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好了!”相九急急闯入长生殿中,连他熟知的宫规礼仪也抛之脑后。
韫彧之本有些烦躁,这才会一人在长生殿中沉思。如今,见相九会这般鲁莽,便知他闯进殿中定是有大事发生,是以,他便开口问道:“你所为何事?”
“陛下,栖梧宫出了大事,现下……”相九支支吾吾地说道。
“栖梧宫?晏晏她怎么了?”韫彧之一听是栖梧宫出了事,当即便站起身来,语气有些颤抖地问道。
“将才子珑前来长生殿,道是娘娘她咯血了。好在子珑在来长生殿的途中见着了拓跋大人,现下,拓跋大人应在栖梧宫为娘娘诊治了。”相九回禀道。
相九的话音才落,一道身影已然从他的身边掠过,相九见状,只得急忙出了长生殿,与子珑追着韫彧之的身影一路跑了过去。
栖梧宫内,一片寂静,宫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喘,站在殿外,生怕惊扰了寝殿内的人。韫彧之匆匆赶到栖梧宫时,拓跋铮早已到了此处,现下正在为晏殊言诊脉。韫彧之步入寝殿,拓跋铮见着他,对他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子现下如何?”韫彧之见到拓跋铮,低声问道,话中尽是担忧。
“你还是让她自己与你说吧,哎!”拓跋铮拍拍他的肩膀,便径直走出了殿。
韫彧之闻言,只得在榻边坐了下来,握着晏殊言的手,深情地望着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连拓跋铮也不愿意告诉自己她究竟是患了什么病,想来,这病分外棘手,连他这堂堂神医老人的弟子也难以治愈。
晏殊言虽然咯血,但也只是虚弱了些,不曾睡过去。是以,片刻之后,她便装作缓缓醒来的模样,看着韫彧之,还不曾开口,韫彧之便担忧地问道:“晏晏,你如何了?”
晏殊言闻言,看着韫彧之的眉眼,有些不忍,又有些无奈,终究还是如她最先设想的那般开口说道:“我本来是打算瞒着你的,如今,这身子愈发地虚弱了,看来是瞒不住了。”
“你这身子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最先的时候,拓跋他为你疗养身子,不曾告诉我这事?拓跋他可是神医老人的弟子,不可能瞧不出你的身子有异样,晏晏你这是在联合拓跋捉弄我吗?”韫彧之紧紧地握住晏殊言的手,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拓跋铮他大概是不愿你伤心,是以才不愿告诉你吧。我这身子已是无药可治,或许是命不久矣了。”晏殊言叹着气说道。
“胡说,哪是什么命不久矣!这世间藏龙卧虎之辈不少,就算拓跋他没有办法,我也要寻遍世间名医……”韫彧之毅然地说道。
“我这不是病,是诅咒!”晏殊言忽然大声地说道,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这般声嘶力竭地说话,“这是诅咒,即便是神医老人再世,他也不会解咒之术。”
“诅咒?这世上,哪有什么诅咒之说?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韫彧之摇摇头,不愿相信。
若不是东垣女帝亲口与她说了这等秘闻,她也定不会相信这世间竟有诅咒之说。只是,她万万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告知韫彧之,否则,东垣皇室的秘密便会被他知晓。若是她当真死去之后的有朝一日,南韫与东垣之间的关系恶化,这个秘密,定然会成为东垣皇室的软肋。是以,她也只得对韫彧之说道:“若你不信,我多说也无益,我累了。”说罢,晏殊言便阖上双眼。
韫彧之见状,只得先出寝殿去,拓跋铮还站在外面等着他。韫彧之见到拓跋铮,当即便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何你一开始不将此事告诉我?她的病,当真是治不了吗?”
“这不是病,倒真的像是她所谓的诅咒,是以,我才这般毫无头绪。即便是我师傅活着,也无能为力。最开始我得知她只剩下短短几年的寿命时,我不愿你在面对她时,心中为此而难过,是以,我才瞒着你此事。”拓跋铮解释道。
韫彧之闻言,踉跄地后退一步,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他压抑地嘶吼一声,吓得栖梧宫内的宫人纷纷退却,敬畏地看着他。韫彧之低吼一声后,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好半晌也不曾有所动作。相九与子珑的速度自然是不及会轻功的韫彧之,是以,这才姗姗来迟,他二人站在栖梧宫外,心中亦是惆怅不已。
正在这时,一个禁卫匆匆跑了来,见着相九,有些焦急地跑到他的身边禀报道:“相九公公,大事不好了!”
韫彧之望着晏殊言的寝殿,正踌躇不决时,相九走了进来。饶是他在韫彧之身边服侍多年,得他的宠信,如今,亦是有些胆战心惊地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妙了……”
韫彧之面色黑沉地随着禁军离开后不久,子珑便被晏殊言唤进了寝殿。
“替我梳妆打扮!”晏殊言站在梳妆台前,对子珑吩咐道。她本就不曾睡去,是以,将才相九所说的一切,她都是听见了的。原来,便在将才,群臣来到宫门前跪着,更有良臣带来鸩毒,道是若韫彧之不处死她,他们今日便在这宫门前喝下这鸩毒,以示对南韫帝业的忠心。京城大半的百姓们见状,纷纷效仿此举,齐聚于宫门之外,声势浩大,更甚从前。
子珑见晏殊言已穿好了宫装,听她吩咐自己为她梳妆,又忆起她这几日来的异样,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是以,子珑只得硬着头皮拒绝道:“娘娘你身子不好,如今还是在这栖梧宫中静养为好。”
“我说,替我梳妆!”晏殊言冷冷地说道,一身凛然,令人不敢抗拒。
子珑被她这气势所压迫,心中虽万分不愿,但终究还是上前为晏殊言梳妆打扮。
韫彧之站在宫门之上,望着宫门外的大臣与百姓们,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愿放弃她,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良臣与百姓们自尽在自己的面前。他与她之间,本就是一条艰辛的路,只是为何,她与他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时,上天又为他布下艰难险阻?他的手紧紧地捏着,鲜血自手掌间流淌,滴在了地上。相九见状,于心不忍,又不敢上前打扰,只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他也不曾开口,引得良臣与百姓们愈发不满。
“诛杀妖妃,振兴南韫!”
“北临妖孽,死有余辜!”
“诛杀妖妃,振兴南韫!”
“北临妖孽,死有余辜!”
……
不知何人率先说道,发展到后来,良臣与百姓们皆这般摇臂呐喊道。
声势如此浩大,民愤使得这声音洪亮无比,传入了宫中。今日,各宫的妃嫔们倒是安静极了,奴才们也不敢随意走动,这偌大无比的皇宫,竟然前所未有的冷清。是以,晏殊言才走出栖梧宫不久,便已听到这动静。她加快了脚步,远远地将子珑甩在了身后。昨夜,莫语又让小白传信来,道是北临的死士已经潜入了南韫,只要她一离开南韫皇宫,死士们便会对她展开追杀,亦或许,还不待她自己离开,死士们便会潜进南韫皇宫之中来杀她。如此一来,她只能将自己的计划提前。
晏殊言站在台阶前,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步上台阶,一步,一步。这是一条离别的路,每一步,便昭示着她与韫彧之的离别愈来愈近。而此次离别后,此生他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时。
韫彧之站在宫门之上,闭着眼。他的子民们,良臣们,对她的了解不过是道听途说,或是说书人以只言片语杜撰而成,又怎有权力否定真正的她?
“娘娘!”站在韫彧之身后的相九眼尖地瞧见了晏殊言,低声说道,“娘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回栖梧宫去,莫让陛下为难。”
韫彧之闻言,急忙睁开眼,转过头来,便见到晏殊言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望着他,笑容有些苍白。她今日一袭素白色的宫装,妆容极淡,墨发中只有一支素白色雕花小簪。她穿得太过素净,竟让他生出一丝惧意,好像她即将面临的,是生离死别,是以,才穿着一身宛若缟素的素白色宫装。
“晏晏,快回去!”韫彧之出声道。
“我回去,那你独自一人又该如何解决此事?”晏殊言说道,笑意极浅。
“子珑,快带着娘娘离开!”韫彧之急声吩咐道。子珑才赶来,闻言,便去拉晏殊言,谁知,晏殊言竟灵巧地闪至一边,来到众人的视野之中。百姓们得知她的身份后,更为激动,喊着口号,怒视着她,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一般。
“诸位,安静!”晏殊言来到韫彧之身边,以内力说道,这才使得宫门之下的百姓们听到她的话。前面的百姓们闻言,安静了下来,远些的百姓们见前面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亦不再出声。一时之间,场面寂静。
“晏晏,你要做什么?”韫彧之心中的预感愈发地强烈,他拉着晏殊言的手,声音焦急,欲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
谁知,晏殊言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令他不能动弹。“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我无情!”晏殊言望着韫彧之身后的侍卫们,冷冷地说道。
子珑与相九已经猜出了晏殊言心中的打算,一时之间,左右为难,站在原地不曾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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