統君大叫一聲“去死吧。”從袖中摸出把尖刀,摔手欲出,霍青然突然一把扣住吳統君的手腕,向白如歌道:“白梅,這名字我似乎在哪里聽說過,仿佛在夢里有人向我打聽過。”白如歌沒有作聲,霍青然想了一會,道:“是了,好象是在鄂州時夢見的,但是是誰向我打聽呢。”
白如歌猛的心跳起來,霍青然與梅子的事,正是楚英告訴自己的,那么,鄂州時,也必是楚英向他打聽自己,可是,楚英又如何自己叫白梅?楚英!楚英!一想起這個人,白如歌的眼角模糊起來,視線中這個男人還在破廟里磕頭企求,可是自己,自己雖然心疼,可是還是離開了,離開,是因為肚子里有了易水寒的孩子,因為自己是易水寒明媒正娶的新娘,因為肚子里是他們的骨肉,想到孩子,白如歌倏地睜開眼睛,是的,孩子是無辜的,自己怎么能這么狠心要了他的小生命,怎么忍心讓他為自己的罪過償命,冷汗流下來,卻在這時,只聽耳邊涼風掃過,白如歌敏銳的偏過頭去,吳統君已將尖刀脫手而出,明晃晃的刀尖直撲白如歌頸項,白如歌將身后仰,尖刀旋轉著從頭頂卷過,又回到吳統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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